雨水拍打着医院的玻璃窗，发出密集的敲击声。许澈靠在墙边，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雨天的潮湿，让整个走廊显得更加压抑。
“硫酸烧伤面积35%，主要集中在手臂。”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写满疲惫，“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需要转烧伤科进一步治疗。”
于栖迟站在窗边，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洼。他盯着自己的倒影，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此刻布满阴霾。“他跳下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于栖迟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许澈走到他身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孙森会没事的。”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信心，“那家伙命硬得很。”
于栖迟没有回应，只是将手中那半截染血的白大褂捏得更紧。内衬上用血写的五个地址已经被技术科拍照取证，但他仍然能感觉到那些字迹透过布料传来的寒意。
“许警官！”周雯拄着拐杖从走廊另一端艰难地走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右腿缠着厚厚的绷带，“孙警官他……”
“正在抢救。”许澈快步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不在病房休息？”
周雯摇摇头，眼睛里噙着泪水。“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孙副支不会...”她的声音哽咽了。
于栖迟突然转身，大步走向电梯。“栖迟？”许澈叫住他。
“我去查那五个地址。”于栖迟头也不回地说，“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许澈想追上去，却被周雯拉住了衣袖。“许警官，”她压低声音，“我在被绑的时候，听到苏雪说...说她们有四个。”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许澈看到于栖迟的背影僵了一下。他当然也听到了周雯的话，四胞胎。这个可能性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主治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长舒一口气。“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观察48小时。烧伤引起的感染风险很高。”
许澈点点头，转向周雯：“你先回病房，我去看看孙森。”
重症监护室里，孙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右手手臂缠满绷带，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许澈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副支队长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于栖迟发来的消息：五个地址中有三个是废弃医院，一个幼儿园，一个私人诊所。正在调取相关资料。
许澈回复：小心一点吧，我怀疑这是陷阱。四胞胎中最后一个还没现身。
……
“许支，死者陈明，当场死亡。我们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一张老照片，是四个孩子。每个孩子分别挂着不同颜色的蛇形吊坠。照片反面写着四个字：金、银、铜、铁。”周瞬打来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
不久后对讲机突然响起，传来于栖迟急促的声音：“许澈，我在阳光幼儿园旧址发现大量物证，包括……”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通讯。
“栖迟？栖迟！”许澈对着对讲机大喊，但只有杂音回应。他立刻拨通于栖迟的电话，却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雨越下越大。许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四姐妹的游戏确实没有结束，而他们似乎正一步步走入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
许澈直接去了监控室。调出陈明坠楼前的录像，画面显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子将陈明带到天台，然后...许澈倒吸一口冷气，女子转身的瞬间，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了她的脸：和苏晴、苏雪一模一样。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通知所有巡逻单位注意苏心的特征，同时联系局里增派人手保护医院，特别是孙森所在的病房。
深夜，医院的走廊安静得可怕。许澈坐在孙森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拿着那张四个女孩的照片反复查看。突然，他注意到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戴着眼镜的男人正低头看着四个女孩，表情复杂。
“陈明……”许澈皱眉。这个男人与四个女孩的关系显然不止医生和病人那么简单。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许澈警觉地抬头，看到走廊尽头一个护士推着药车缓缓走来。她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站住。”许澈站起身，“这么晚了还给药？”
护士停下脚步，声音轻柔：“重症患者需要定时给药。”
许澈走近几步，突然注意到护士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把你的工作证给我看看。”他命令道。
护士缓缓抬头，左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许警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许澈立刻拔枪对准她：“苏心！双手举起来！”
苏心却突然掀翻药车，各种药瓶和器械散落一地。她敏捷地翻过走廊栏杆，跳到了下一层。许澈追到栏杆边，只看到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所有单位注意！苏心出现在住院部六楼！”许澈一边追一边通过对讲机呼叫支援。
追到三楼时，许澈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是于栖迟的手机铃声！他循声跑去，在储物间里发现了昏迷的于栖迟，他的手机被扔在一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游戏继续。
“栖迟！醒醒！”许澈拍了一下于栖迟，于栖迟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
“许...澈？”于栖迟的声音略显沙哑，“她...她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
许澈这才注意到于栖迟的手臂上有一个细小的针眼。“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生！”他将于栖迟扶起来，却发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沉。
“不...先看这个……”于栖迟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在幼儿园...发现的……”
许澈打开纸条，上面是一份复印的出生证明：出生日期6月2日。母亲姓名苏婉，父亲姓名……空白。
“陈明不是她们的父亲……”许澈恍然大悟，“但他一定知道谁是。”
于栖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许澈，我感觉……不太对……”
“坚持住！医生马上就到！”许澈紧紧抱住于栖迟，感到对方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名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车赶来。“快点，这边！”许澈大喊。
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抬上担架。许澈跟在后面。经过孙森的病房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却惊骇地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
“这个房间里面的病人呢？”他抓住一个经过的护士问道。
护士一脸茫然：“刚才不是转去手术室了吗？”
许澈的大脑嗡的一声。他立刻冲向手术室，却在半路听到医院广播响起：“请许警官立即到一楼大厅，请许澈警官立即到一楼大厅……”
大厅中央的咨询台前放着一部老式录音机。许澈警惕地靠近，按下播放键。苏心甜腻的声音响起：
“许警官，你的两位朋友现在都在我手上。想要他们活命，就一个人来老地方。你知道是哪里。记住，一个人来，否则游戏就提前结束。”
录音结束，大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几秒钟后，应急灯亮起，咨询台上多了一个陶瓷笑脸，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四姐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许澈拿起纸条，发现背面用血写着地址：阳光幼儿园旧址。他握紧拳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局里的电话：“我需要支援，但要保持距离。于栖迟和孙森被绑架了，嫌犯要求我一个人前往。”
挂断电话，许澈最后看了一眼医院大厅。雨还在下，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像是无声的眼泪。四姐妹精心编织的复仇之网已经收紧，而他必须独自踏入这个致命的游戏。
走出医院大门时，许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铐。无论对方是四胞胎还是更多，这场游戏都该结束了。为了于栖迟，为了孙森，也为了所有被卷入这场复仇的无辜者。
夜雨中的城市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而许澈正走向它最黑暗的角落。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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