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培养皿与七年前的血字
仓库的铁皮门被风掀起时，苏妄的解剖刀正抵在第三块规则碎片的红线上。
碎片在掌心发烫，和前两块拼成个完整的三角形，红线缠绕的中心，露出个极小的“0”字刻痕。陆沉野靠在门框上喘气，塑料勺的尖端沾着新鲜的血，顺着勺柄往下滴，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形状像极了307病房铁柜锁孔里的那半截钥匙。
“还有三分钟。”陆沉野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盯着仓库墙上的挂钟——时针卡在数字“3”的位置，分针却在疯狂倒转，每转一圈，仓库里的福尔马林味就浓一分，“凌晨三点是‘红雾活跃期’，规则没说会发生什么，但根据前几次循环的经验……”
“前几次循环？”苏妄的刀刃突然收紧，碎片上的红线勒得掌心生疼。他终于抓住了陆沉野话里的破绽——这个疯批玩家，果然带着“循环记忆”。
陆沉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月光从他银灰色的发梢漏下来，在左眉骨的伤口上投下道细长的阴影：“找到第七块碎片，我就告诉你全部。”他突然拽着苏妄往仓库深处躲，“李伟过来了。”
仓库的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开，穿白大褂的身影推着辆金属推车走进来，脚步在空旷的仓库里敲出单调的回响。年轻的李伟比苏妄记忆中瘦了十斤，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没有皱纹，却藏着和七年后一样的疯狂，推车的金属托盘上，摆着七个培养皿，编号从001排到007，里面的红色液体正随着某种频率微微搏动。
“002号的情绪波动比预期高3%。”李伟的声音带着橡胶手套摩擦的沙沙声，他用吸管往002号培养皿里滴了滴绿色液体，红色液体瞬间沸腾起来，“看来‘母亲样本’的刺激效果很明显。”
苏妄的呼吸骤然停滞。002号培养皿里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和他掌心芯片碎片一样的光泽，而李伟提到的“母亲样本”，让他突然想起307病房那个被绑男人的勒痕——五圈，和母亲照片里的红痕数量完全一致。
“躲好。”陆沉野的指尖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的‘视觉屏蔽仪’能检测到10米内的活物心跳，呼吸频率保持在每分钟12次以下。”
苏妄跟着他调整呼吸，目光却无法从培养皿上移开。001号培养皿的标签上，贴着张小小的照片，黑白的，上面是个穿病号服的少年，左眉骨有块明显的淤青，笑容桀骜又带着点脆弱，像极了现在的陆沉野。而照片的右下角，用红笔写着行小字：“共生体适配率91%，忌福尔马林。”
原来陆沉野怕福尔马林。苏妄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刚才在解剖室，陆沉野主动扑向泼洒福尔马林的区域引开人偶，根本不是冲动，是知道那玩意对自己无效。
“001的排斥反应还是很严重。”李伟的声音突然近了，他的手正握着001号培养皿的边缘，指尖在照片上轻轻摩挲，“不过没关系，等找到‘完整核心’，就能把你们的意识彻底融合了。”
陆沉野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害怕，是愤怒。苏妄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发烫，和001号培养皿里的液体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塑料勺的边缘被他攥得发白，几乎要嵌进掌心。
“别冲动。”苏妄的声音压得极低，他用没握刀的手按住陆沉野的手背，“我们需要第三块碎片。”
第三块碎片就在李伟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的红线和他们手里的碎片完全吻合。苏妄的目光扫过仓库的货架，最上层摆着几瓶未开封的福尔马林，标签上的日期是七年前的——和母亲进入精神病院的时间一致。
“有办法了。”苏妄的指尖在陆沉野手背上敲了敲，三短一长，是刚才在通风管里约定的“配合信号”。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李伟察觉到“仓库里有活物”。
李伟果然警觉地转过身，手里的金属托盘发出“哐当”的轻响：“谁在那里？”
陆沉野趁机扑向货架，最上层的福尔马林瓶子被他撞得摇晃，其中一瓶的瓶口松动，绿色的液体顺着瓶壁往下滴，刚好落在李伟的白大褂后颈。
“啊——！”
凄厉的惨叫在仓库里炸开。李伟像是被强酸泼中，疯狂地撕扯着白大褂，露出的后背上，有块皮肤颜色明显不同，形状和小林护士脖颈上的“贴片”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厚，边缘还嵌着银色的芯片，红线像血管般缠绕其上。
“是‘外置核心’！”陆沉野的声音带着兴奋，他拽着苏妄冲向掉在地上的白大褂，“快捡碎片！”
苏妄的指尖刚触碰到口袋里的芯片，就听见身后传来培养皿碎裂的脆响。001号培养皿摔在地上，红色的液体溅在水泥地上，瞬间勾勒出个诡异的符号——和戒指内侧刻着的“野”字完全吻合，只是多了个小小的“妄”字在旁边。
“找到了！”陆沉野将第三块碎片塞进苏妄手里，红线自动缠绕上来，拼成个完整的圆形，中间的空隙刚好能放下核心芯片。
仓库的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倒转的分针猛地停在数字“3”上，时针开始疯狂转动，带动着整个仓库剧烈摇晃。红色的雾气从培养皿的碎片中涌出来，在半空中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七年前的警服，左胸的编号牌上写着“苏明”——苏妄父亲的名字。
“小妄？”人影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烟草味，和陆沉野身上的气味惊人地相似，“别信那个穿病号服的……他会害死你……”
苏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父亲在他十岁时就因公殉职了，尸体都没找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记忆投影’！”陆沉野拽着他往仓库后门跑，“红雾能读取你的记忆，制造最让你动摇的幻象！”
红雾人影突然剧烈扭曲起来，警服变成了病号服，父亲的脸变成了母亲的，最后定格成陆沉野的样子，嘴角咧着和人偶一样的诡异笑容：“你看，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
“闭嘴！”陆沉野突然大喊，他的塑料勺狠狠刺向红雾人影，却被对方轻松抓住，“你不是我！”
红雾人影的笑容更疯了：“我是被你抛弃的那部分——七年前，你亲手按下‘分离按钮’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分离按钮？苏妄的大脑像被重锤击中。他突然想起母亲遗物里的一张碎纸，上面画着个红色按钮，旁边写着“分离即共生”，当时他以为是母亲的胡话，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实验操作台的示意图。
“走！”苏妄拽着陷入混乱的陆沉野冲出仓库后门，红雾在他们身后疯狂追赶，像条愤怒的蛇。
后院的围墙不高，陆沉野先翻了过去，伸手来拉苏妄时，苏妄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那圈浅疤的边缘，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和001号培养皿里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
“你也在排斥‘融合’？”苏妄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沉野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从七年前把核心塞给你的时候，就开始排斥了。”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苏妄掌心的三块规则碎片，红线已经完全融合成环，“现在，我们可以换隐藏规则了。”
碎片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在空中投射出几行字：
【隐藏规则：
1. 青山精神病院是“意识囚笼”，物理逃离无效，需摧毁“核心培养室”。
2. 001与002的核心碎片接触时，可短暂改写规则，代价是消耗“记忆时长”。
3. 别相信“循环记忆”——有人在篡改它。】
“核心培养室在地下三层。”陆沉野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看着远处精神病院主楼的阴影，“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第四块碎片，还有……七年前爆炸的真相。”
苏妄握紧手里的碎片环，感觉红线已经和掌心的伤口融为一体，烫得像要烧进骨头里。他看着陆沉野眼底的红雾，突然明白所谓的“共生”从来不是融合，而是接受彼此的不完美——就像他接受陆沉野的疯，陆沉野接受他的冷。
围墙外的马路上，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露出张熟悉的脸——是307病房那个被绑的男人，他的手腕上还缠着绷带，手里却握着把枪，枪口对准了陆沉野。
“对不起，002号。”男人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冰冷，“我只是在执行规则。”
陆沉野突然将苏妄拽到身后，自己挡在枪口前，塑料勺在他手里转得飞快，嘴角咧着熟悉的疯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影子傀儡怎么可能藏住芯片的共振？”
男人的脸色骤变，他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和仓库里的红雾人影慢慢重合：“看来……只能提前启动‘清除程序’了。”
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苏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陆沉野猛地侧身，子弹擦着他的肋骨飞过，射进旁边的树干里，带出的木屑溅在苏妄的脸上，带着温热的触感。
“还愣着干什么？”陆沉野的声音带着喘息，他拽着苏妄往树林里跑，“游戏升级了。”
苏妄跟着他跑，手里的碎片环在月光下闪着红光，像个跳动的心脏。他回头看了眼追来的黑影，又看了看陆沉野奔跑的背影，突然觉得所谓的“循环”或许不是诅咒——至少这一次，他们是一起跑的。
树林深处传来狼嚎般的嘶吼，像是有人在被红雾吞噬。苏妄握紧陆沉野的手，感觉那红色的线已经顺着指尖，缠上了彼此的手腕，像个解不开的结。
游戏，才刚刚开始变得有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