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3年,夏末。
栏杆上的刻痕比十年前多了三倍。
夏忧忧站在天台边缘,指尖抚过那些深深浅浅的凹槽——"再见""别忘了我""混蛋",还有歪歪扭扭的星座图案。最新的一行刻在铁栏最下方,字迹很新,金属断面还泛着银光:
"我回来了。"
她认得这个笔迹。
风突然变大,掀起她的衣摆,像某种无形的拥抱。
1
三十五岁生日这天,夏忧忧独自回到高中。
校园已经翻新,操场铺了塑胶跑道,教学楼刷成明黄色,只有天台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锁链垂在地上,铁门半开着,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绒布小袋,里面装着七颗玻璃珠:蓝可给的第一颗乳白色珠子、木然在漠河还她的深蓝色珠子、林白退学时送的橙色珠子、张云兮从冰岛寄回的绿色珠子、还有三颗她在旧货市场陆续收集的——紫、靛、黄,凑齐了彩虹的七种颜色。
"凑齐七种颜色,"她轻声说,"能召唤神龙。"
2
暮色四合,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夏忧忧走到栏杆前,捧起那七颗玻璃珠。它们在手心里微微滚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犹如某种微型乐器。
第一颗抛出去时,她想起蓝可站在雨中的样子,伞骨连接着星辰;
第二颗抛出去时,她想起木然手臂上的烫伤疤痕,北斗七星指向北方;
第三颗抛出去时,她想起林白吼着《加州旅馆》破音的样子,笑得呛出眼泪;
第四颗抛出去时,她想起张云兮用美工刀在洗手间墙上刻的"救我",血迹晕染如花;
第五、第六、第七颗——
它们划出七道弧线,在夜空中闪烁一瞬,然后消失不见。
只有一颗深蓝色的珠子,违反物理规律般垂直坠落,砸在天台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3
夏忧忧弯腰捡起那颗珠子。
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出里面刻着的一行小字——
"风会吻你,现在你看见我了吗?"
字迹清瘦,笔画边缘带着轻微的颤抖,仿佛写字的人手很冷。
她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蓝可递给她第一颗玻璃珠时说:"它像雨滴......但不会干。"想起二十岁在漠河,木然还她珠子时说的"需要一点光"。想起三十岁整理林白遗物时,那颗在极光下泛着绿光的珠子。
风突然静止了一秒,仿佛整个世界屏住了呼吸。
4
天台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
夏忧忧回头,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门口——太高了,不像是木然;太瘦了,不像是林白;头发太短,不像是张云兮。
影子向前走了一步,路灯照亮他的脸——
蓝可。
比记忆里老了十岁,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睛还是那种奇特的灰蓝色,像被水稀释过的墨水。他穿着透明雨衣,水珠从衣摆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你......"
"我回来了。"蓝可指了指栏杆上的刻痕,"字迹鉴定,新鲜出炉。"
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带着轻微的沙哑,仿若很久没说话了。
5
那晚的梦境里,夏忧忧站在一片麦田中央。
所有丢失的玻璃珠都回来了,像流星雨般从天而降,每一颗里面都封存着一段记忆——木然手臂上的疤痕、林白的吉他拨片、张云兮的药瓶、母亲的病历本、父亲的白衬衫。蓝可站在田埂上,撑着一把破旧的透明伞,伞骨上挂着的玻璃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你看,"他说,"风终于学会写信了。"
醒来时,晨光已经漫过窗台。夏忧忧摸向枕边——那颗刻着字的深蓝色玻璃珠还在,气泡的形状像一个微型的信封。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电线上,歪头看着窗内的她,黑豆般的眼睛里映出夏忧忧微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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