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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普莱森的噩梦12

【致看到这本日记的读者:

我是普莱森的一个普通市民,因为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公共行政分会决定帮助我。他们安排我在这里充当第一任牧羊人。考虑到继任者可能并不熟悉一些细节,于是我决定尽可能利用每日的忙碌之余,记录下一些工作心得。希望能对之后到来的你们有所提示。

那么,接下来就是日记的正文了。

XX日天气晴

这些羊都长得很奇怪。我一开始对它们感到非常害怕。但是,管委会是不会加害普通市民的。我试着给它们喂食了一些红色粉末,哦,那应该被称作饲料。它们的反响很好,它们吃得很满意。我的心情也由恐惧转为了欣慰。

XX日天气多云转晴

在天堂牧场的日子相当惬意。两脚羊性情温顺,我除了做一些必要的打扫和添食工作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任务。感谢管委会给予的宝贵机会!如没有它,我便会成为被抛弃的无业游民。

XX日天阴

今天,我听到了哭声。它一直在边哭边说求我救它。这里除了我和两脚羊之外不存在别的生物,我为什么会听到哭声?要知道,我人小力微,而管委会才是万能的。我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异常,只能在休息室的门外侧留下了公共行政分会的电话号码。希望这如果不是我的幻觉,发出哭声的存在可以找到正确的求救门路吧。

XX日雨

今天,哭声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有一只羊的眼睛变成了三个。来之前,公共行政分会的高级管理员告诫我,天堂牧场的两脚羊只有两只眼睛。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但是,牧羊人的工作很清闲,我怎么会累出幻觉呢?

XX日

我好累。特别累。幻觉更加严重了,我看到两脚羊在流泪。它们长了好多只眼睛啊,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很抱歉,我数不清楚。它们的泪水太多了,已经流成了一条小溪。难道是没有吃饱吗?我给所有食盆都加满了饲料。饲料红艳艳的,真好看。

暴雨

我的做法是对的。它们吃饱了就不哭了。普莱森是幸福的,这是所有市民坚定不移的信念。我坐在小溪边上,一个一个地数着眼睛。数着数着,我睡着了。醒来后,我看着这些安静享用饲料的两脚羊,高级管理员说过,两脚羊长什么样来着?对了,就是这样,是我眼中的样子。

XX

我实在太累了。这样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担任牧羊人。我向公共行政分会递交了辞呈。为了完成交接,我换上了红色衣服。当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时,我看到了■■■。

天气

今天是我在天堂牧场工作的第%#天。很奇怪,我应该递交过辞呈了,但是居然还没有从这里离开。可能是因为我中意这份工作,想要一直做下去吧。■■■■■■一台唱片机和一张配套的唱片,你们要记得播放它,三遍,不能多也不能少。

红色,红色红红红红红。

红色衣服,红色两脚羊,,,还有■■■也是是红色。,。

XX日天气多云转晴

饲料的做法是:把■■■切碎,磨成能过一百目筛的粉末,等份地装进蛇皮袋,然后放进仓储间木柜的抽屉第二层。

饲料一定是三袋。不能少也不能多。饲料必须是正确的,你们不可以给它们喂食错误的饲料。不然,它们会非常悲伤和愤怒。你们需要吸收教训。

XX日天气晴

我必须承认,天堂牧场牧羊人是一份难求的好工作。两脚羊很温顺,你们不需要在它们身上投入太多注意力。如果你们在工作中觉得无聊,可以学着我这样数眼睛:一只眼睛,两只眼睛,三只眼睛……记住,千万不要遗漏了你自己的眼睛,还有,正在盯着你的那双眼睛。

我猜,你现在正站在木桌前,手里捧着我写的这本日记,刚好翻到了最后一页。不只你在看日记,我也在看着你哦。

我看到了……你需要擦一擦手上的血。

啊,接下来我还会听到敲门声。

如果你也听到了,那就去给它开门吧。】

日记结束。

贺向晚锁定了罪魁祸首——没错,皮壳笔记本封皮上的血红眼睛爆浆了。而且是红色的那种。

双手沾满了鲜红液体。但她可不是别人说了就会照做的人。

她抖了抖日记本,一张脏兮兮的羊皮纸掉了出来。

最上面一行红色小字写着:唱片刻录的《天堂牧场之歌》歌词。

哦,原来新歌叫这个名字。

贺向晚准确地抓住了掉落的羊皮纸。

【天堂牧场有一群幸福的两脚羊,

今天它们没有眼睛。

天堂牧场有一个幸福的牧羊人,

今天他要开始数眼睛。

一只眼睛,一只眼睛,一只眼睛眨又眨。

两只眼睛,两只眼睛,两只眼睛闪又闪。

三只眼睛,三只眼睛,三只眼睛转又转。

幸福的两脚羊长出了眼睛,

幸福的牧羊人数完了眼睛。

悲伤的两脚羊不需要眼睛,

悲伤的牧羊人弄丢了眼睛。

流泪的两脚羊找回了眼睛,

流泪的牧羊人归还了眼睛。

欢乐的两脚羊离不开眼睛,

欢乐的牧羊人看到了眼睛。

请记住,请记住,如果它在哭,

那是它在向你求助,

请帮它找到它的眼睛。】

已经快要不认识眼睛这两个字了。

贺向晚把羊皮纸重新夹进笔记本,又将笔记本放回木桌上的原位。

此时,皮壳封面上的血红眼睛正好停止了滴血。

她随手拿了一块挂在床钩上的白布把手擦干。

果不其然,刚把白布扔开,休息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一个哽咽的声音小心地问:“有人吗?我可以进来吗?”

【4.两脚羊不会开口说话,如果您听到有声音求助,请予以无视。】

贺向晚坐在床上,没有搭腔。

已知天堂牧场应该属于普莱森“门后世界”的一部分。

那么“门后”,会不会还有一扇“门”?

她思考着这次的“门锁”和“钥匙”,对门外声音恍若未闻。

“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它哀哀恳求,字字悲切,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贺向晚:那你倒是先说说要我帮什么忙啊。

“我的眼睛丢了,找遍了其他地方都没有,只剩这里还没搜查了。”它似乎知道自己的说法正被怀疑,一边解释一边抽噎,时不时被泪水呛一下,“请问,你这里有多余的眼睛吗?”

是不是有点礼貌太过了。

要知道休息间的门可没有门锁。就算有,她也不会锁上。

这么急着找眼睛,怎么不直接莽进来?

她迟迟不作反应,门外的它哭得更厉害了:“求求你,让我进去,我要找我的眼睛,眼睛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能没有它们,我真的不能没有它们……”

听这哭声,力气挺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踹门。

其实这扇门很好进的。

就必须得她来开是吧。

贺向晚眸光一闪,又拿过笔记本,上手就开始抠封皮。

血红色眼睛被她抠了下来。

她还是决定试试看这个节点究竟是不是“门”的出现点。

她像甩飞镖似的找准了门缝,将血红眼睛扔了出去。

谁知道它的最终目的是想要进来还是想要眼睛。

门外的声音停了,仿佛在仔细辨认。

贺向晚耐心地等着。

它只消停了没一会,又哭了起来,哭声可比嚎啕:“不是,不是,不是这一个,我的眼睛不是它。”

没完了是吧。

这副本的NPC真难哄。

休息间里哪有什么多余的眼睛?

等等,这玩意的意思——她摸上了自己的脸。

自己的眼睛没了就肖想她的眼睛?

谁给你的胆子。

她就算不要眼睛,难道便会白送别人?

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随时都会厥过去,话也说不利索了,眼泪多到从门缝外溢进来了一滩水:“呜呜呜呜呜,我的眼睛丢了,我要找我的眼睛,我要找我的眼睛……”

贺向晚怒极反笑。

想进来?不如做梦。

她这就出去收拾哭唧唧的复读机。

【普通铁镐】在油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厉的金属光泽,贺向晚一脚踹开门。

她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远处悠闲散步,偶尔低头安静地啃草喝水的两脚羊群。

这些奇怪生物可不像正在哭哭啼啼的样子。

“出来啊,有胆哭,没胆正面对上我是吧。”

“呜呜呜呜呜……”

哭声紧跟着她的话音响起来:“我在这里,我在你的房子后面……”

贺向晚:开瞬移躲我是吧。

她绕到休息间背后。

一个人影抱着膝盖蜷缩在休息间木墙和牧场外围木篱笆形成的窄小空间里,肩膀节奏混乱地耸动着,放声大哭。

贺向晚眉心一跳。

很久没有见到体形这么正常的人类了。

她上前一步,人影缓缓抬头。

被脑袋挡着的身体显露出来。

这位穿的衣服居然完全照搬她?

同款黑色短袖和黑色三分裤可还行。

人影抬起头,面朝着她。

贺向晚:?????

目前为止问号最多的一次。

这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除了只剩下黑洞洞的一对眼眶,盗版“贺向晚”和她完全是一比一复刻。

她看着满脸泪水的“自己”,只觉得无比别扭违和。

哦,想起来了,她从前就根本没哭成这样过,遗迹里唯一一滴眼泪已经属于非常稀缺的存在,那还是她在记忆被封的情景下。

贺向晚:“……”

所以,刚才那个嘤嘤呜呜哭得起劲得不得了的玩意,居然,也是她“自己”?

忍不了了。

普莱森,我建议你最好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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