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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灵汐数到第三百二十片梧桐叶飘落时,终于踩着云流溜到了断尘桥。

青鸾境的晨光总带着玉石般的冷白,三百二十年来,她看着这光从梧桐树梢漫到淬羽池,看着云流在玉阶上织出转瞬即逝的花纹,连看守南天门的金甲天将换了第几茬胡须,都能闭着眼数清楚。她天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偏偏生了副最有凤凰血脉的羽翼——根根羽管透亮如琉璃,阳光底下能映出真火的暗纹,长老们总说:“灵汐,你要稳重,将来是要承凤凰真火的。”

可稳重是什么?是像司命星君那样,把千年的光阴都耗在翻发黄的命簿上吗?还是像青鸾长老那样,说话时连嘴角的弧度都要掐着时辰?

灵汐不喜欢。她更喜欢三百年前在凡间海边捡到的那半片海草,干硬的纤维里还藏着咸涩的风,像个挠人的秘密,总在她打坐时悄悄钻进心里。

“去看看就回。”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镜中的少女有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瞳仁透亮,笑起来时眼角会堆起细碎的纹路,像揉碎的星光。她今日穿了身凡间样式的月白襦裙,裙摆裁得比寻常仙裙短些,方便走路,领口用灵火绣了几缕极淡的云纹——那是她偷偷练的小把戏,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敛藏羽翼时比想象中疼。肩胛骨处的皮肉像被细针扎,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她咬着唇没哼声,只抬手摸了摸后背,那里只剩两道浅浅的粉痕,像蝶翼歇过的印子。

断尘桥的玄铁桥面能吸走仙气,走在上面像踩在棉花上,脚步发飘。桥那头的迷雾里藏着万千声响,是鸡鸣,是犬吠,是妇人隔着巷子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嗓门,嘈杂得让她心跳都快了半拍。

落地时,她踩进了一片稻田。

不是三百年前那片蓝得发晃的海,是漫无边际的绿。稻穗沉甸甸地垂着,穗尖的露水沾湿了她的布鞋,凉丝丝的,带着泥土的腥气。灵汐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谷粒,饱满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笑了——青鸾境的灵禾是半透明的,像雾做的,哪有这样扎实的分量。

“原来凡间的粮食是这样的。”她小声嘀咕,被自己的话逗乐,眼尾的纹路又深了些。

沿着田埂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遇见个放牛的老汉。老汉披着件打补丁的蓑衣,手里牵着头老黄牛,牛背上还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举着根狗尾巴草晃悠。

“姑娘是外乡来的?”老汉见她生得白净,不像赶路的,便多问了句。

灵汐眨了眨眼,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阿爷,我想去望月镇寻亲,不知还有多远?”她没说谎,只是把“寻趣”说成了“寻亲”,语气软乎乎的,带着点怯生生的诚恳。

老汉往远处指了指:“过了那条河,再走二里地就是。不过镇上最近不太平,有伙恶霸……”他话没说完,就被牛背上的小丫头打断:“是王老虎!他抢了张屠户的猪,还把李秀才的书烧了!”

灵汐听得认真,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恶霸是什么?”

“就是坏人!”小丫头脆生生地说,把狗尾巴草往她手里塞,“姐姐拿着,打坏人!”

那狗尾巴草毛茸茸的,蹭得手心发痒。灵汐谢过老汉,又摸了摸小丫头的羊角辫,指尖触到粗布头巾下温热的头皮,心里忽然软软的。青鸾境的小仙童们都穿着锦缎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不会这样,顶着乱糟糟的辫子,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的黑葡萄。

过了河,就望见望月镇的炊烟了。青灰色的烟在瓦檐上打了个旋,慢悠悠地融进云里,不像天庭的香雾那样规矩,倒像个散漫的哈欠。镇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底下卧着只黄狗,见了她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灵汐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眼睛不够用了。街边的杂货铺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糖人,孙悟空的金箍棒沾着亮晶晶的糖霜;布庄的门板上贴着红纸剪的囍字,风吹过时哗啦作响;还有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正叉着腰跟卖菜的小贩讨价还价,声音尖利却鲜活:“这黄瓜都打蔫了,还想卖这个价?”

她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停住了脚步。摊主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篮子里摆着各色的花,栀子、茉莉、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小紫花,都用湿布盖着,保持着新鲜。

“姐姐,买朵花吧?”小姑娘仰着红扑扑的脸,“戴在头上好看。”

灵汐摸了摸腰间,才想起没带钱,刚要摇头,小姑娘却从篮子里抽出一枝茉莉,递过来:“送给你!娘说,好看的姐姐都该戴花。”

茉莉的香气清甜,萦绕在鼻尖。灵汐接过花,别在发间,对着小姑娘笑了笑,眼尾的纹路里盛着感激:“谢谢你。”

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个捏面人的老艺人,正用彩色面团捏出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围观看的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叹,灵汐也站在后面看,看老艺人的手指翻飞,很快就给将军按上了盔甲,插上了长枪,连胡须都捏得根根分明。

“老爷爷,你会捏凤凰吗?”一个扎冲天辫的小男孩问。

老艺人笑了:“会啊,不过凤凰要捏得大些,得用三团面。”

灵汐想起自己的羽翼,忍不住问:“您捏的凤凰,是什么颜色的?”

老艺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发间别着茉莉,眉眼温和,便笑道:“自然是金红色的,像晚霞那样,翅膀一展开,能遮住半边天。”

灵汐的心跳了跳,像被说中了心事。她看着老艺人开始捏凤凰的头,金色的面团在他手里渐渐成形,忽然觉得,凡间的人虽然没见过真的凤凰,却好像比谁都懂它该有的模样。

走到街角,一阵香气像只勾人的小手,拽着她的袖子不放。那是个馄饨摊,摊主是个圆脸大婶,围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围裙,见她望过来,笑着舀了碗馄饨:“姑娘,刚出锅的,热乎。”

灵汐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才想起没带凡间的银钱。脸上顿时泛起薄红,说话都结巴了:“大、大婶,我……”

“瞧你这孩子,出门在外哪能没个难处。”大婶把碗塞进她手里,粗瓷碗边缘有点缺口,可汤里飘着的葱花和虾米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馄饨皮薄得像羽族的纱,咬开时鲜美的汤汁在舌尖炸开。灵汐小口小口地吃着,听大婶絮叨镇上的事:“东头的陈家媳妇生了对双胞胎,胖得像年画娃娃;西头的刘瞎子算卦准得很,就是脾气倔……”

“那他算得准吗?”灵汐好奇地问。

“不好说。”大婶笑了,“前阵子张寡妇让他算啥时候能再嫁,他说‘快了’,结果第二天张寡妇就摔断了腿,躺了三个月,倒是真有人上门提亲——是个瘸子,说俩人正好做伴。”

灵汐被逗得笑出了声,眼尾的纹路堆得更深了。青鸾境的仙者从不算命,因为每个人的命数都写在司命星君的簿子上,清清楚楚,哪有这样哭笑不得的变数。

“对了,”大婶往街尾瞥了眼,压低了声音,“街尾的王家是恶霸,你可别惹。他们家少爷前天看中了绣铺的苏姑娘,派人去说亲,苏姑娘不愿意,昨天绣铺的门就被泼了粪。”

灵汐的眉头轻轻蹙了下:“就没人管吗?”

“管?”大婶叹了口气,“王老虎的妹妹嫁给了县太爷的小舅子,谁敢管?前阵子有个外地来的姑娘,在镇上开了家药铺,王老虎去抢药材,那姑娘性子软,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药架子掀了,自己蹲在地上捡了半天……”

“药铺的姑娘?”灵汐抬起头,浅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是啊,叫什么澜……哦,汐澜。”大婶想了想,“人长得清清秀秀的,说话细声细气,可惜了,一个人在外头,总被欺负。”

灵汐往街尾的方向望了望,能看见几家铺子的幌子,却没看到药铺。她把最后一个馄饨咽下去,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感觉心里暖暖的,不仅是因为馄饨的热,更是因为大婶说话时的关切,像青鸾境里母亲给自己盖被子时的温度。

她从发间取下那支梧桐木簪,簪子是用青鸾境的老梧桐枝做的,泛着温润的光:“大婶,这个抵馄饨钱吧,是我娘留的,能安神。”

大婶连忙摆手:“说好了请你,哪能要你东西。”

灵汐没再坚持,把木簪重新插回发间,又把发间的茉莉取下来,放在馄饨摊上:“这个留给您,很香。”

大婶笑着收下了,看着她的背影说:“前面有家‘悦来客栈’,干净得很,你去那儿住吧。”

灵汐回过头,对着大婶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街上渐渐热闹起来,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过,鼓点“咚咚锵”地敲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追着跑,手里举着刚买的风车,纸做的叶片转得飞快;还有个穿青布长衫的书生,正站在书铺门口看新到的话本,看得入了神,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点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灵汐走到书铺门口,看见书生手里的话本封面上画着个骑马的女子,英姿飒爽。她好奇地凑过去看,书生察觉到了,转过头,见是个眉眼温和的姑娘,便笑着让开了些:“姑娘也喜欢看话本?”

“我从没看过。”灵汐诚实地说,“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是《江湖记》,讲的是女侠行侠仗义的故事。”书生指着封面上的女子,“这位是凌霜剑主,专打恶霸,可厉害了。”

灵汐看着画上的女子,觉得她的眼睛很亮,像自己发间的梧桐木簪那样,透着股不屈的光。她忽然想起大婶说的那个药铺姑娘,汐澜……这个名字像三百年前那片海的波浪,轻轻拍在心上,有点痒。

“谢谢先生。”灵汐对着书生笑了笑,转身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尾的方向传来。

几个穿黑色短打的汉子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冲了过来,胖子手里把玩着两颗铁球,走路时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腰间的佩刀撞得“哐当”响。街上的行人像被风吹的草,纷纷往两边躲,连货郎的拨浪鼓都停了,刚才还热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胖子的脚步声和铁球碰撞的“咔哒”声。

“让让!都给我让让!”胖子吼道,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两边的人,“耽误了胖爷的事,拆了你们的铺子!”

灵汐往旁边躲了躲,看着他们往街中间走。那胖子的目光在街边的铺面上扫来扫去,像在找什么,最后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铺子门口——那铺子的门板上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汐澜药铺”四个字,字迹清秀,像用细笔写的。

是她的药铺。灵汐心里忽然跳出这个念头。

只见胖子一脚踹在药铺的门板上,“哐当”一声,门板应声开了道缝。他冲着里面喊:“姓澜的,昨天让你准备的雪莲,准备好了吗?我家姨太太等着入药呢!”

里面没有动静。

胖子骂了句,又要再踹,这时,门板“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青布裙的姑娘站在门口,墨色的长发用根木簪束着,垂在脑后,眉眼温和,皮肤是常年不见烈日的冷白。她的手里还拿着块纱布,似乎正在包扎什么,看见胖子时,浅褐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像一潭平静的水。

是她。灵汐看着那姑娘,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紧,像三百年前看见小水崽被欺负时的感觉。

“王老爷,”姑娘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上,“雪莲是救命的药,我这里没有。”

“没有?”胖子冷笑,“你这丫头片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搜!”

汉子们立刻就要往里冲,姑娘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张开手臂挡住门口,单薄的身子像株被风吹弯的芦苇,明明在发抖,却不肯退。

灵汐站在街角,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发间的梧桐木簪有点烫。她攥了攥拳,指尖的温度渐渐升高——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长老们说过,仙者不可干涉凡间因果,可看着那姑娘垂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的样子,她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就像三百年前,看着小小的水崽缩在礁石缝里,她怎么也忍不住张开羽翼。

胖子见姑娘不让开,恼了,伸手就要把她推开。

就在这时,灵汐看见自己发间的梧桐木簪轻轻晃了下,簪头的绒羽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不大,却清亮得足以让所有人听见:“这位爷,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不怕官差吗?”

胖子猛地转过身,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她:“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敢管你胖爷的闲事?”

灵汐没退,只是抬起眼,浅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胖子的脸,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点不容错辨的认真:“我只是觉得,有话好好说,动手总是不对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让嘈杂的街道安静了一瞬。

而药铺门口的汐澜,在听见这声音时,愣了一下,浅褐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却想不起来。她看着街角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发间别着朵茉莉,眉眼温和,像道熟悉的光,轻轻落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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