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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Old Fashioned

一群狐朋狗友自薄阽出院后,一颗心提心吊胆悬着。

私下偷偷摸摸往老城区跑了无数次,脚踩斑驳的石板路,穿过迷宫般的窄巷。

他们知道他藏身破败的烟火气,却偏偏摸不准具体方位。

不是找不着人,是不敢找得太准。

可老城区太小,人言如风,一问便知。

“你说那个银发少年?”

“呵,这片地界谁不知道他?烂透了。”

“你们是他的朋友?”

对方斜眼打量,语气满是不屑。

“看着不像一路人啊。听说以前谈了个女朋友,结果一夜之间,俩人全没了影,一年多音讯全无。”

“最近又冒头了。”

老混混吐了口烟,眼神轻蔑。

“整宿整宿地靠在巷口路灯下,烟雾缭绕,跟个鬼似的。没人敢靠近,怕他发疯咬人。跟条没人要的丧狗没两样。”

几个兄弟拳头攥得咯咯响,眼底发烫。

分明那般耀眼恣意的少年,怎么成了别人口中咬人的丧狗?

阽,你他妈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你本该是踩着光走的人,不可一世。

一群人再心疼,再心痛,可不敢上前。

太了解他了。

他宁可烂透,也不愿被人看见狼狈。

这世道,谁不是披着人模狗样的外皮,内里溃烂发臭,靠一口倔气吊着命?

他偏要站在光的背面,把见不得人的伤,一口一口嚼碎了往肚里咽。

连血带泪,不发一言,似吞咽整个世界的恶意。

几乎一年不踏足老城区的富家少爷,年末频频出没破街烂巷的杂货铺。

不是来怀旧,是来盯人。

监视着某个正在坠落的灵魂。

“阿修,这破玩意儿,我小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么上头?”

狼尾少年晃着手中的泡泡胶,五毛一袋的廉价货,拆了一个,小锡管挤了一团红胶,对着嘴“噗”一吹。

五颜六色的泡泡升空,像一场荒诞的烟火。

“可能是富裕限制了想象力。”

阿修盯着一本小人书上瘾,泛黄的纸页,传神的人物形象。

小小的杂货铺,拢着梦核的感觉。每一件落灰的玩意儿,是他们没活过的童年。

零下五度的凛冽冬夜。老板叼着三块钱一包的烟,裹着媳妇缝的深蓝棉袄,眯眼算账。

根本懒得搭理身后为武侠梦走火入魔的富二代。

“别看了,别看了。”

“阽不见了。”

一声吼,阿修被人粗暴一推,瞬间回神。

天花板昏昧的散射灯,被北风抽得吱呀乱摇。

他一把撂下小人书,动作利落。

又怕被人买走,没问老板多少钱,随便抽了几张红票放收银台上,急忙离开。

千禧年的老楼,灯火稀疏。银杏树影下,几只流浪猫晃着尾巴,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一个箭步截停空车。

“师傅,盯死前面那辆。”

狼尾男生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我给阿肆发消息。”

车厢内暖气热呼呼,窗玻璃凝了层薄薄的雾,模糊了阿修焦灼的神情。

两辆天蓝色夜出租车,疾驰而行霓虹大道。

薄阽报了目的地,冷冷往座椅上一靠,陷入后排的阴暗。

骨节冰冷的手指,捏了捏涩痛的眉心。

商彧不回杭港,他亲自杀去港岛。

非要拿到女孩的地址。

白洛是真绝情。

第二天再回拨,电话直接变空号。

又注销一张电话卡。

操。

快给他气疯了。

冷白的行道灯,恍惚落及他湿意一片的戾眼。

前年,他缺席她的跨年。

去年,他昏迷,世界关了灯。

今年,他偏要把人从茫茫人海拎出来,陪她过年。

哪怕只是蹲街角吃一盘冷掉的水饺,哪怕只放一支哑火的烟花。

南山国际机场,人潮如海。

少年逆着光,逆着人流,买了一张返程的机票。

他生于港岛,长于港岛。

离岛的风,吹过他的童年。

太平山顶的雪,下过他的年少。

三港币的叮叮车,载过他最狂的梦。

维港的天星小轮,驮着他看尽人间日落。

十五岁时,跟着爷爷搬去南淮。

爷爷的老家。泥土味。方言重。

三年后,考上杭大。

真真正正回港岛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一直知道,狼尾男生和阿修偷偷跟着他。

只是没戳破,没点明。

知道他们的好意,怕他出事。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港岛的CH0123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准备好您的登机牌,有序地从2号登机口登记。”

机场登机英文广播实时播报,薄阽攥褶了不薄不厚的登机牌。

厚重的机舱门完全闭合的一瞬,杭港上空,毫无预兆飘落了茫茫白雪。

成千上万的雪花为他送行。

午夜,万米高空。缥缈的云影层层叠叠,银白色客机平稳穿梭而行。

机舱内暖意融融,灯光调至微醺的橙黄。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听歌看书。有人发呆走神。

恍惚间,天地变色。

巨雾汹涌而至,将整架飞机彻底吞没。

能见度归零,窗外再无星辰,再无城市灯火,只余一片无边无际的乳白色海洋。

靠窗的老人皱眉望着窗外,喃喃。

“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邻座的男大翻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不安的脸。

信号格已变成灰色。

空乘踩着高跟鞋,步履轻盈,提醒的声音多了一分谨慎。

“各位旅客,请保持安全带系好,我们正穿越一段复杂气象区域,请相信我们的机组与飞机性能。”

烦躁闭眼的薄阽,眉尾颦着。睡不沉,梦不稳。

再睁眼,是太平山的日出。橘粉的光。

维港的风带着咸味和金钱味,吹乱了鱼贯而出的乘客的发型。

有人腿软。有人念佛。

有人急着发朋友圈。

配文:“劫后余生,感恩。”

配图:蓝天白云。

薄阽冷冷淡淡的,浑然不觉自己刚从地狱门口晃了一圈回来。

熟悉的港港味儿。熟悉的摩天大楼。熟悉的奢靡璀璨。

早高峰如期而至。深灰色的柏油路车水马龙。地铁站人迫人,一群失语的影子。赶着打卡,赶着活着。

薄阽不想浪费时间,随意挥了挥手,喊了声“的士。”

一辆标志性的红色Taxi“嘟”一声,利落刹停眼前。

司机是位地道老港仔阿伯,头发微白却眼神明亮,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Polo衫,袖口卷至小臂。

“去边度啊,靓仔?”

嗓门洪亮,港普混搭,字字带劲。

薄阽报了一个深水埗的老街区旧址。阿伯眉毛一挑,“嗱”一声挂挡,的士滑入车流,穿梭于弥敦道的霓虹光影间。

车窗外,唐楼与摩天大厦交错林立,招牌叠招牌,霓虹压霓虹,像极了被风吹不散的万国旗。

薄阽望着窗外,眼神放空,熟悉的旧景如老电影般倒带。

阿伯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瞄他一眼。

“你系旅游定探亲戚啊?”

薄阽回过神,淡淡扯扯唇角。

“唔系,我喺度出世。”

许久没讲粤语,舌头有点僵。可那股子地气,一点没丢。

的士正巧穿过红磡隧道口,左穿右插,绕过庙街的夜市摊档,一个漂移式刹车。

薄阽付车钱,阿伯却坚持找回一张叮叮车的旧车票作纪念。

“留低个念想,港岛唔系成日等你返嚟。但,佢记得你呢个仔。”

他朝阿伯点下头,丢了个“谢了”,人已闪下车。

闷闷的晨风扑面。身后是城,喧嚣不息,车流如血,奔涌不歇。

前方,是记忆深处的老路。黄黄的光,像港式ccd。照着记忆,一寸寸泛白。

街口枯树下的少年,四处张望。

老街一副破落样。巷道狭窄,两旁是斑驳的旧式骑楼,悬挂的招牌随风摇曳。

空气飘着茶餐厅的煎双蛋味、凉茶铺的苦香、不知谁家慢火熬药的香气,混成一股只有老港人才懂的“家味”。

烟火气浓浓的老街,有一家他常光顾的糖水铺。

__

每次和白洛腻歪,她总眨着眼问。

“你小时候到底多野?”

他懒懒一笑,随口提了句糖水铺。

她插了一句。

“你下次回去时,能不能给我带一份。”

他当时没走心,只哑声应了句。

“行啊,小祖宗。”

__

如今,人散了,冷了。

可他一回港岛,第一件事,不是看海。

是替远在天边的女孩,买一碗她永远不会知道他买过的糖水。

“阿兰糖水”窝于街尾,三张塑料桌撑着半条烟火气。

老板娘系着油渍围裙,手握铜勺,正搅动一锅翻滚的杨枝甘露。

热气腾腾,像城市最后一点人味。

天际的橘粉朝霞,勾人的美。

抬眼瞥见落拓的身影时,手一滞,勺子“当”一声,敲落锅边。

“你返嚟啦?以为你移民去咗火星,再唔返嚟!”

“差唔多。”

薄阽懒懒落座,唇角一扯,笑得漫不经心。

“火星边有你呢碗西米露咁好味。”

她哼一声,转身盛了一大碗。手一抖,多添双份芒果。

“识讲人话,赏你啦。”

望着桌面上晃悠悠的西米露,他压低了声,带着点央求意味。

“阿姐,我谂住……学煮呢碗糖水。”

老板娘手一僵,铜勺悬于半空,转头仔细打量他。

“学煮糖水?你以前连水煲唔煲开都唔知,而家点解突然想学?”

薄阽垂着头,指尖摩挲着塑料桌面上的纹路,声线平稳无欲。

“為咗一個人。”

“佢话过,都想试下港岛地道嘅糖水,但佢唔喺国内,所以我想学会咗做咗佢食。”

老板娘静了片刻,眼神从疑惑转为柔和,定定望着眼前从小看到大的少年。

曾经叼着吸管、一身校服撞入店铺喊“阿姐,照旧”的愣仔。

如今却一身冷气,眉目凶戾,眼底藏着一股不肯低头的狠劲。

“你真系为咗个女仔,甘大费周章?值得咩?”

“唔止系为咗佢。”

他抬眼,目光直刺,入了骨的偏执。

“亦都系为咗自己。呢碗糖水,唔单止系味道,系回忆,系执念,系我哋之间,始终未断嘅线。断咗,我就唔系我了。”

老板娘长长“哦”了一声,忽然笑了,笑意带着点欣赏,带着点唏嘘。

“好啦,既然你有心,我点会唔教?”

她将铜勺往锅边一磕,清脆一声响,似敲下承诺。

“但讲明,我唔会放水,错一步,整锅废。你要跟足我做,由头学起。”

“我愿意由头学起。”

衬衫袖口一卷,裸露骨节分明的手腕。薄阽落下的声线空冷。

“由洗西米开始。一步,都唔会走错。”

老铺的清晨多了一道忙碌的身影。

薄阽立于滚烫铁锅前,目光沉静。

锅中糖水翻滚,热浪扑面,他稳稳执勺,模仿着老板娘的动作。

搅拌,掌火,控温,试味,斟酌糖浆浓淡。

椰浆须调得香滑,却不腻口。

西米要煮得透心却不散,颗颗分明。

冰糖要溶得彻底,不留颗粒,不过稀。

每一步,他默记于心,不发一言,如修复一段被时间冲散的旧梦。

梦里,有少年奔走于放学路上,只为一碗糖水的执念。

老板娘倚着灶台,一边耐心指点,一边絮絮叨叨。

“仲记得唔记得?当年你每次放咗学,总会跑来我呢度饮碗糖水。”

“有一次我冇开张,你照住门上张纸条打电话畀我,话唔食到我煲嘅糖水,心口就空落落咁。”

薄阽默默不语,只低眸凝视着锅中翻滚的乳白糖水,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今昔的边界。

仿佛一瞬,他看见一个背着书包、满头大汗的少年,急急敲响铁闸门,声音清亮。

“阿姐!糖水!”

少年不识离别苦,只道相逢是寻常。

待第一碗由他亲手熬成的西米露端上桌,晶莹剔透,椰香扑鼻。

老板娘轻舀一勺,慢品,闭眼,再睁眼,嘴角微扬,像老江湖看小辈出山。

“唔错,有八成似我嘅味道。余下两成,唔系技巧,系时间同心意,要慢慢养,先补得返。”

薄阽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甜而不腻,温润入喉。

“阿姐,我要走咗啦,以后得閒再嚟睇你。”

她眸底泛着湿润,藏了满腔舍不得,却只柔柔应道。

“好,我記住咗,你可千祈唔好呃我呀。”

一句“唔好呃我”,是牵挂,是约定,是老铺烟火,最重的承诺。

少年转身离去,背影沉默,却带着重量。

这张不怎么重要,可看可不看。尤其是粤语部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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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Old Fashio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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