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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粮案查了半月,京城的空气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沈青梧每日卯时便到宫里为她安排的文书房落座,案上堆着的“边军粮草明细”码得比砖还高。

劳作数时辰,她终于在某页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有处数字被人用米汤改过,对着光看,能隐约瞧见底下“三千石”被改成了“两千石”,改得不算拙劣,却在“领粮小吏签名”处露了马脚。

她取来朱砂笔,在破绽处轻轻圈了个圈,笔尖悬在纸上片刻,又往旁边移了移,抄录了段《孙子兵法》的“兵者,诡道也”。

这是她与萧彻约定的暗号,意为“有诈,需慎”。

抄完,她将副本折成细条,塞进笔筒的夹层里,那里早有个小竹管等着,是萧彻的心腹每日来取文书时会带走的。

“先生,这都半个月了,真要把这改过的明细呈上去?”小厮(沈家旧部,自幼便跟随沈青梧)端着茶进来,压低声音,“昨儿我去后门倒茶渣,听见赵都尉的人说,就等您把这‘证据’递上去,好给长公主扣‘失察’的帽子。”

沈青梧没抬头,指尖抚过正本上被篡改的数字:“他们要,便给他们。”

“只是这‘证据’递上去前,得让更多人瞧见,是谁的手在动歪心思。”

小厮还想再问,却见沈青梧已拿起纸卷,眼神沉沉的,像在想别的事。

同一时刻,长公主府的书房里,萧彻正捏着沈青梧送来的“粮案破绽”副本。

朱砂笔圈出的“领粮人签名”歪歪扭扭,她将这签名与桌角一份“赵都尉家仆供词”对比,笔迹果然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公主,”侍女捧着件月白宫装进来,衣料上用银线绣着暗纹流云,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摄政王那边遣人传话,说中秋宫宴上,要‘议太子太傅的最终人选’,还说……想请沈先生赋首诗,给陛下助助兴。”

萧彻抬眼,眸底的冷意像结了层薄冰。

议太傅人选是幌子——摄政王早就属意自己的门生,此刻提出来,不过是想逼沈青梧表态:

要么攀附他,要么彻底站到她萧彻这边。

让沈青梧赋诗更是毒计,“权”“势”“忠”“奸”这些字眼,稍不留意就会被抓住把柄,扣上“暗讽皇室”或“谄媚权臣”的帽子。

她指尖摩挲着扳指上的回纹,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知道了。你去取库房那枚‘彻’字暖玉来,用锦盒装着,送去给沈先生——”

“就说是……谢她这些日子查粮案辛苦了。”

侍女愣了愣:“公主,那玉是先皇后给您的及笄礼……”

“送去便是。”萧彻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长信宫的方向隐在暮色里,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像催命的符,“她若够聪明,就该知道这玉的分量。”

侍女应声退下,书房里只剩炭火盆里银炭燃烧的“噼啪”声。

这沈青梧,倒是比她想的更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萧彻会心一笑。

她要的不是扳倒摄政王的“实据”,而是让所有人看清,在这朝堂背后,是谁在翻云覆雨。

而沈青梧这枚棋子,用得倒是比预想中顺手。

只是……她摩挲着那枚即将送出的暖玉,玉上刻着的“彻”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这玉送出去,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沈青梧是她的人了。

摄政王那边定会更忌惮,沈青梧的处境也会更危险。

值得吗?

萧彻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想起复试时,沈青梧说“臣只知理,不知位”时,眼底那点不肯屈就的光。

或许,值得。

——

书房里,沈青梧收到侍女送来的锦盒时,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襟。

内侍刚来过,传中秋宫宴的旨意,说陛下“念及沈先生查粮案辛苦,特邀赴宴”。

她打开锦盒,里面躺着枚鸽卵大的暖玉,玉质温润,上面用细劲刻着个“彻”字。

小厮在一旁看得咋舌:“长公主这是……”

“是投名状,也是催命符。”

沈青梧指尖抚过“彻”字,玉的温度顺着指尖爬上来,烫得她心口微微发紧。

她当然懂萧彻的意思——戴上这玉,就等于告诉摄政王,她沈青梧站队了。

可她不能不戴。

侍女告知,宴会上萧彻会将暖玉赏赐给她,届时她收下便是。

一呼一吸间,胸口那块“忠”字佩硌得沈青梧的心都沉了些。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长衫的领口,镜中的人面色平静,眼底却藏着团火。

中秋宫宴,摄政王想借她的诗发难,萧彻想借她的诗反击。

而她,要借这场宴,让那把锁着江南水患案卷宗的钥匙,离自己再近一点。

沈青梧翻开《诗经》,空白页上齐齐写着一行小字,是她昨夜无意间创作的。

“十年江南梦,一枕血与泪。” 墨迹已干,却像还在渗血。

她合上书卷,指尖按在那行字上,力道重得几乎要戳破纸页。

再等等,母亲,再等等。

女儿很快就能查到真相了。

——

中秋夜里的长信宫,像被打翻了的胭脂盒。

檐角的鎏金灯盏一路挂到回廊尽头,连汉白玉栏杆都缠上了红绸,风一吹,灯影摇晃,红绸翻飞,倒像是谁在暗处挥着带血的绸带。

沈青梧跟着东宫属官走进殿时,鞋底踩在铺了厚厚锦毯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却仍觉得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殿内早已坐满了人。

左手边的宗室席最是热闹,穿紫袍的亲王正搂着姬妾说笑,金冠上的明珠晃得人眼晕;右手边的朝臣席则规矩得多,官服上的仙鹤、锦鸡绣纹排得整整齐齐,却没人敢大声说话,只敢端着酒杯小口抿。

唯有末席靠近廊柱的位置,孤零零摆着一张案几,那是给她这个“文书”留的——

既不算宗室,也不算朝臣,像块多余的补丁。

沈青梧刚在案前坐下,就听见身后有人低笑:“这不是复试时敢跟长公主硬顶的沈先生?怎么坐这儿了?”

回头一看,是个穿五品官服的世家子,正端着酒杯斜睨她。沈青梧没接话,只低头理了理长衫下摆。

“行了,别欺负沈先生了。”旁边有人打圆场,“沈先生是寒门出身,不懂咱们宗室的规矩,坐哪儿不一样?”

这话听着像解围,实则更把她往“外人”的位置上推。

沈青梧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

这满殿的热闹,比宫里深夜的寂静更让人发冷。

她抬眼,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两侧——

摄政王坐在左首第一席,正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花白的鬓角上,倒显得有几分慈和。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沈青梧时,那点慈和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锐利的审视。

而右首的长公主萧彻,正侧头听内侍说话,月白宫装的领口绣着圈银线,衬得她脖颈愈发白皙。

听到好笑处,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沈青梧身上。

那眼神很淡,像在看檐角飞过的鸽子,可沈青梧却莫名读出了一层意思。

这场宴,就是给你搭的戏台,能不能唱下去,看你的本事。

席间的歌舞换了三拨,桂花香混着酒气越来越浓,沈青梧面前的素面还没动过筷子。

她注意到,摄政王身边的赵都尉频频朝她使眼色,而萧彻的心腹侍女,则借着添酒的由头,在她案边多站了片刻,低声说:“公主让您少喝酒,等会儿有要事。”

“要事”两个字刚落,摄政王忽然放下了玉杯。

“啪”的一声轻响,却像块石头砸进沸水里,殿内的说笑声霎时低了大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连御座上的幼帝都坐直了身子。

摄政王清了清嗓子,带着三分醉意笑道:“今日佳节,不谈兵戈,只论风雅。听说东宫新来的沈先生,复试时论‘理与位’,倒是有几分锐气。”

他顿了顿,目光慢悠悠地扫过沈青梧,“陛下和太子都在,不如沈先生吟首诗助助兴?”

这话一出,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那世家子又笑了:“王爷是想听沈先生论‘理’,还是论‘位’啊?”

话音里的嘲讽,连幼帝都听出来了,小眉头皱了皱,却没敢作声。

沈青梧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

这不是简单的“助兴”。摄政王想借她的诗,看看她到底是萧彻的人,还是能被他拉拢的棋子;而萧彻那句“有要事”,怕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青布长衫在满殿锦绣里,像株倔强的艾草。

对着御座行了一礼,她的声音穿过寂静,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臣出身寒微,不懂什么风雅。但陛下与太子在此,臣不敢推辞——愿献丑一首,只求不污了陛下的耳。”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没看摄政王,也没看萧彻,只望着御座上的幼帝。

那姿态里,透着一股“只对君负责”的孤直,倒让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敛了笑意。

空气里的香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剑拔弩张。

沈青梧知道,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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