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绥回到梁王府的时候萧择益已经回来了,王清君没有惊动梁王夫妇而是直接把他从后门接了进来,等乐绥见到他时便看到他一副主人做派歪在他的贵妃榻上。
乐绥一眼之下直接看笑了:“我这儿可是令节度使宾至如归了?”
萧择益虚握着一把并不存在的蒲扇装模作样地在半空中摇了摇:“尚可,尚可。”
乐绥被他这语气逗笑,边解着大氅的系带边问萧择益:“我舅母可好?”
“我办事小仙君还不放心吗?”萧择益夸张地拍了拍胸口,逗他开心,“许夫人极好。”
系带似乎被搅在了一起,乐绥随口嗯了一声,低着头专心解那个打起来的结,萧择益则面含微笑专心地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坐起来,双腿盘膝坐在榻上:“今日在那巷子见到你们二人真给我骇了一跳,我听说许夫人出身自北疆的一个牧户家中,曾经邵大人与夫人结亲时还有不少人认为两人家室并不相配,感叹邵府只剩一位郎君,没有长辈操持才使婚事落魄至此。”
正在此时乐绥终于解开了那系带,听到落魄二字微微一笑。
萧择益摇了摇头,继续道:“但今日见到许夫人,才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狗屁,夫人能文善武,与邵大人正堪称良配。”
乐绥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把大氅解下来递给王清君后走过去拍了萧择益一掌:“快起来,一会有人要来,像什么样子。”
萧择益一愣,不由疑惑:“谁要过来?”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话,鹤祐在帘外门边低声道:“郎君,人到了。”
乐绥推了推萧择益叫他起来,又指指屏风后示意他躲过去,等看不到他的身形这才鹤祐招呼道:“叫人进来吧。”
不多时便进来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讲话时声音尤带一丝尖细:“公子万安。”
乐绥点头:“累得公公跑一趟了。”
来人跪拜在地:“不敢妄称劳累,为公子奔波是奴应奉该当的。”
乐绥笑了笑:“请公公起来说话吧。”
那公公这才起身,仍是紧紧低着头,这是内宫侍奉的人才有的习惯,只因宫中规矩便是不可直视主人容颜,内宫之人终日在贵人身侧这才时时低头。
乐绥没有过多客气,直入主题:“今日我隐约听到正殿闹得厉害,可是有什么大事?”
这内监由宫里的德恺派来,本就是来同他讲这件事,听他有问旋即将今日两仪殿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待听到吴王对楚王拔剑相向,屋内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乐绥抬手让他停一停:“女相为何会佩刀在身?”
“女相有功夫在身,”小内监低声道,“大约七八年前曾有一次,圣人险些被刺客近身,是女相拿着桌上的玉如意与其缠斗,身负重伤才与孟极卫一同将人拿下,圣人很是心痛,才特许她持刀上殿以备不测,这一点几位殿下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
乐绥蹙眉:“女相十岁入宫,便一直在宫内长大,怎么会有如此好的功夫?”
这一点小内监倒是不知详情,斟酌半晌后道:“圣人初登基时,尚且年幼的现临南节度使及河西节度使都曾在京中常驻,听闻临南节度使与女相常在一处,可能是江节度使教授的吧。”
乐绥愣了愣,缓声道:“江斯涵啊……”
小内监颔首:“正是。”
屏风内外两个人同时想到了虹梁发生的那些事,脑海中一同浮现出一个念头:“太巧了。”
江斯涵碰巧在乐绥遇袭之时出现,梁静逸碰巧在吴王情绪失控时在他身边,而这两人又碰巧交好,太多的碰巧不由得令人心中起疑。
小内监见他陷入沉思,略等了一等,乐绥抬手示意后这才继续讲完了两仪殿内的个中详情。
等人告退离开,萧择益一闪身从屏风后出来,与乐绥对视一眼见彼此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萧择益张口正要说话,今夜的第二个不速之客又出现了。
谢衡进屋的时候不仅他家殿下在内,河西节度使不知为何也在京中,见他进来还大尾巴狼似的笑眯眯招呼:“显宜来了。”
谢衡行礼的动作一顿,佯作无事般给上首两人都叉了叉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节度使如此频繁地入京,恐怕影响不好吧。”
萧择益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这也没有办法,小仙君孤身在京,我心中难免挂记……”
乐绥见他还有心情同谢衡玩笑,慢慢清了清嗓子,萧择益立刻知趣地停下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朝谢衡耸了耸肩。
谢衡听了王清君的转述,也同前面两位露出了一样的神色:“吴王殿下为人虽然刚愎自用,但并不像如此沉不住气的人,更不用提在两仪殿动刀了,此事着实古怪。”
三人都觉得事有蹊跷,但议了一会又着实没有什么头绪,只能继续盯着两个王府以观后变。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乐绥和萧择益都需要消化的时间,谢衡走后萧择益本打算今晚同乐绥在月光下散散步,趁着夜色正好互诉衷肠,此刻也只能作罢。
但他们未曾料到,当命运的车轮轰然向前之时,就好像悬崖峭壁之上的滚石,发展的速度半点不由人掌控。
约莫丑时刚刚过半,萧择益便被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惊坐而起先去摸枕下的止戈剑,等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这才轻叹口气,又转瞬提起来,三两步赤脚走到门边,打开门见到果然是王清君,不等对方说话张口先问:“乐绥还好?”
王清君见他赤脚,知他担心安抚道:“殿下安好,是楚王出事了。”
萧择益闻言便是紧紧蹙眉,王清君快速交代:“楚王突然暴毙,宫中传消息令殿下即刻入宫,鹤祐在伺候殿下洗漱。”
萧择益往乐绥屋里看去,果然见灯火通明,他回身到床边两脚把鞋子蹬上,王清君早拿好了他的外袍在一旁展开等他。
萧择益接过外袍往身上一披,边穿着边就往乐绥那边去。
门一打开便见到乐绥也在穿衣,事出紧急,皇帝急召,乐绥穿的是绯色官服,鹤祐正给他系腰带。
萧择益一眼就看到乐绥微低着头似乎在看鹤祐动作,脸色素白,嘴唇抿在一起,下巴也紧紧绷着,萧择益一见便觉出几分心痛。
短短几月之间乐绥就失去了两个亲人,楚王虽与他感情不深,但难免仍是令人挂怀。
乐绥听到门声响动朝他看过来,瞳色黑白分明,深藏情绪,但一贯反应机灵的人却顿了两息才同他打招呼:“你来了。”
萧择益见他状态不好,实在不放心他独自前去,便交代王清君去取他床榻旁的一方锦盒。
盒子拿过来,一打开果然是那张人皮面具,这东西做的精巧,饶是乐绥神思不属都看了好几眼,慢慢反应过来:“淇毓,你不要同我一起去了,宫里孟极卫众多,你多走两步就会被人认出来的。”
萧择益也知道事情轻重,闻言只是说:“我只在宫外等你,楚王遇害,京中也不太平,你独自前去我实在担心。”
乐绥明白他意有所指,想了想终究还是答应了。
载着乐绥和萧择益的马车由宫中来使开道在皇城大道疾驰,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广运门,萧择益留在马车上等他,眼含忧虑地看他走进了太极宫内。
乐绥见到皇帝时皇帝只穿着一个薄薄的寝衣,屋内地龙烧的格外地热,从皇帝知道出事到现在至少有一个时辰了,她仍旧没有更衣,可见皇帝是如何怒气勃发。
乐绥虽然看不到她的形容,但女皇身上的颜色却一目了然。
果然,女皇一见乐绥的面就从桌上拿起一卷圣旨扔了过来:“昭儿,你去,把这件事给朕查清楚,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谋害皇嗣,是谁给他们的错觉,是认为朕老了吗?在朕的眼皮底下杀害朝廷的一品亲王?!”
乐绥给皇帝请安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几步上前捡起那封圣旨,展开略看了一眼,只见其上墨迹未干,显然是匆匆写就。
乐绥捧着圣旨跪下:“臣领旨……”
旨字刚说出一半,一道清亮的女声就传了进来:“母皇!”
女皇听到长宁公主的声音,身上怒色更起,目光如电看向一旁侍奉的梁静逸。
女相的表情同样十分惊讶,与女皇对望,皇帝不由得心生怀疑,两人的眼神官司乐绥不得而知,但女皇身上的疑惑之色和女相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惊诧却十分清晰。
殿内三人都还没有动作,崔琅琅已经闯进了殿内,见到乐绥目露了然,在殿中间唰地一跪:“母皇,小七府上的敏达与我公主令交好,儿臣得知此事后难忍心痛,未经传召深夜入宫,儿臣有罪,请母皇念在儿臣拳拳之心恕儿臣之罪。”
我回来了!换季天气变化很快,大家一定注意身体,不要像我一样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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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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