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最后一个周末，空气里还带着年节的余温，却已悄悄渗进些初春的暖意。林溪站在樱枫中学的校门口，手里攥着那个深蓝色的星图本——是周屿借她的那个，她在最后一页补画了幅小画：雪地里的天文社，窗台上的多肉冒出了新芽。
“溪溪！这里！”陈笑笑从操场方向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个保温杯，“周屿和吴迪已经在看台架好望远镜啦！说象限仪座流星雨今晚极大期，预报说零云量，绝佳观测条件！”
林溪跟着她往操场走，脚步轻快。寒假里她和周屿见过几次，一起去天文馆看新展，一起在图书馆复习开学考的物理题，却总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等一场流星雨。上周周屿发消息说“周末有空吗？去看流星”时，她盯着屏幕笑了半天，连妈妈都打趣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看台果然亮着盏小灯。周屿蹲在望远镜前，正低头调焦距，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吴迪坐在旁边的毯子上，手里拿着包薯片，看见她们来，冲周屿喊：“喂！你的‘专属观测搭档’来了，别老对着望远镜了！”
周屿站起身，回过头，目光落在林溪身上时，嘴角弯了弯。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没戴眼镜，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手里还捏着块擦镜布，布上沾着点灰尘。
“来了。”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些，像怕惊扰了夜空，“外面冷，先坐毯子上。”
毯子是格子的，铺在看台上，旁边放着两个保温杯，冒着热气。林溪坐下来，拿起其中一个，触手温热——是热可可，没放糖，是她喜欢的味道。
“刚给你热的。”周屿在她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林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夜风的清冽，很安心。
吴迪和陈笑笑在不远处说笑，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打扰了他们。林溪捧着热可可，看着周屿调试望远镜，他的手指在调焦轮上轻轻转动，眼神专注，和第一次在天文社见他时一样，却又不一样——那时他是清冷的学长，现在，他是坐在她身边，会记得她喜好的周屿。
“还记得冬季大三角吗？”周屿突然开口，指着夜空，“天狼星在那边，最亮的那颗。”
林溪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星星密密麻麻地铺在天上，比任何一次看都清楚。“记得。”她点头，“你说参宿四是红色的，像小火球。”
“嗯。”周屿笑了笑，“等会儿流星雨出现，大概在东北方向，用肉眼就能看见，望远镜视野小，反而不方便。”
“那我们就用眼睛看？”
“嗯，用眼睛看。”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很软，“星星本来就该用眼睛看，用心记。”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点凉意，却不冷。林溪把星图本放在腿上，翻开到画着他侧脸速写的那页——旁边他写的“我也很喜欢”还在，字迹清瘦，却像带着温度。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来天文社时的紧张，想起雨天他送她的伞，想起雪天他塞给她的暖手宝，那些细碎的瞬间像星星一样，在心里铺成了一片银河。
“周屿，”林溪轻声说，“谢谢你。”
周屿愣了愣：“谢我什么？”
“谢谢你……”林溪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星图本的纸页，“谢谢你让我加入天文社，谢谢你教我物理题，谢谢你……愿意跟我一起看星星。”
周屿没说话。林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点温柔的重量。过了会儿，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该说谢谢的是我。”
“啊？”
“如果不是你和陈笑笑，天文社可能早就散了。”他的声音很轻，“以前总一个人守着活动室，觉得星星很好，却也很孤单。后来你们来了，才觉得……这里好像真的像个社团了。”
林溪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里。夜空的星光落在他眼里，亮闪闪的，像落了片银河。她张了张嘴，想问“那你对我，只是社团伙伴吗”，话到嘴边，却被一道突然划破夜空的银亮光轨打断。
“流星！”陈笑笑的声音带着惊喜，却刻意压低了。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越来越多的流星从东北方向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似的，转瞬即逝，却亮得惊人。
林溪看得屏住了呼吸，心里的紧张和犹豫突然就散了。她转过头，看向周屿——他也在看她，眼神里有她看懂了的温柔。
“林溪，”周屿突然开口，声音被夜风送过来，清晰又温柔，“我喜欢你。”
林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不是社团伙伴的那种喜欢，”他补充道，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她颤了颤，却没躲开，“是想一直跟你一起看星星，想给你讲所有星座故事，想……以后每个冬天都给你捂手的那种喜欢。”
流星还在一颗接一颗地落，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也照亮了林溪通红的脸颊。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眼泪却忍不住涌了上来。
“我也是。”她小声说，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很清楚，“周屿，我也喜欢你。”
周屿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流星点亮的夜空。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很稳，林溪把手指蜷起来，回握住他，掌心相贴的温度慢慢暖起来，驱散了所有的寒意。
不远处的陈笑笑和吴迪偷偷看着他们，陈笑笑激动地拍了拍吴迪的胳膊，吴迪笑着递了包纸巾过去，两人默契地转过身，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
流星还在落，夜空亮得像白天。林溪靠在周屿的肩膀上，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光轨，心里却很安稳——有些东西不是流星，不会转瞬即逝，比如此刻握在手里的温度，比如藏在星图本里的心意，比如他眼里的星光。
“你寒假许愿了吗？”林溪轻声问。
“许了。”周屿低头看她，“许的是……能跟你一起看这场流星雨，还能告诉你我喜欢你。”
林溪笑了，用没被握住的手擦了擦眼泪：“那你的愿望实现了。”
“嗯，实现了。”他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那你呢？”
“我许的是……”林溪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以后每个能看到星星的夜晚，身边都有你。”
周屿看着她，突然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很轻的一下，像流星落在心上，暖烘烘的。
“好。”他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以后每个夜晚，我都陪你看星星。”
夜风温柔，星光璀璨。远处的教学楼静悄悄的，天文社的活动室亮着一盏小灯，像在为他们守着一个温暖的秘密。林溪握着周屿的手，看着天上不断划过的流星，突然觉得，那些从初秋开始的蝉鸣，那些雨天的伞，雪天的暖手宝，星图本里的速写，都是为了此刻——为了掌心相贴的温度，为了那句“我喜欢你”，为了往后无数个可以一起看星星的夜晚。
开学后的第一天，林溪去天文社时，发现门后的登记本上多了一行字，是周屿的笔迹：“2月15日，象限仪座流星雨，观测者：周屿，林溪。”旁边画了颗小小的星星，和她速写本上的那颗一样，带着淡淡的光晕。
窗外的银杏枝桠上，冒出了嫩绿色的新芽。风过林梢，不再是秋末的萧瑟，而是初春的温柔。林溪看着登记本上的字迹，笑了笑，翻开自己的速写本，在最后一页写下：
“风停了，蝉鸣歇了，可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而故事的开头，是那场风过林梢的蝉鸣，是那个站在林荫道上，手里拿着星图卡片的少年，和那个偷偷在速写本上画下他侧脸的少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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