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远处的天边是一大片的火烧云,毫不吝啬的贩卖,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橙红。
温南站在河边,水面波光粼粼,风轻轻吹起他有些微长的头发,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希望这个世界只要他们两个人。
“在想什么?”温南问。
蒋宜笑笑,不知道是不是被晒了太阳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什么都没想,在看我男朋友,他很帅。”
温南拿出CCD对着他来了一张,他看着照片说:“我男朋友也不赖。”
“我知道我很帅,”蒋宜依旧是笑着,“我看看,看看男朋友给我拍得有没有更帅一点。”
“好不要脸,”温南笑了起来,把CCD藏在身后不给他,“不想给脸皮厚的人看。”
蒋宜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老是想笑。他没有追着去抢温南的CCD,而是站在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摸着他的右脸,就着这个姿势看他。
李脊在大学无聊时去社团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出门来河边的时候被林白驹带了出来,林白驹和他换了烤串的班,他这才有空靠着树弹着。
李脊看到他们,配合着弹了一首情歌,弹完李脊看着林白驹的背影发呆。他想了想,走过去和他一起烤。
李脊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他有个喜欢很久的人。
他嘴唇动了两下,发现居然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开展,于是干脆专心烤串了。
“想说什么?”林白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停留在烤串上,让李脊听起来好像是个很轻松的话头。
李脊看看他,看样子是不打算说。
“说错了吗,”林白驹说,“刚刚看你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
“没什么,”李脊不看他了,假装自己在很专心的烤串。林白驹视线移到他脸上,李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如果不是真的了解他,他真的会被李脊的这副样子骗到。他甚至看到李脊手里烤的那几串多放了一次盐,他没有拆穿他。
林白驹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把烤好的串放进盘子端了过去。河边架了个小桌子,是专门露营的那种,蒋宜正在把西瓜切成小块,看见他来了递给他两块还没切的。
“一块就够了。”林白驹说。
蒋宜疑惑,指着不远处的李脊:“不给他一块儿?”
林白驹也疑惑:“为什么?”
蒋宜愣了会儿,不知道怎么接。他以为他们刚刚在一起烤串,合着就真的只是单纯烤了个串,他不相信林白驹没看出来李脊的心思,他连蒋宜的心事都能看出来。
在林白驹面前,没有秘密,林白驹对人物心思的剖析,堪比当他面拉屎。
蒋宜拳头默默硬了。
虚伪的剖析狗。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着不告诉还是怎么,是与不是蒋宜都没再说这事。静了几秒蒋宜想起另一件事,那天在房顶,林白驹后面的话现在感觉还在耳边,风太大,蒋宜现在也有点记不清了。
林白驹一眼就看出来温南心理有点毛病,其实蒋宜也发现了,他束手无措,也想过带他去看医生。
“谢了。”蒋宜说。
“嗯,”林白驹啃了口西瓜,冰凉脆爽,汁水很足,他手上都是西瓜汁,他用纸巾擦完手才说:“你挺适合引导的。但是你得知道,自己走出来和别人拉出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蒋宜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头表示认可。
林白驹把西瓜吃完,又说:“他需要时间,目前到这个阶段了,接下来就得慢慢来了。有时候太着急,反而事倍功半。”
说得对,点头。
继续说:“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好,心里不再乱想其他的。保持良好心态,也是治疗过程中很重要的。”
说得好,点头。
*
鱼抓了两条,简单处理腌了半个小时。以前蒋宜和李脊经常在饭后散步时来河边打水漂,李脊特别喜欢河边抓鱼,两条鱼全是他抓的。
天彻底黑了,星空璀璨,月亮高高挂起,不用专门再点灯,篝火的亮和月光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方。两条鱼烤完四个人围着桌子吃起来,蒋宜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他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再被影响吃东西。
咔嚓依旧是坐立在温南脚边,吐出个大舌头哼哧。它身上已经干了,毛茸茸的蹭在脚踝痒痒的,蒋宜嫌它烦,拿了串五花肉给它吃,它立马消停了。
耳边是潺潺流水声、烧火的噼啪声传到每个人耳朵,是惬意。蛙声一片的田里,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几点零星的火随着风飘扬起来,火刚好烧塌了一根枯树枝,气流让更多的火星飞了起来,然后再消散在黑夜中。
李脊每次聚会都会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怎么叫都不理人,蒋宜都开始怀疑他是失恋了受了刺激。刚想完李脊就抬头,拿起面前酒瓶要喝。
“唉,这个我的,”蒋宜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指着林白驹左手边的那瓶说,“那个才是你的。”
“……哦。”李脊反应有点迟钝,盯着蒋宜看了两眼儿,打了个嗝,站起身来。
旁边的咔嚓跟着也站了起来,让了点距离,然后李脊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开了。
温南递给蒋宜一个眼神:什么情况?
蒋宜凑到他耳边说:“喝多了吧。”
现场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他们三个都以为李脊可能是去放水,但过了很久人都没回来。
蒋宜倒也不是担心李脊怎么样,他和李脊一起长大,李脊的秉性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李脊不至于为了一些想不通的事要死要活,单纯觉得咔嚓在脚边转来转去很烦,于是他对狗说:“你去把他带回来。”
咔嚓站起来叫了两声,跟了过去。
温南被这操作整得一愣一愣的,更加确信了蒋宜会狗语的想法。
又过去一段时间,狗也没回来,他不禁头痛起来。
“我去看看。”说出这句话人是林白驹,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他,说实话蒋宜一点也不意外。
状况外的温南好像抓住了什么,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连成线,他愣了愣,问:“他们?”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蒋宜笑了,“真是个小呆子。”
温南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呆,这么明显居然现在才发现,而且蒋宜还贴心给他求证了,顿时有点惊讶:“我没猜错?”
“嗯,”蒋宜收敛了表情,夹了筷挑过刺的鱼肉到温南的碗里,说:“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说了也不算,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温南看着碗里的鱼肉没有吃,明明蒋宜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却莫名其妙的感到胸口有点憋闷,他拿出天黑前拍的照片翻看起来。
照片一张一张切换,温南翻出一张时手上略显迟疑,蒋宜觉得纳闷,凑过去瞧。
照片里面是李脊弹完吉他偷偷看林白驹的场景。
林白驹在河边背对李脊,落日的余晖将林白驹描边,边缘的每一根发丝都染成金色,李脊站在树下的阴影中看他,林白驹浑然不觉。
“他知道吗?”温南问。
“不知道,“蒋宜说:“可能知道,只是在假装不知道。”
*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李脊感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在无限放大,看着面前的河,心里却在说河水好吵。
水面倒影着蒋宜那边的篝火,李脊随便捡了个石头扔了进去,层层的涟漪荡到河中央。
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是刻意踩出来的,李脊已经猜到是林白驹,所以他头都没回。
蒋宜第一次和林白驹默契,林白驹确实很早就看出了李脊的心思,只是他选择视而不见。
“怎么不吃了?”林白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
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就像在询问一个病人。
李脊没回答,继续盯着水面发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这么别扭的人,说难听点,娘们儿唧唧。
两人继续沉默,抛开风声和一些虫鸣蛙叫,四周安静得有点不正常,要不是水面上还能看见林白驹的倒影,不然李脊以为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很久。
又蹲了十分钟,李脊腿已经麻了,他站起来感觉天旋地转,他稳住身体,打算坦白。
“喜欢是什么感觉?”他问。
林白驹说:“我没喜欢过人,和你以为的喜欢可能有点偏差。”
没喜欢过人,五个字足够回答李脊后面的一切问题,李脊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听出他话里有话了,可他偏偏不信邪。
“我有喜欢的人,”李脊自顾自地说,完全没看见林白驹避开的眼睛。他低头轻声说:“我想我是真喜欢你。”
真的喜欢你。
这五个字让林白驹怔愣。
“真的”这两个字让林白驹判断出,李脊曾经思考过很长一段时间,也证明着,李脊很早就喜欢他了,可能一直不敢承认,也不确定。
这两个字出来才是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林白驹听完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该有什么反应呢?
大学的时候,林白驹听到最多关于李脊的话是:他很活泼,头发是天生的自然卷,长得很可爱,他眼睛总是亮亮的,看人的时候就像某种动物。
像狗狗。
确实很像,他想。
在李脊看的视角下,他以为林白驹是在看他,他鼓起勇气和他对视。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林白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沉默也算一种答案,李脊在心里想。
他对自己的条件还是有点自知自明的,他早就有这种觉悟了,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表白,表白被拒绝后该怎么办,他好像没有想过应对机制。
是不是该哭一下吗?
李脊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眼泪,脸都挤变形了都没哭出来。
“哭不出来啊。”他脱口而出这句。
林白驹:“?”
“啊,没什么,”李脊猛地吸了一下鼻子,说:“我就喝多了。”
李脊酒量其实并不差,“喝多了”只是一个借口,降低了被拒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尴尬概率。
李脊和林白驹一前一后回到篝火旁边,蒋宜看他那模样就知道崩了。
“你尝尝你俩烤的串。”蒋宜适时出来调节气氛。
郁闷的李脊没多想,拿起来就是吃,吃了一口发现味道有点一言难尽,眉头皱成一团:“这我烤的啊?”
“怎么会是你烤的呢,”蒋宜看着他一脸不相信,“鸭子烤的。”
“哦,”李脊说,“那就是我烤的了。”
说完,他把自己烤得很咸的那几串拿到自己面前,一口串一口水的吃了,吃完还拍拍肚皮,看起来很美滋滋的样子。
蒋宜全程是皱着眉头看他吃完的,看李脊这个样子,蒋宜心里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人看起来更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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