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雅沉默了。
一向在话语中占据主导权的她，难得有理亏说不上话的时候。
“你左肩有颗子弹，我左腰侧有道刀疤，扯平了不是吗？”邱涂看着她，“不是你让堂哥做的吗？不是你让他们对我这么做的吗？”
“你为什么要相信苏壶说的话？”邱纹这时候又开始替桃雅解围了，“苏壶本就跟邱家有仇，他能做出指使你堂哥去伤害你这种事情本就是合情合理，你竟然还听信他的话，认为是我们在害你？”
邱涂转头看向他。
只是邱涂还没来得及说话，桃雅就又开口了。
“是啊，小涂，你也看见了，苏壶能对我开枪，怎么就不可能对你动手呢？他恨死我们家的人了，现在再次接近你，不过是利用你，想重蹈覆辙一次，你千万不要再被他骗了。”桃雅语重心长地说。
“照你们这个意思，苏壶既然和我们家有深仇大恨，那堂哥又怎么可能会听苏壶的使唤呢？”邱涂讽刺地反问。
“被苏壶控制了，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吗？”邱纹皱了皱眉，说，“而且你知道你堂叔堂哥现在怎么了吗？”
“他不是病危了吗？”邱涂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估计这就是苏壶不想让邱纹来的原因。
堂哥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并且那次之后就杳无音讯了，但按照堂哥他们一家的性格，不可能只打一次电话就放弃了的，他能猜到是苏壶在其中做了什么，但是具体做了什么他不清楚。
原本他并没有往苏壶身上猜，后来猜到是因为知道了苏壶在他手机里装了监听。
邱涂看了桃雅一眼，她看着邱纹，似乎很轻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就松开，并没有阻止邱纹接下来说的话。
“你堂哥他们，现在联系不上了，报警也没用，服务器在国外，没有办法追踪过去，我们联系了外地的警方，现在只能知道他们被转移到了一个很贫穷的地方，还是听警方对我们的态度听出来的，”邱纹说到这，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再之后，我们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而后招手让管家过来，让管家把手机拿给邱涂。
这位递手机的管家不是苏壶的那位管家。
邱涂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把手机甩了出去。
屏幕里播放着18 的画面，录视频的人走到其中一个被压着的人面前，拽住他的头发，强行把他的头抬起来，把镜头对着他的脸。
这人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有种不愿屈服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浪|荡。
这是他堂哥。
紧接着就是他堂叔。
“你也看见了，”邱纹见邱涂把手机还给了管家，淡淡开口道，“这些都是苏壶做的，我们把视频发给警方，警方抓不到人，外国警方不怎么管贫困区的事，简单调查一下之后就一直没声音了，他不管我们在中国的背景有多大，我们在外面的人脉早在三年前就被苏壶封杀完了，现在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唯一的儿子还胳膊肘往外拐。”
邱涂没有完全听清他爸在说什么，盯着面前卖相很好的、一看就很让人有食欲的菜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反胃。
他捂了一下嘴，从椅子上起来，就要往卫生间跑。
桃雅和邱纹都没有拦他。
邱涂刚离开餐厅，有一位管家就自动跟在了他身后，是被苏壶安排过来的那位管家。
“别跟着我。”邱涂回头说了一句，就走进卫生间，用力将门锁上。
管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低头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安排在邱家的管家：邱少爷应该是知道什么了。
苏壶此时正坐在警局，低头看了眼信息，回了句：你安抚一下。
安排在邱家的管家：……苏总……
苏壶：照做就行。
“苏先生。”对面的警察喊了苏壶一声。
“嗯。”苏壶把手机熄屏，抬眼看过去。
“现在文先生住院，没有办法问他具体情况，从监控中也没有办法判断车辆是否真的故障，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不太好判断……”警察跟苏壶陈述关于车祸的具体情况，苏壶挺听一半漏一半的。
反正苏壶基本上都能猜到警察会说什么，报这个警只是走个流程而已，毕竟前段时间邱家因为那堂叔俩的事情也用了警力，害得他那段时间忙死了，跑上跑下的。
“小少爷……”管家站在卫生间门口，有些为难，他已经哄了快十分钟了，卫生间里都一点动静也没有。
邱涂扶着墙，整个视线都在晃。
他一直有反胃的感觉，但最终都没吐出来，眼睛一闭就全都是视频里的画面，冲击力堪比在高考作文上写吃屎得了满分。
他能隐约听到管家在外面喊他的声音，但耳鸣声更大，他只能听见管家在说话，但听不清内容是什么，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了，但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会去想。
视频是没有声音的，但邱涂就好像能听到声音一样，画面越冲，声音就越大。
直到卫生间的门被强行撬开。
“小涂，”是桃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传播，“你怎么了？”
邱涂的手臂被扶了一下，是管家扶的。
邱涂抬眼看过去，他看着管家的口型，隐约看能出他在说什么。
“我见您一直没出声，我就把夫人喊来了。”管家这么说着。
邱涂看见一位拿着撬锁工具的人，他好像在苏壶那边见过，但没等他看清，那人就已经压下鸭舌帽，提着工具箱离开了。
“送他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这期间谁也不要去打扰他。”夫人吩咐几个人搀扶邱涂回楼上。
邱涂摇了摇头，至于为什么要摇头，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等回过神的时候，邱涂就已经躺在房间里了。
他看着天花板，呼吸渐缓，视线终于清晰。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有点湿。
烦死。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邱涂愣了会儿才坐起身，终于想起来苏壶还在楼下等他。
他估计苏壶也知道他这边的情况了，毕竟光是卧底就有不小于十人打入了内部。
他一直愣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了起来。
“小少爷，还回来么？”苏壶的情绪听着也并不高，像邱涂要是敢拒绝，他会立刻把邱家炸了再把邱涂带出来的那种不高。
“有点不想……”邱涂弱弱地说。
“下来，记得穿外套。”苏壶干脆直接说。
“我不想……”邱涂无法面对现实，虽然他知道这件事并不是苏壶亲手做的，毕竟从接到堂哥那通电话到现在，苏壶没有任何时间可以去外国做这些事，但也不妨碍他觉得恶心。
“……好，那你好好休息。”苏壶笑了声，把电话挂了。
手机屏幕渐渐黑了下去，邱涂一直盯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桌子上那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而后起身在房间里找打火机。
没找到。
他房间里放有烟竟然没放有打火机？
他把所有他平时放打火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还真没有。
他走到房间门后，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怎么了，小少爷？”那位管家果然如他所料地一直守在门口。
邱涂打开一点门，露出一张脸，把手伸出去，说：“打火机还我。”
管家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给他，说：“少抽些。”
“你管不着。”邱涂拿走打火机就重新将门合上了。
他坐回床边，把烟点燃，吸了一口。
这会儿脑子终于清醒了点。
反胃的感觉被尼古丁彻底压下去，他盯着地面，开始回想桃雅今天想说的话题。
今天要是没有这个小插曲，他就可以顺利地听到桃雅对当初那些事的真正看法，他相信桃雅在这种时候不会骗他，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年，恨也好怨也罢，早就消逝得差不多了，但是他爸却在这个时候引导出了另一个话题，打断了桃雅原本要说的话，还直接导致了这次鸿门宴的结束。
邱纹应该是不想让邱涂知道这些事，至于为什么不想，估计苏壶和桃雅都能给他答案。
但现在这两个人他都不想面对。
……还有一个人。
林承易。
邱涂给刘青易发了几条信息，过了十几分钟才被回复。
邱涂：一会儿出来。
邱涂：听到没？
邱涂：喝两杯。
邱涂：我请客。
邱涂：带上新手机给我，多叫点人来也行。
刘青易：111
刘青易：我叫多点人吧，看你这样估计是不打算去小苏总那了吧？
刘青易：人多保险一点，有点怕他半路杀出来把我们抓了。
邱涂：[OK]
发完信息之后，邱涂从自己的保险柜里翻出车钥匙，放进自己口袋，又抽了几根烟，才去打开了房间门。
“邱少爷？”管家见他出来，有些震惊，门打开之后飞速地往烟灰缸上看了一眼。
“我出去透透气。”邱涂说着就要往外走。
“小少爷，把外套穿上吧。”管家伸手拦了一下，说。
邱涂就走回去，换了件自己家里的外套，没有穿苏壶带过来的那一件。
管家默默让出路。
“别跟着我。”邱涂走向楼梯，看了眼身后的管家，说。
“这是我的职责，少爷。”管家说。
“夫人命令的吗？”邱涂笑问。
“是。”管家回答。
“那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邱涂说着就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管家没有说话。
邱涂“啧”了声，转回头走下楼梯。
他当然不会给桃雅打电话，他本来在短时间内就不想面对这些事情，现在打电话给桃雅无非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他知道肯定是苏壶让管家跟着他的，但目前这个情况甩也甩不开，他总不可能生气去和人家打一架，管家肯定是不敢动他的，但他动手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注意，到时候邱家也派人来监视他就不好了……怎么还真认真想了动手的后果？
外界正飘着细细软软的雪，邱涂走进雪中，本来想戴个帽子的，一把伞就先一步撑到了他的头上。
“这也是你的职责吗？”邱涂往上看了眼，伞面是透明的。
“是。”管家回答。
邱涂叹了口气。
“苏总让我哄哄您，”管家有点无奈地说，“他让我告诉您，您在外面玩够了，记得回家就行。”
“要是我一直不回去呢？”邱涂往前走，慢慢在没什么花了的院子里绕着。
“苏总说……”管家放低声音，说，“他会亲自来抓您，到时候您……后果自负。”
算了今天先不做日更四千的女人了，好累我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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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少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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