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体育课的铃声响在夏末的操场，篮球场上的学生们跑跳着抢球，欢呼声混着蝉鸣飘得老远。陈瑞明坐在看台的台阶上，冲锋衣的帽子搭在腿上，受伤的脚踝翘着，手里转着个空可乐罐。他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张涵宵。对方半扎发垂在肩后，指尖捏着根没点燃的烟，藏在袖管里，眼神散漫地盯着球场，唇角的碘伏淡了点，却还能看清淤青的痕迹。
“赵涧息，我渴了。”陈瑞明突然开口，声音故意放大，对着刚在旁边蹲下系鞋带的赵涧息喊，“你去小卖部帮我买瓶冰镇可乐呗？要加冰的，顺便再买袋薯片，香辣味的！”
赵涧息刚系好鞋带，抬头瞪他：“你怎么不自己去？脚又没断！”
“我这不是崴了吗？走路不方便！”陈瑞明立刻装出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伸手揉了揉脚踝，“再说了，你跟张涵宵都在这陪着我，多无聊啊，你去买东西，就当活动活动！”
赵涧息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张涵宵，见对方没反对，才站起身：“行，我去买，你等着！要是敢骗我，下次再也不给你带东西了！”说着，她转身往小卖部的方向走，反翘中发随着脚步轻轻晃。
等赵涧息的背影拐过操场的拐角，陈瑞明立刻收起装疼的表情，把空可乐罐往旁边一扔，凑到张涵宵身边，语气严肃得少见：“张涵宵，你跟我说实话，你嘴角的伤到底怎么弄的？别再跟我说什么撞门框，我又不是傻子。”
张涵宵的指尖顿了顿，把袖管里的烟往深处藏了藏，转头看他时，眼神里的散漫多了点冷意：“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陈瑞明立刻炸毛，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劲，“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受伤了还跟我藏着掖着？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就算脚崴了，也能叫人帮你……”
“都说了没打架。”张涵宵打断他，指尖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却没像平时那样怼他。他看着球场上来回跑跳的学生，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是我爸打的，昨天晚上，他发现我抽烟了。”
陈瑞明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停了。他猜到张涵宵可能是被家里人打的，却没料到是因为抽烟。他张了张嘴，脏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只留下点尴尬的沉默：“操……你爸下手也太狠了吧？就因为抽烟？”
“嗯。”张涵宵的声音很轻，眼神里的散漫藏了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一直不让我抽烟，说我不学无术，昨天晚上翻我书包，发现了烟盒，就没忍住……”他没多说细节，却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劝说，还有脸颊被扇到时的刺痛。
陈瑞明没再说话，只是挠了挠头，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剥开糖纸递给张涵宵：“吃颗糖吧，酸的，能提神。”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你要是不想抽烟，就别抽了，省得被你爸打。要是想抽，就藏好点，别被发现了。”
张涵宵接过糖，塞进嘴里，柠檬的酸味瞬间散开，让他皱了皱眉，却没吐出来。他看着陈瑞明一脸认真的样子，嘴角勾了勾，语气又恢复了点平时的欠揍：“怎么？不骂我了？”
“操！谁骂你了？”陈瑞明立刻瞪他，“我这是关心你！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嘴那么毒？”他说着，又往小卖部的方向瞥了眼，“对了，这事你别跟赵涧息说，她要是知道你抽烟被打，肯定又要唠叨你，说不定还会跟你生气。”
张涵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赵涧息的脾气，要是知道他抽烟，肯定会生气，更会担心，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赵涧息的声音突然从台阶下传来，她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可乐和薯片，额角沾着点汗，“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
陈瑞明立刻坐直身体，装作没事人一样：“没说什么！就是在说篮球场上谁打得好呢！你怎么才回来？可乐都要化了！”
赵涧息走上台阶，把塑料袋往陈瑞明手里一扔，又瞪了眼张涵宵：“你俩没偷偷说我坏话吧？要是让我知道了，有你们好看的！”
张涵宵抬头看她，眼神里的疲惫散了点，嘴角勾出点笑意：“没说你坏话，就是在说，你买东西太慢了，再慢，薯片都要被人抢光了。”
“谁慢了？小卖部人多不行吗？”赵涧息立刻反驳，却还是在张涵宵身边坐下，从塑料袋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他，“给你，渴了吧？”
张涵宵接过矿泉水，指尖碰到她的手指，带着点温热的触感。他没说话，只是喝了口，眼神落在她的发顶，头发上沾着点碎草屑，是刚才在操场沾上的。他伸手帮她把碎草屑拿掉，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她。
陈瑞明在旁边看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没再说话。他知道，有些话，张涵宵不想让赵涧息知道，他就帮着瞒到底，谁让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阳光依旧热烈，洒在三人身上，篮球场上的欢呼声还在继续，夏末的风拂过看台，带着点青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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