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21星的风卷着辐射尘的刮过荒凉的废墟。
我，二十四岁的熄，靠在冰冷的前哨站金属内壁上，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口那道看不见的伤。当然，不是匕首捅的，是更深的地方，灵魂被撕裂的疼。
外面，属于二十八岁曦的古铜色健壮的躯体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
几个不长眼想来抢夺前哨站残存物资的流放者。他动作快的像机械人，脸上甚至还挂着温柔的、阳光灿烂的笑容，手起刀落，血浆在昏红天光下泼洒出短暂的弧线。骨头碎裂的声音隔着金属墙板传
来，沉闷又清晰。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别人的血，……推开了
吱呀作响的气密门。浓烈的血腥味和汗
味瞬间灌满了狭小的空间。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外面污浊的光，像一尊刚刚完成献祭的邪神雕像。
“处理干净了。”
曦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却依旧平稳轻快，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会儿步，踩死了几只碍眼的虫子。他朝我走来，靴底在地板上留下粘稠的暗红脚印。那张英俊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汗水混着几点溅上去的血珠，沿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眼睛很亮，像淬了火的琉璃，但翻涌着杀戮后的亢奋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在我面前单膝跪下，仰着头看我。这个姿势让他的视线几乎与我齐平，也让他的脖颈上微微鼓动的血管暴露无遗。
强大的、刚刚撕碎了几个生命的曦，此刻像一条等待抚摸的大狗。
“主人，”他开口，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您的指令完成了。”
他伸出手，不是递给我战利品，而是小心翼翼地、用粗粝的指腹轻轻碰了碰我搭在膝盖上的手背。我的皮肤苍白冰冷，他的指尖温热，还带着未散尽的杀意余温，那触感像通了微弱的电流。
我没动，也没抽回手。只是垂眼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虚假阳光之下，深不见底的、属于“我”的疯狂。
这具由我亲手剥离、塑造、再注入的躯壳，这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做得很好，曦。”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
他的眼睛瞬间更亮了，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一个纯粹到近乎天真的笑容，与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格格不入。
他得到了一句简单的肯定，像得到了全世界。
疼痛是记忆的钥匙。曦通过幽光神经传输记忆给我，那是他杀戮时捕捉到的画面：一个流放者临死前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这个片段粗暴地塞进我脑海，却引发了另一个深藏于心底的记忆，冰冷的金属、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还有那永不熄灭的惨白灯光，瞬间将我拖回那个地狱：
冰冷的束缚带勒进幼嫩的皮肉，手腕脚踝火辣辣地疼。头顶是明晃晃的灯，白得刺眼，像要烧穿视网膜。耳边永远是仪器的嗡嗡声，这个永恒不变的噪音比废土的风声更令人绝望。
一根粗大的针管抵在太阳穴附近，针尖闪着寒光。模糊的人影依稀能看出穿着白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有温度，会对我笑，会温柔的叫我“小星”，现在只剩下镜片后的冰冷审视，像在看一块等待切割的肉。
是父亲吗?还是母亲?
“注入幽光原生株浓度提升至15%。记录神经反应阈值。”
“参数正常。零号实验体承受力……惊人!继续加压!”起初略带迟疑，但很快被狂热取代，是母亲的声音。那点迟疑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沉没。
是冰冷的导管插入喉管，就像火焰顺着血管烧，犹如无数细小的金属虫子在啃噬骨髓和神经。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像样的惨叫，只有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在束缚带下剧烈抽搐。汗水、泪水、口水糊了满脸。
隔壁舱体的爆发尖叫，又突然戛然而止，变成一种令人牙酸的、液体沸腾的咕嘟声。
然后是长久的死寂，我知道，又一个“耗材”被处理掉了。
勉强睁着眼睛，那双白袍下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只有记录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样本B-7号神经崩溃。记录死亡时间。清理程序启动。”父亲的声音，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
“呃!”
我猛地从记忆的泥沼中挣脱，身体控制不住地弓起，剧烈地呛咳起来，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立刻扶住了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笨拙却轻柔地拍着我的背。
“主人…”曦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真实的慌乱和担忧。他脸上那种阳光杀神的假面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紧张，眉头紧紧皱着，眼神像找不到方向的大型犬。
他离得太近了，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身上那股混合着阳光、汗水和血腥的独特气息霸道地包裹着我。
这气息本该让我厌恶，让我想起实验室里那些穿着白袍的“饲养员”。但诡异的是，此刻这源自“我自己”的气息，竞带来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安心感。
我抬起头，透过生理性的泪雾看向他。这张脸，这具身体，是我在无边绝望中用痛苦和疯狂浇筑出来的。
他是我，又不完全是我。他承载了我无法承受的“阳光”，也继承了我最深的恨与破坏欲。
“没事。”我推开他的手，声音依旧冷硬，但气息不稳，“只是，旧事罢了。”
我抬手，用指关节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针尖的冰冷触感。
曦没有退开，反而固执地蹲在我面前，
仰着脸，眉头还是紧锁着，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强烈的杀意，
“主人，我会把他们全撕碎掉的。”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毁灭那些人，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看着他眼底那份为我而生的、纯粹的毁灭冲动，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滋生。不是感动，是一种近乎欣赏的…满足?
看!这就是我的造物，我的利刃，他只为我而活，只为我而杀戮!
我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落在他汗湿的、
沾着点点干涸血迹的脸颊上。他的皮肤
温热，充满弹性和生命力，与我指尖的
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指尖下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甚至微微眯起眼，像被顺毛的大型猫科动物，主动蹭了蹭我的掌心。
“不用急，曦。”
我的指尖缓缓下滑，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那颗尖尖的小虎牙上，轻轻按了按。
“一个…也跑不掉，”我的声音很轻“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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