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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宋父开口导因缘

等庭佑从柔絮住所,下朝后。回东宫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午后

如意坐在东偏殿的小花园里,手中的绣绷搁在膝上,针线却许久未动。阳光很好透过海棠花枝,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第三次抬头望向宫门方向,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羊脂玉佩——那是去年时,庭佑悄悄塞给她的。

"姑娘,喝口茶吧。"丫鬟青杏捧着定窑白瓷茶盏轻声道,"太子殿下和太孙殿下应该快回东宫了。"

如意接过茶盏,茶汤映出她微蹙的眉尖。从昨日皇帝突然召见太子和庭佑,联系上东宫近来处境微妙,太子妃昨日还悄悄告诉她,有人在御前参了太子一本,说东宫结党。

远处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如意的手停在茶壶上,从步频就听出是庭佑——比平日慢了三拍,右脚的力道略重,这是庭佑在御前绷紧神经后的习惯。

"如意。"庭佑第一次在宫人面前唤她闺名。

如意轻轻点头示意,见庭佑又言欲止,终究还是来了口

"若有一日..."

"殿下看这茶叶。"如意打断庭佑,指尖点向已经沉底的茶叶,"再大的风浪,终究会归于平静。"

如意解下腰间香囊,取出个精巧的同心结,"昨日新打的,红线里缠了安神的药材。"

“听说宋大人官复原职了,想必宋语晴,也快结束禁足回宫了吧?殿下可是想宋语晴了”

庭佑摇摇头,轻叹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道

“眼下这个时刻,我哪还顾的上这些事情,目前宫中一大堆事情,等我去解决,皇祖父,现在已经疑心,我与父王。

若由事态发展下去,我所担心的,就不仅仅是整个东宫安危了,如意你又不是不知”

如意听完庭佑关于这两天的事情。

加之昨日天皇极殿的一切,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会明白个中险恶,却不想,在短短三言两语间,就是生死的较量。

不由的听完庭佑的分析,如意觉得自己,手心直冒汗。心中的担忧,化成眼牟中化不开的哀伤,与疼惜。

庭佑望着如意微微泛红的眼尾,心头蓦地一紧。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眸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像雨打过的海棠,教人不忍多看。

"如意..."庭佑下意识放柔了嗓音,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语气有多生硬。

常年伪装男子的习惯,让自己总是不自觉地端起架子,可眼前这个,看穿自己所有秘密的姑娘,却总能让自己卸下防备。

庭佑起身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沉香气。庭佑绕到如意身后,手臂从背后环住如意的肩膀,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是我不好。"庭佑的声音闷闷的,喉间刻意压低的声线此刻有些发颤。

庭佑将脸埋在如意颈间,束发的玉冠硌得两人都不舒服,可庭佑就是舍不得松手。

宽大的宫袍下,庭佑的心跳得厉害,生怕如意听见这份慌乱

"傻子。"如意带着鼻音嗔道,指尖却体贴地移开,转而抚平庭佑衣襟的褶皱,"我难道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

如意的手指头轻轻抚过案几上那盏凉透的茶,指尖沾了水汽,在檀木上划出一道湿润的痕迹。她抬起眼,望进庭佑那双藏着太多秘密的眼睛。

"庭佑..."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今日问起宋语晴,并非..."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蜷起。

"并非,存了什么拈酸吃醋的心思。"

庭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这个细微的表情被如意敏锐地捕捉。

她知道,这是庭佑在朝堂上面对政敌时才会露出的神色。

如意起身,裙裾扫过地上的青砖,停在庭佑面前。她伸手,轻轻抚平庭佑宫袍上的一道褶皱——那衣料下藏着层层束带,是庭佑二十年来不得不背负的枷锁。

"我只是听说..."如意的手指停在庭佑的衣襟上,感受着对方骤然加快的心跳。

"宋大人官复原职,皇后娘娘也解了宋语晴的禁足。"她的声音愈发轻柔,却字字清晰,

"庭佑,我不是要干涉你的决断,我只是...怕你一个人扛得太辛苦。"

庭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贴了蝉翼的假象。

如意看着心疼,却知道这是必须维持的伪装。她多想亲手替她解下那些束缚,可她们都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你在筹谋什么。"如意突然握住庭佑的手,那掌心有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让我帮你,好不好?"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庭佑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为救她而留下的。

庭佑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如意看准时机,倾身上前,在距离她唇畔寸许处停住:"你忘了?那年你说要护我一世周全..."她的呼吸拂过庭佑的唇角,"现在换我来护着你。"

庭佑的睫毛剧烈地颤了颤,像濒死的蝶。

如意知道,这是庭佑心防松动的征兆。如意不再多言,只是将额头抵在庭佑肩上,感受着对方渐渐平稳的呼吸。

"宋语晴的事..."庭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已有安排。"庭佑的手悄悄环上如意的腰,"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

"我答应你。"如意打断她的话,抬起头时眼中是坚定的光芒,"生死与共,风雨同舟。"

庭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蟠龙玉佩。

"语晴她..."庭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真实身份。"

"她明知我是女儿身,却依然..."庭佑苦笑一声,宫袍下的肩膀微微耸动。

"有时候,我觉得,这份情意比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更让人无所适从。"

庭佑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如意看见,庭佑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脆弱,那是只有,在提及宋语晴时才会流露的神情。

"我明媒正娶她入宫,原是想给她一个庇护。"

"可现在..."庭佑突然攥紧了拳头。

"我宁愿,她从未踏进这潭浑水。"

如意知道此刻的庭佑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每次看见她为我梳妆打扮,为我挡下那些试探..."庭佑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就恨不得立刻撕下这身伪装,还她一个清清白白的未来。"

"可是如意,你知道吗?"庭佑突然转身,阳光照出她眼中的挣扎。

"最讽刺的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我依然...需要她。需要她宋氏一族……"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如意的心口。她看见庭佑眼角有晶莹闪过,但很快就被衣袖拭去——太孙是不能流泪的。

"所以我只能..."庭佑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了脊背,"尽我所能护她周全,哪怕...要推开她。"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如意知道,这是庭佑能给的最深的承诺。

两个的影子在光下交叠,一个挺拔如松,一个纤细如柳,却都背负着同样沉重的秘密

庭佑转过身去,怕看见,如意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

"如意..."庭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裹挟着夜风的凉意。

"留你在身边,并非..."

话音突然哽住,此刻却显得格外脆弱。

庭佑终于转身,宫袍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可眼中的挣扎却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烫伤。

"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你的安危。"庭佑向前一步,腰间玉佩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让如意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御花园里教她辨认药材的小太孙,也是这样环佩叮当。

庭佑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触碰如意的脸颊。庭佑收回手,广袖带起一阵带着沉香的风:"可正是这份在意,让我不得不..."

如意听见庭佑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们每一个人的心意,都让我..."庭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像被架在火上烤。"庭佑突然苦笑一声,"朝堂上那些明枪暗箭我尚能应对,可面对你们..."

一滴汗从庭佑额角滑落,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如意知道,这是她极少示人的软弱。

"我多想护住所有人。"庭佑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自小服药克制后,几乎平坦的胸口,那里藏着从未示人的女儿身。

"可到头来,却要亲手推开最想保护的人。"

如意又看见庭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所以如意,你必须走。"庭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就当我...最后任性一次。"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如意的心脏。如意看见庭佑眼角有泪光闪动,但很快就被强行压下——太孙是不能流泪的,就像这个殿下永远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一样。

庭佑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宫墙上。那个总是挺拔如松的背影,此刻竟显出几分佝偻。

暮色四合,东宫的灯火依然明亮的很早。而宋府偏院的窗前,宋语晴独自倚着雕花窗棂。

夜风仍带着料峭寒意,拂动她未绾的青丝,也吹不散眉间凝结的愁绪。

从别院归来已是一日,素来聪慧过人的太孙良娣,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思,如同这暮色般混沌不明。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上好的苏绣绢帕被拧出细碎的褶皱。

"父亲说...不怪殿下..."她轻声自语,声音消散在渐浓的夜色里。

父亲说这话时的眼神,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总是慈爱的眼睛,在提及太孙时分明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冷意。

更令她心惊的是兄长反常的沉默。往日最喜谈论朝政的哥哥,如今对太孙之事三缄其口。

宋语晴抚上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戴着大婚时庭佑亲手为她系上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蓦地打了个寒颤。

"终究是...缘尽了吗..."

窗外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恰似她纷乱的心绪。幽禁中的日子如同蒙着一层纱,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传到她耳中时早已失了真。

但太孙对庭逸发怒的消息,父亲突然官复原职的诏令,还有自己突然解的禁足...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说不出的蹊跷。

最教她心痛的,是那个曾与她共剪西窗烛的人,如今带给她的不再是温柔缱绻,而是深不可测的暗涌与锋芒。

"殿下..."她轻唤出声,才惊觉喉间已哽咽。一滴泪落在窗台上,在月光下映出细碎的光。

宋语晴突然直起身子,将帕子重重按在眼角。既然猜不透那人的心思,不如...她推开房门,夜风立刻灌入袖中。廊下的灯被吹得摇晃,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迈步向父亲书房走去时,绣鞋踏过青石小径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答案,但比起蒙在鼓里的煎熬,她宁愿直面这暗涌下的真相。

书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宋谷和宋雨年的身影投在青砖墙上。他们相对而坐,案几上的茶早已凉透,却谁也没有唤人更换的意思。

当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父子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门扉轻启,宋语晴的身影出现在烛光里。宋谷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颤,茶水溅在案几上。

不过几日未见,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竟消瘦如斯。素来端庄的云鬓松散地挽着,眼下是两道明显的青影,连最珍爱的翡翠步摇都歪斜地插在发间。

"晴儿..."宋谷的声音哽住了。他起身时衣袖带翻了茶盏,却浑然不觉。那双在朝堂上从不颤抖的手,此刻竟扶不稳女儿单薄的肩膀。

宋雨年猛地站起,檀木椅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却在触及妹妹冰凉的手指时僵住了动作。记忆中那双总是温暖柔软的手,如今骨节分明得硌人。

"你..."宋雨年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加沙哑。

"就为了那样一个..."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只能死死攥住妹妹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体温捂热。

宋谷深深叹息,那叹息里含着太多说不出的心疼:"晴儿,你如此...让为父与你兄长..."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出他眼角未及掩饰的湿润。

"父亲!兄长!"宋语晴想要辩解,却被宋雨年打断。

"饭不思,茶不香,"宋雨年一把扯下宋语晴腰间的玉佩重重拍在案上。

"就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无能之辈!"他的声音在"无能"二字上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

"东宫百花开了又谢,你可曾低头看过自己衣带渐宽?"

宋谷抬手示意长子噤声,却也在转身时红了眼眶。

他轻轻抚过女儿消瘦的脸颊,那里本该是圆润娇嫩的:"晴儿,为父只问你一句..."他的拇指擦过宋语晴眼下的青影,"值得吗?"

窗外一阵夜风袭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三人的影子在墙上纠缠在一起,又随着火光安定而渐渐分离。

宋语晴望着父兄关切的面容,突然觉得喉头哽住了千言万语,但是坚定的点点了头。

宋谷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烛火剧烈摇晃,在他威严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这个薄情寡义,无能小辈”宋雨年气愤说到。

"逆子!休得无礼!"宋谷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背后议论皇族,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宋雨年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却在父亲凌厉的目光下噤了声。宋谷缓缓起身,官服上的补子在烛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殿下先是君,是我们的主子,其次..."他的声音突然软了几分,目光扫过女儿憔悴的面容,"才是晴儿的夫君。"

"你以为为父不知殿下待晴儿不公?"他苦笑一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可自古天家无情,哪个皇家儿郎,不是三妻四妾?又有谁真能做到一心一意?"

宋语晴听到这话,手中的帕子无声地滑落在地。宋谷弯腰拾起,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重臣。

"此次为父被贬..."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心中竟无半点不甘。如今蒙皇上恩典官复原职,更让我明白..."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照亮了宋谷眼角细密的皱纹。他挺直腰背,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我们宋家一门的荣辱兴衰,从来都只在皇家一念之间。"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兄妹二人心上。宋雨年不甘地攥紧拳头,而宋语晴早已泪流满面——既为父亲的深明大义,也为那无法言说的委屈。

这边宋雨年听了宋谷的话,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但也不敢与宋谷顶撞什么,也只能是哼的一声,坐了下来“我只是替妹妹不值。”

宋语晴纤细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袖。

"哥哥..."她声音发颤,往日如珠玉般圆润的嗓音此刻带着明显的哽咽,"你何必..."

话未说完,父亲的一席话却像一瓢热油,将她心中对庭佑那点不解与怨怼"轰"地点燃。她突然站起身,发间的金步摇剧烈晃动,在烛光下划出凌乱的流光。

"晴儿何曾奢望过殿下的眷顾!"素来温婉的声线此刻竟带着几分尖锐,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试图找回往日的端庄。

"可是父亲..."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消瘦的脸颊滚落。

"殿下他...连对哥哥、对您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声呜咽。

宋雨年心疼地看着妹妹颤抖的肩膀,那袭华贵的衣裙如今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哪还有当年出嫁时的风华。

"晴儿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抬起泪眼,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

"但殿下这般...这般..."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助地摇头,

案几上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出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宋语晴惊觉失态,慌忙用袖子拭泪,却越擦越多。那些压抑多时的委屈,此刻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了。

"女儿只是...只是觉得..."

"太委屈了..."

最后四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砸在宋家父子心上。

宋谷别过脸去,不忍看女儿这般模样;宋雨年则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烛火摇曳间,宋谷望着眼前一双儿女,眼底沉淀着经年累月的疲惫。

"你们啊..."他长叹一声,声音里透着岁月磨砺后的沧桑。

"终究是太年轻,看不懂殿下的棋局。"

宋语晴闻言抬头,泪眼朦胧中,只见父亲鬓角又添了几缕银丝。

宋谷抬手制止了想要开口的宋雨年,枯瘦的手指在烛光下微微发颤。

"为父不说,不代表不知。"他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

"那些你们不必知道的事...不知道反而是福分。”

"如今晴儿禁足在府未能回宫,年儿你又..."他顿了顿,终究没说出"罢官"二字,"为父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了。"

"且等些时日..."宋谷转身时,烛光映亮了他眼角的皱纹,

"看殿下要如何处置这桩婚事。"他轻轻抚过女儿的发顶,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雷厉风行的朝臣,"若真要...和离..."

话到此处,老人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为父就递上辞表,带你们回江南老家去。"他摩挲着腰间已经有些褪色的鱼袋,"那儿的春水应当...还似当年绿。"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却让宋语晴泪如雨下。她突然明白,父亲不是在认输,而是在用最后的方式守护他们。

宋雨年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宋语晴的指尖蓦地掐进了掌心,父亲这番话像一滴冷水坠入滚油,在她心头激起无数疑窦。

烛火摇曳间,她望着父亲平静的面容,忽然觉得这个养育自己二十载的至亲,此刻竟陌生得令人心惊。

"父亲..."她声音轻颤,往日温婉的语调此刻带着几分执拗,"女儿不明白。"

宋语晴深吸一口气,华贵的衣袖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滑落,露出腕间一道尚未痊愈的勒痕——那是前些日子想要闯出禁苑时留下的。

"您被无故贬谪,哥哥降职回府,女儿受尽折辱..."她每说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最后几乎成了哽咽,"为何,您还能将宋氏荣辱,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宋谷闻言,摩挲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

"更让女儿不解的是..."宋语晴突然上前一步,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您言语间,竟还在回护殿下!"她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心头多时的疑问,

"父亲究竟...知道些什么?"

最后一句话落地时,书房内静得可怕。宋雨年惊诧地望着妹妹,他从未见过,温婉知礼的妹妹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窗外的风,像是某种无言的回应。

宋谷深深望着女儿倔强的眼眸,那里面盛着太多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忍道破的真相。

"晴儿..."老人终是长叹一声,声音里含着说不尽的疲惫,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福分。"

宋语晴闻言踉跄后退半步,父亲这个回避的态度,反而让她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

她突然意识到,这场看似突如其来的变故背后,或许藏着某个她永远也猜不透的局。

宋语晴攥着绢帕的手指微微发颤,心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矛盾。

她恨那人吗?自然是恨的。恨殿下冷漠疏离,恨殿下屡屡伤她心扉。可指尖抚上心口时,那里跳动的分明还是对殿下的牵挂。

目光掠过父亲疲惫的眉眼,宋语晴忽然心头一震。

父亲被贬时反常的平静,接到调令时那份近乎释然的神情,还有那夜被急召入宫后,归来时官袍下摆沾染的露水...这些零碎的线索在她脑海中渐渐拼凑。

"父亲..."她在心底轻唤,看着老人鬓边新添的霜雪。

若非要保全什么重要的人或事,以父亲在朝中的根基,怎会甘心领受这般折辱?那夜宫门深锁,父亲究竟与皇上议定了什么?

案几上的茶汤早已凉透,倒映出她苍白的容颜。宋语晴忽然惊觉,自己竟在揣测这些本不该深究的朝堂秘辛。

可转念间,那人孤身立于风口浪尖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若连父亲都不愿插手,还有谁能护殿下周全?

"女儿明白了。"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指尖抚平衣袖上最后一道褶皱,这个动作仿佛也抚平了她心中最后的犹豫。

宋雨年担忧地望来,却见妹妹唇角扬起一抹久违的浅笑。那笑容里含着太多他读不懂的决绝。

就这一次,她在心底对自己说。就纵容自己最后任性一次,为那个伤她至深却也自己爱之入骨的人,做些什么。

"父亲,"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执拗。

"皇上是否...真要动东宫了?"

宋谷手中茶盏蓦地一顿,盏中茶水荡出一圈涟漪。他抬眼望向女儿,只见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杏眸亮得惊人。

沉默在父女之间蔓延。窗外一阵夜风掠过,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在宋谷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良久,宋谷长叹一声,那叹息里裹挟着太多难言的沉重。

"晴儿..."父亲的声音沙哑。

"东宫如今,确实风雨飘摇。"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宋语晴心口。

她呼吸一滞,眼前忽然浮现那人独自立于廊下的背影——总是挺拔如松的肩背,近来似乎也显出几分不堪重负的佝偻。

宋谷低声道出的朝局分析,字字如冰,砸在她心头。

皇上对太子的猜忌,朝臣们的站队,还有那些暗流涌动的算计...每听一句,宋语晴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所以殿下..."她突然打断父亲的话,声音发颤,

"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

她话未说完,她自己先怔住了。那些冷落,那些疏远,甚至当众给她难堪...难道都是...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在案几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宋语晴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原来她所以为的绝情,竟是殿下以身为盾的守护。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映亮她脸上交织的痛楚与恍然。父亲没有明说,但她已经懂了——这场风波里,最危险的不是被禁足的她,不是被贬官的父亲,而是那个独自扛下所有的太孙殿下。

宋雨年的目光在妹妹脸上细细巡梭。

他忽然觉得喉头发紧,那个在庭院里,追着自己要糖吃的娇憨小妹,何时竟有了这般决绝的眼神?

"父亲,"宋语晴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为何皇上会突然疑心东宫?"

宋老大人抬眼时,正对上长子微微摇头的暗示。父子二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宋雨年分明看见父亲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痛色。

宋雨年沉默地退后半步,他本该打断这番危险的对话,本该像往常那样用玩笑岔开话题...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其实何须试探?方才那句"殿下薄情"说出口时,妹妹骤然绷紧的肩线早已说明一切。那些刻薄的言语,原不过是他这个做兄长最后的挣扎——明知无用,却仍盼着能斩断她飞蛾扑火般的心意。

宋谷一看子女这一双女儿,似乎并没有放弃追问缘由的意思,心中虽然有些悲哀,明白自己宋氏一族,终究是脱离不开,皇权的纷争了。

有些事,不管是天定,还是至高在上人为的,终究不是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所能改变的。于是所幸也将自己所知的讲了出来。

"你们可知..."宋谷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仿佛在说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晴儿入宫嫁给太孙殿下,从一开始就是皇上的布局。"

宋语晴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落在青砖地上,碎成几瓣。

茶水溅在她杏黄色的裙裾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像极了那年入宫时,喜轿经过的宫墙上斑驳的雨渍。

宋谷苦笑着摇头,眼角深深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沧桑:"而为父这个编修院的老学究..."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父亲是说..."宋语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连我的婚事都是..."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玉佩的丝绦,那还是大婚时礼部送来的鸳鸯结。

宋谷没有立即回答。

他转身从书柜暗格里缓缓拿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信笺,上面的朱印依然鲜艳如血。那是十五年前,皇帝深夜密诏他入宫时亲手交给他的。

"皇上需要一把刀。"

宋谷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一把能插在东宫心口,却又不会引人注目的刀。"

他抬头看向女儿,眼中满是愧疚,"而为父的女儿,就是最好的刀鞘。"

“当年为父以状元之身,屈居翰林院编修..."宋谷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满朝文武都道是朱丞相从中作梗,连那探花郎朱杰都以为圣心偏袒。"

他忽然冷笑一声,指尖划过密旨上那道深深的折痕:"可谁又能想到,皇上暗中给了我监察百官之权?"

烛光映照下,宋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是宋语晴从未在父亲眼中见过的锋芒。

"那日殿下遇刺..."宋谷的目光扫过一双儿女震惊的面容。

"你们当真以为,区区宋府能养得起那般精锐的护卫?"

他轻轻抖开密旨背面,露出一个鲜为人知的暗记,"那些都是皇上拨给我的暗卫。"

宋雨年猛地站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衣袖带翻,茶水在密旨上晕开一片褐色的痕迹。

宋语晴则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襟,指节泛白——她忽然想起大婚那日,太孙挑起盖头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

"皇上赐婚..."宋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一场戏。"

他苦笑着摇头,"既要让朝臣,觉得圣心仍在东宫,又要通过我这个'忠臣',将东宫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劈过,刹那间照亮宋语晴惨白的脸色。她终于明白,自己凤冠霞帔下的婚姻,竟是帝王权术中最精巧的一枚棋子。

"可笑那些大臣..."宋谷的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

"还真当我们宋家攀上了高枝。"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殊不知皇上这是把我们全家,都架在了烈火上烤啊!

又听得宋谷讲

"皇上对东宫..."宋谷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从来就没有真正放心过。"

他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只是遍观诸皇子,再找不到比太子更...合适的储君了。"

宋语晴忽然想起那年春日,她在御花园偶遇太子的场景。那个瘦削苍白的男子,连赏花都要宫人搀扶,与父亲口中"文采风流、武功卓著"的形象判若两人。

"你们不会知道..."宋谷的眼神忽然变得悠远。

"当年的太子是何等惊才绝艳。"老人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仿佛在描摹某个遥远的画面,

"策马能挽三石弓,提笔可成锦绣文。我们这些年轻臣子,谁不曾将他视作..."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宋谷猛地灌下一口冷茶,喉结剧烈滚动:"可如今的太子,你们都见到了。"

烛火照亮了宋雨年震惊的面容。他忽然想起那些总在朝堂上为太子据理力争的老臣——原来他们守护的,从来都是记忆里那个惊才绝艳的储君。

"礼贤下士,广纳门客..."宋谷苦笑着摇头。

"这本该是美德。可当太子,还是王爷时,府门前车马如流时..."

他的手指突然收紧,茶盏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在皇上眼里,就成了结党营私的铁证。"

宋语晴看着茶汤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明白了为何皇上会对东宫如此猜忌——一个太过完美的储君,本身就是对皇权最大的威胁。

"所以皇上才会..."宋语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皇上才会既要用他,又要防他。"宋谷接过了女儿的话,眼神锐利如刀,"这才是帝王心术最可怕之处——他让你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往里跳。"

宋谷端过宋语晴递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向二人示意,自己很好,并无半点的异样,

于是继续开口说到

"我们父女..."宋谷的声音突然哽咽,"不过是皇上安插在东宫的两枚棋子罢了。"

宋语晴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碎瓷四溅。

她突然想起大婚那夜,庭佑挑起盖头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色——原来那不是嫌弃,而是愧疚。为自己卷入漩涡的愧疚。

"方才为父斥责年儿..."宋谷望向长子,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不是真要怪罪于你。"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衣袖。

"是为父...在为殿下委屈啊!"

宋雨年震惊,他这才想起,那日自己被贬时,庭佑背对着他站在窗前,肩膀绷得那样紧,紧到宫袍上的金线都微微发颤。

"你们以为殿下贬我为城门守卫是折辱?"

宋谷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

"可曾想过,这恰恰是殿下在刀尖上为我们宋家谋的一条生路!"

宋语晴忽然浑身发抖——她终于明白,那些看似绝情的疏远,那些当众给的难堪,甚至是父亲被贬的屈辱...全都是庭佑在暴风雨中,为他们撑起的一把无形的伞。

"殿下他..."宋谷的声音突然低得几不可闻。

"明明自身难保,却还要分心来护着我们..."他忽然压低声音,喉间发出嘶哑的冷笑,"陛下要的从来不是父子情深,而是一条拴着铁链的看门犬啊。"

你们可知?

那日太子误触龙颜,是太孙殿下生生用手掌接住了砸来的砚台。

端午宫宴上,皇帝故意将太子献上的艾酒赏给了十一皇子养的猎犬。

皇帝曾罚太子在祭坛前当众掌嘴太孙二十下。

春猎时皇帝独赐东宫一匹烈马,马鞍暗藏银针,太孙回东宫后从靴中取出六根带血的银针。却被皇帝说,柔弱不堪。

太孙曾经替父谢罪时,五皇子突然"失手"打翻烛台,烧毁了太孙半幅衣袖——那底下露出为太子妃试药,毒留下的溃烂伤疤,惹得满座皇子哄堂。

冬至祭天大典,礼部"误将"太子礼服做得窄小,太孙连夜改制自己的礼服给父亲,自己却穿着单薄朝服立于风雪中,次日高烧不退,皇帝反责其"娇气"。

太医署连续三月给东宫配错药方,太孙服药后呕血不止。皇帝闻言只道:"既吃不得药,不如省些银两。"太子连夜翻遍医书,被烛火燎焦了半边衣袖。

从前四皇子,当众将茶水泼在太孙殿下朝服上。太孙殿下竟能笑着夸茶香——晴儿啊,那件衣裳底下,还有前日,替太子挡皇帝扔过来香炉砸的伤!"

那年殿下染了风寒还强撑着,看卷子,咳出的血染红半卷宣纸。”

宋谷的声音像钝刀磨过青石。

"老夫亲眼看见,殿下将带血的帕子藏进袖笼,转头对太子笑得云淡风轻。"

"昨儿为父在御书房候着时,就听见五皇子在帘外笑谈,说东宫那对父子——"他的声音骤然哽咽,"说他们连陛下养的猎犬都不如..."

如今满朝文武都道东宫式微,却不知太子父子日日都在刀尖上行走。"

他猛地指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你看那宫墙上的灯笼,红得像是要滴血——那都是殿下用命换来的太平假象啊!"

宋谷抬手抹了把脸,却抹不尽纵横的老泪。

"这才是最让为父痛心之处啊!"

宋语晴忽然想起庭佑前日离开时,那个欲言又当时她只道是薄情,如今才懂,那分明是一个被命运逼到绝境的人,最后能给的温柔。

烛泪垂落,在青铜烛台上凝成斑驳的痕迹。宋语晴攥着绢帕的手指节发白,心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酸楚。

她恨自己——恨那双只会捧着绣线的柔荑,从未真正触碰过那人肩头的重担;恨那颗被闺怨蒙蔽的心,竟看不穿那些冷落背后的良苦用心。

庭佑女扮男装二十载的如履薄冰,她这个做妻子的,何曾体谅过半分?

宋语晴想到,自己头上戴的风钗,想起皇后说的话,竟然,那么可笑,那个叫如意的女子,是不是从来只用一根木簪,就能陪在庭佑身边,陪殿下处理政务天明?

想起梳妆匣底层那封和离书,墨迹早已被泪水晕开。她突然明白,庭佑递来这纸文书时,眼中闪过的不是厌倦,而是不舍——就像去年她染了风寒,庭佑守在榻前一天一夜夜,最后却只敢隔着屏风道别。

宋语晴至今记得,那人站在廊下,肩头宫袍被雨水浸透的深色痕迹。

当时只道是绝情,如今才懂,那分明是庭佑在用最后的方式护她周全。

"我才是她的妻啊..."宋语晴突然将脸埋进掌心,声音闷得发疼。

她嫉妒得心口发酸——凭什么,如意能陪着庭佑赴汤蹈火,而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太孙妃,却要被推得远远的?

宋语晴闺房里

铜镜映出她通红的眼角,那里,还留着昨夜哭过的痕迹。宋语晴猛地扯下繁复的钗环,青丝如瀑泻落肩头。

她终于懂了,庭佑那次为她绾发时,指尖为何总会微微发抖——原来那不是嫌弃,是怕握得太紧会伤了她。

宋语晴望着窗外,那个总爱穿月白襦裙的如意,此刻是不是正为庭佑研墨?

而她的殿下...她的庭佑,是不是又彻夜不眠地在烛下,先处理那些繁琐的政务?

既然庭佑要她明哲保身,那她便偏要逆天而行。如意能给的陪伴,她宋语晴照样给得起。

起身到床榻,宋语晴指尖抚过床榻边那对鸳鸯枕,锦缎上还留着被指甲抓破的痕迹——那是她与庭佑留下的。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夜红烛高烧,庭佑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解她衣带时抖得比她还厉害。

她原以为是太孙生性凉薄,如今才懂,那是女殿下,怕会揭开此生最大秘密时的恐惧。

"殿下..."宋语晴忽然轻唤,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

铜镜中映出她褪去钗环的容颜,竟与那夜的少女模样重叠。

她永远记得,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太孙,那一夜让自己,成为了殿下秘密的一部分。

既然庭佑能女扮男装扛起整个东宫,她为何不能褪去罗裙陪她赴汤蹈火?

"如意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

她对着虚空呢喃。

既然庭佑能用男子身份护她周全,那她便以男子装扮回到那人身边。管什么闺阁礼法,惧什么刀山火海——从揭开红盖头那刻起,她们就注定要共同背负这个惊世秘密。

"明日就去,取哥哥的旧衣裳来。"她声音轻却坚定,手指抚过腰间那枚东宫的玉佩,"我宋语晴既然嫁了她,生是她的人,死..."

话未说完,一滴泪砸在玉佩上。那不是怯懦的泪,而是淬了火的决心。

既然命运,让她们以这样荒诞的方式,结为夫妻,那她便要用最决绝的姿态,陪那个东宫里的傻姑娘,走完这场欺君罔上的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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