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尾,各行各业赶单忙了起来,华凛也不例外。这次饶是今南使用“年后再办”**也不灵光,连加一周班后,他终于从公司牢笼中放出,坐进李弘方为喝酒租下的街头小店,酒还没喝,人已快睡着了。
“别让我看见酒。”今南说,“整天这个酒局那个会的,我要喝吐了。”
“那你喝宝宝奶昔。”李弘方笑他,将酒换下,替上来一杯卡布奇诺。
咖啡今南也不想喝。
他捏着手机打字,休息日的徐知远申请了外出,半日去他喜欢的茶庄见见老友,半日去买书。
今南想跟他去,又找不到理由,只好来和李弘方喝酒。
打出去的字发给陆以晴,叫她后天上班叮嘱行政加些咖啡豆,上回太酸,不好喝。
少爷对休息日扰人清静的行为有些愧疚,话后还跟着个一百块的“辛苦费”红包,不过陆小姐没收。
“今南,缦合那套房产现在是你在住?”李弘方忽然凑上来问。
“嗯哼。”今南眼也不抬,“干什么,你想要?”
“最近相中一个明星,要换住处。思来想去就那边安保最严。”李弘方大方开口,“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今南倒是无所谓,今立诚给他留下的房产够他做一辈子寄居蟹了。
“可以啊,你找人估一下,按市价卖给你。”
“不能租吗?”李弘方有些头疼。
缦合房子不比他琉森湾的贵,但也不是小数目。够抵他几台好车了。
“我不爱收租。”今南说,“别人住过的房子我也不要了。”
“知道你爱干净。”李弘方笑,“钱我想办法吧,年后再说。那你准备搬去哪?要我说,云庭那么好的小楼放着不住,你真是浪费。”
云庭……云庭当然好啊,但云庭里还住着一个徐知远,现在的今南哪敢和他同居一个屋檐下。
“再看看吧。”今南说。
陆以晴回信发来:“给您换徐先生一样的?”
徐知远一样的?徐知远今天喝什么咖啡,今南还真不知道。
他问细则,嘴角不知不觉带上了笑。李弘方坐在他身边,神色却是越来越暗。
与什么人聊天呢,这么开心。
李弘方:“晚上林少要去炸街,我想去看看雪具。”
今南头也不抬:“又去阿尔卑斯?”
“没护照,去北方随便滑两圈吧。”李弘方盯着他,“你要跟我去吗?”
“我去干嘛?”今南奇怪。
“当吉祥物。”李弘方说。
在他们这群人中,今南是难得的乖乖仔。家里有钱的二代们多多少少都有点烧钱又没用的小爱好,林嘉泽喜欢飙车,李弘方除爱买颜料爱喝酒外也爱极限运动,算是一台全自动败家机。
今南就不一样了,酒只在外边蹭,他自己是不主动喝的,吃的玩的也是给什么收着什么,连开车都压着限速走。他那辆日常代步的兰博基尼油门从来就没踩到过底。
以前今南还会合群地什么都玩玩,近来又有点不一样了。
反正从宣山那次回来之后,今南再没把自己喝醉过。
李弘方顶爱把他灌醉,自那之后没了机会,不免懊恼。
把人带去与世隔绝的冰天雪地里,看看他的变化如何发生。李弘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然而开头便崩殂。
“公司忙,也快过年了。”今南说,“你们在哪里过年,要去加州吗?”
李家现在的业务重心都在海外,李弘方父母常年住在加州,就留这个独苗在国内大玩特玩。
听说是李弘方自己不愿走,不知什么原因。
“噢,要过年了。我应该留在国内。”李弘方像才反应过来,“你在哪过?今家就你一个,难道你跟姓徐的回杭省?”
今南眼一眯:“也不是不行。”
今南爷爷奶奶不在了,外公外婆连着妈妈都不知是谁,徐知远不一样。他还有亲生的爷爷奶奶住在杭省,每年过年,徐知远都要回家看看。
那是今家之外,属于徐知远的另一个世界,今立诚和今南都不会过问。一年中唯有这一天,徐知远离开不会和他们打招呼。
跟徐知远回爷爷奶奶家,今南经李弘方提点,才想到有这种可能。
李弘方还在劝:“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我们就趁年前人还不多的时候走,先在西北住几天,然后开车去找雪山。”
今南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要给爷爷奶奶买什么礼了。他用手止住李弘方还要劝下去的话头,说:“你今天怎么有点像林嘉泽?”
李弘方:……
这是对他的最大侮辱。
*
今南到底没答应李弘方的西北流浪计划,赔给他一瓶好酒之后,开始盘算搬家。
住在缦合,是为那里地段正中,无论上班还是找朋友玩,开车都是十几二十分钟,不偏不倚,路程恰好。
搬家的话,最好选择当然还是云庭,今南另两套房一个面积太小,一个是他前两年图新鲜买的跃层公寓,隔音太差。
今立诚的房倒有许多,只是不少都住着他的情人,今南不过问这些。
思来想去,云庭最合适。
云庭也最不合适,那里有徐知远。他总不能让徐知远搬出去住吧?
今南苦恼思索,卖房的消息比他先到家,徐知远已经发来微信:“缦合房产你要卖掉?”
对面正在输入闪了半天,又跳出来几行:“现在行情不好,卖亏很多。急用钱的话我可以给你,算借的,不收利息。”
今南想得正烦,嘴里叼烟,两眼就被徐知远这种小广告似的推销话术逗笑了。
他回:“不缺钱,是朋友想要房。”
对面沉默片刻,继续输入:“你搬去哪?”
今南不知怎么,有种终于掌握了主动权的快意,回道:“这回不一间一间送烟问了?”
“买不起烟。”徐知远这么回。
今南看笑了。
他犹豫好久,久到手里的手机都要结冰,他也望眼欲穿时,终于问:“想我回家住吗?”
徐知远这次没回。
半小时后,徐知远敲开缦合大门,领着两个保镖,站在了今南面前。
“今总。”保镖先打招呼,“徐先生说来找您,我们就没拦。”
今南望着他,心跳如雷。
“来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帮你搬家。”徐知远说得坦然。
还是夜里八点多,徐知远穿得不厚,瞧得出是离开家门一路赶来。
“哥。”今南忽然这么叫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今南从来不叫哥,他不把徐知远当哥,谁家弟弟会想和哥上床?
可他现在就要这么叫,他要误导,他要徐知远捉摸不定。唯有这样,他才能隐在暗处,掌握主动权。
今南总觉得,暴露心意他就输了,他将不再拥有现在掌控徐知远一切的余裕,他将变成求爱过活的可怜虫。
他不要。
“想我回家住吗?”
今南笃定,徐知远会向他服软。
徐知远直视他的双眼,从中望见只有自己。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今天来,能见到不一样的今南。
那是他许久未见的,一点也不乖的今南。
他好像回到了十五岁,回到那个他们之间差别悬殊的时候。这一次今南笑着告诉徐知远,他不再被动。
想要他,必须得徐知远低头,得先露马脚。
就这么简单。
徐知远毫不犹豫点头:“想。”
今南却在下一秒发难,揪住他的衣领,把两个保镖关在门外。房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今南养在玄关那一缸鱼的水声。
徐知远微微低头,深色的唇近在咫尺,瞧得今南心猿意马。
“哥。”
“嗯。”
“徐知远。”
“我在。”
今南紧盯着他:“我叫什么你都应?”
“嗯。”
今南深吸一口气,卸了力道。
“帮我搬家。”
云庭那间今南的房间八年如一日,干净整洁,带着清新的皂香。如今,这里也是整个今家老宅唯一不带监控的净土。
徐知远只帮今南简单收了随身行李,别的第二天有人来收,不用今南操心。
回家躺上大床,今南舒服到发出一声喟叹。哪怕不认床,今南也更喜欢这里。
离开家的三个月又二十一天里,只有徐知远常常走进这里。
现在,徐知远蹲在床尾拆行李,他比今南更清楚哪些东西该在什么地方,很快收拾好起身,他衣服口袋里的监听器还在闪着红光。
今南向他伸出手,徐知远走近,轻轻牵住。
“要起来?”徐知远问。
今南摇头,耳根不知怎么热了,微弱灯光下,徐知远本就深邃的轮廓更加清晰。他静静注视今南,一双黑眸古井无波。
今南朝他招手,徐知远低头。今南修长的指尖搭上他耳垂,轻轻抚摸、描摹。
他不像在外杀伐果决的掌权人,在今南手中,他低头静默,像一只戴口枷的巨犬。
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明淡到不可捉摸,没有血缘,无法婚姻,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只要徐知远离开家门,今南连报他失踪的权利都没有。
非亲非故,今南此时倒希望徐知远是他亲哥,至少不管闹成什么样,还要在一张桌上吃年夜饭。
但他又觉得徐知远很近,近到他伸手触及,近到他主动给一个吻,徐知远就能俯首称臣。
明明是他先喜欢的,徐知远的表现却比他更像爱人。
今南那点好胜心冒出来,望着徐知远的眼睛,又被他的不动声色碾灭。
“徐知远,我跟你回家过年好不好?回杭省,回你的家。”
徐知远呼吸暂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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