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又有一架飞机出事了。”
“是今天下午的吧?”
……
伊月脊背溜上一阵寒气,练功服怎么穿上去的都不知道,大力推开门,声音吸引其他人,奇怪地看着她,她没管,踉跄了一下赶紧拿出手机看新闻。
看完之后脸色煞白如同死灰一般,跌跌撞撞冲出了更衣室。
更衣室的人愣愣地瞧着她这失心疯般的模样。
【北京时间20xx年7月20日15时28分,从美国飞往中国的一辆小型客机坠落在太平洋的一片海域,事发当时只听见一声巨响,目前正在开展救援,伤亡情况不明。据悉,这是架私人飞机。】
-
三天后。
赵暖被自己订的七点闹铃吵醒,想到这是在伊月家,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冲到主卧,发现人不见了。
着急忙慌地冲下楼,拖鞋都掉了一只,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人坐在客厅沙发那,赵暖这才慢下速度,摸着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面前的女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一只猫咪趴在她怀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皮肤白到透明,几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像是一戳就会碎掉一般。
在得知江洺飞机失事后,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已经持续三天了。真怕她伤心做什么傻事,赵暖马不停蹄地从A市赶回来,就这样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自己的闺蜜,赵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小声地叫她一声,甚至怕惊到她。
伊月抬头看向好友:“我没事。”
肿成核桃的眼睛下面两片乌青,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在想什么?”
“想……想我妈妈。”
一听见伊月想她妈妈,赵暖眼泪哗哗落下,将珍珠扒拉下她的怀抱,让这脆弱地人看着自己:“……不准想!呜呜呜——就算你真的想阿姨了,她也不希望你去找她!她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呜呜呜……你,你,没了江洺,不是还有我吗?你想想你爸!他还在呢!”
在赵暖的印象里,伊月的形象一直都是善良的小白花,美丽易折,万一真的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伊月看着好友的眼泪怔愣住,半晌猜到她在想什么,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好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在想我妈之前跟我说过的愿望,第一个是希望我和我爸都能快乐幸福地生活,二是希望我能开心快乐地跳舞实现梦想。”
江洺离开她了,她确实不能接受。
太难过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甚至埋怨上天,为什么一次次带走她身边的人?那为什么不把她也一并带走?这锥心一般的痛楚,又要熟练地再经历一次,她陡然发现,自己还是那么没用。
恍惚间,有人抱住了自己,像是要极力将她从冰冷的深渊里拉出来一样。
她依偎在好友的怀里,无声地掉着眼泪,又用手抹去。
珍珠软软地蹭着她的脚踝,似乎在说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
是啊,方伊月,不要哭了,你已经哭了三天了,有用吗?除了浪费时间,你什么都做不到。
江洺出事的第三天,江家就要为他办葬礼,伊月一开始不同意,人还没找到办什么葬礼?
救援队在那片海域不分昼夜地打捞了几天,只打捞到几片飞机残骸,不见人影。江家表示失去了希望,坚持要办葬礼,让江洺能够魂归故里。他们是江洺的父亲继母亲弟弟,伊月说不上话。
葬礼上,赵暖紧紧握住伊月的手,在暗中搀扶着她。
江洺的爸爸江学风,江氏的董事长一身正装,容貌和江洺有几分相似,也许是阅历比江洺多的缘故,看起来比江洺要稳重,又带着圆滑世故的气度。
他走到儿媳面前,打量了她身旁的赵暖一番,皱着眉说:“跟我一起去接迎宾。”语气更像是命令。
江学风不满意这个儿媳,职业听上去好听,但是和那些娱乐圈的戏子有什么区别?现在江洺去世了,如果不是为了江家的名誉,他不愿意这样的人出现在这样正式的场合。
江学风嘱咐她:“一会儿见人要笑,不用真笑,强颜欢笑就行。”
赵暖在身后狠狠瞪着江学风的背影:“老东西!”
伊月扯了扯她:“小声点说。”
再怎么样,这也是江洺的葬礼,伊月只希望安安稳稳地过去。
她跟赵暖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下。”
“你自己行吗?”
“你站我身边,江家人会不开心的。”
要她去迎宾,肯定是做样子,被人盯着的感觉不舒服,她不想赵暖也跟着她受这罪。
伊月站在江家夫妻身侧,婆婆张茹无声地落泪,参加葬礼的人都在看着,伊月只好在一旁劝,偶尔揉一下自己的眼睛,哽咽劝道:“妈,别哭了。”
张茹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又尖又长,似要戳进她的肉里,伊月忍着才不将手臂收回。
一旁的江学风重重叹了口气,扭过身,不忍让人看见他落泪,又转过头安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儿媳妇让你别哭了,你这样惹得她也伤心。”
参加葬礼的人察言观色,都会做出几分动容的伤心姿态,言辞恳切地吐出两个字“节哀”。
……
这样站了许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对于伊月来说是不速之客,对于江学风来说,这人的到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顾野藤这次来得低调,独自一人,一身肃穆的黑西装,像模像样地跟江学风说了句“节哀”,接着视线若有若无落在一旁。
江学风半天没管理好表情,哀伤之色消失,半张着嘴巴,惊讶道:“顾、顾总,你怎么来了?!”
顾野藤庄重地说:“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丧子之痛,江董现在必定心如刀绞,我前来慰问一句是应该的。”
“顾总能来,就是给面子了!”江学风直接笑了出来,又意识到这是儿子葬礼,又作哀伤色。
今天的葬礼,一来想获得一些媒体热度,二来想借此邀请些人来,跟人家说几句好话,也许就有合作的机会,能让半死不活的江氏再撑一段时间。
周围人这时也不会注意江学风是喜是忧,因为重头人物来了,这场葬礼的中心点该换了。
张茹松开了伊月的手臂,也上前说了句:“说的是,顾总能来,是给江家面子。”
唯有伊月站在一旁,默默遮住带着红色指印的手臂,不出一言,低着头也不看任何人,安静地像个树桩子。
但能清晰感受到,有一道目光,时有时无地落在她身上,像是甩不掉的虱子一样。
又见到众星捧月一般的男人,她恍然想起顾野藤三天前饭局结束后追上她,在无人处锢住她的肩膀,轻浮地说着悄悄话。
“你要跟他去美国吗?”
“考虑清楚,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人轻声细语地警告着,伊月只觉得可怕极了,无论是他神通广大到知晓江洺要自己去美国,还是对于她心中想法的猜测。
……
宾客已至,江学风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致辞,感谢宾客们的到来,最后泣不成声,哀悼自己的儿子。
伊月带着赵暖来到一个人们注意不到的角落。
赵暖听着江学风的演讲,在一旁感叹:“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伊月在心中赞同,却有人直接说出她的心声。
“会说多说。”
谁在回应自己?赵暖扭头看见一位姿容不凡的男人,正笑着看她。
伊月比她早注意到,顾野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们,还甩掉了一群想要巴结他的人。面上跟人打了招呼,却腹诽他怎么还没离开?
凭借记者的敏锐度,赵暖一眼认出这是最近的商业报纸头条顾野藤。伊月的打招呼也印证了她的猜想:“顾总。”
顾野藤点点头,看了她几秒,讽刺地笑了一声,忽然开口:“江总也真的可怜,去世之后父母哭得那么伤心,怎么没见方小姐掉一滴眼泪?”
他是瞎吗?眼睛肿成这样是看不见的吗?人都快瘦成干了是看不见的吗?
赵暖蹙眉,这会儿对他印象直接不好了。
怎么能这样说死者家属?
“这位先生,你知道我们伊月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吗?她丈夫去世了,没人比她更难过。”又扫了眼远处演讲的江学风,“包括江洺的父母,都比不上伊月的伤心。”
顾野藤嗤笑一声,猝然凉凉地盯着一言不发的瘦弱人儿:“怪我,我没见她是怎么过得这三天,妄下定论了,对不住方小姐,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真是恶劣,倒打一耙,毫无诚意的解释!
赵暖气到想骂人,但又碍于对方的地位只能忍。
伊月牵住赵暖的手,回望着他,眼神清澈,尽管有些红肿,依旧遮掩不住她的美貌,甚至还带着让人不敢玷污的圣洁。
“不会当真,顾总请放心。”语气自然,没有带任何情绪。
伊月拉着是赵暖要走,却在半路停下来,回头看向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顾野藤,目光清冷又娓娓道来:“我难过还是不难过,哭还是没哭,关你什么事呢?”
说完,也不等男人回答,拉着怔愣的赵暖离去。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男人在听完她的话后,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嘴角抽动,站在那里良久不动。
不关我事?
他是真想看她哭,不是为别人。
就在他面前哭。
[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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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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