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下地,饭点帮厨,没事跟邻居小孩儿放个炮,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
徐知远把给今南买的新衣服翻出来摁着他换上,自己也是一身新衣,甚至早起抓了个头发。
奶奶久违化了妆,看着气色都好了不少。掌勺大厨徐爷倒是照旧围裙装,两个小辈钻进厨房时刚来得及点火下油。
进了厨房,徐知远倒比今南更像少爷。没办法,他打小捧书时间比捧饭碗长得多,进了今家更没有做家务的机会,什么都是老爷子现教他现学。
今南就不一样,拍蒜炒菜样样精通,切出来的肉也是薄厚匀称,连炊事班出身的徐老爷子都赞不绝口。
他还当今南真是忆苦思甜不忘本的好孩子,一个劲夸今南懂事,最后干脆把一道大菜交到今南手上,只在旁边指点做法。
今南也不含糊,颠锅翻勺样样做得不错,那么沉的大锅,徐知远还以为他举不起来,结果今南一只手颠得比握方向盘还稳。
除夕夜,四个人,八菜一汤。老爷子做了五道,两样今南掌勺,徐知远帮忙拍了个黄瓜,勉强算他功劳。
开桌动筷时正好赶上春晚开场,徐知远放完鞭炮回来,碗里放着一只大鸭腿,不知谁给他夹的。
他猜肯定是今南,爷爷奶奶夹的话,肯定是他们俩一人一个。
上不沾老下不挨幼,徐知远倒吃了第一个鸡腿。
鸭舌、鱼饼、金针菇拌海蜇,还有一道撒着冬瓜糖的炒汤圆,是徐老爷子的拿手好菜。今南照本宣科做了个松鼠鳜鱼,自己也不知味道如何。奶奶第一个下筷子,吃了一口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饭菜自是吃不完的,留了一整盘蒸鱼没动,连着一堆剩菜摆在桌上,简单收拾过后,一家子坐在电视机前,看无聊的春晚。
老人觉少,徐知远熬习惯了,最先困的居然是今南。眼睛才闭上,就让徐知远拍着脸蛋叫醒了。
徐知远:“除夕要守岁的,再熬一小时,过了十二点你去床上睡。”
今南困起来一个子也听不见,身子还要从沙发往下滑,让徐知远拽住衣服,整个抱在怀里才没滑到地上去。
奶奶看着今南困成这样,也笑得不行,倒了点冰饮料给今南醒神。今南自觉丢脸,迷迷糊糊坐起来,很快又被无聊的小品哄得快睡了。
这次吵醒他的是电话铃声。
“今南!我这儿待会放烟花声音大,我先给你打个电话拜年,新年快乐哈!”
林嘉泽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后还有他哥嫂爸妈的笑声,一家人其乐融融。
合作方、老同学、一起玩的朋友,各种各样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打来电话,慢慢过了零点,电话依旧没有中断,连着徐知远那边也闹腾起来。
最后一个电话来自游弋,打给徐知远,顺带问候了今南。他们一家今年在丽都过年,游弋带着二老登上丽都中心最高层,在冬日大作的狂风里给徐知远打电话。
电话拜年结束,今南彻底被闹醒了,靠在沙发抱枕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李弘方没打电话!”
这很不寻常。
今南与李弘方大学认识,一次聚会上相识发现是校友之后,他们就经常一起约着喝酒。今南是无事可做,李弘方是难得找到称心如意的酒友,常常他没喝尽兴对方就趴下了,或是和他一样的酒疯子,一喝多就发酒疯。
今南的好酒量遗传自今立诚,什么都能喝,喝多了也不吵不闹,一觉睡起来头不疼脸不热,连李弘方家长辈都说他这是命里有酒星。
几年友谊,当然也发展到了酒局之外。李弘方是个绘画服装雕塑都会点的富豪艺术家,平时做多了的衣服就送给今南穿,今南当衣服架子,只要不露脸就随他拍。今南也爱找他帮忙,有什么心事也找他诉苦。
酒鬼大多达观,李弘方也不例外。
他每年新年都要卡着点给今南打电话,就为了说一句生日快乐。没道理今年突然缺席。
今南心感不对,一个电话拨回去,对面提示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
今南手忙脚乱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是徐知远提醒他才想起来联系李家在丽都的宅子。管家接起电话,很快通过手表定位找到了人。
图发过来,连今南都是一阵无语。
李弘方的定位显示,他现在人在库车往西一片无人区内,信号点已经三四个小时没有移动了。
之后的事不用今南操心,他上楼洗个澡,跟徐知远窝进被子里之后,还是睁着眼等到了一点多两点。
手机响起,陌生号码中李弘方的声音传来:“今南,新年快乐。”
李弘方不停喘气,好像才剧烈运动结束似的,细听还有些哈气声。
今南正想问,感觉手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拱过来,低眼一瞧,是装睡的徐知远。
他无奈点了外放。
“你干嘛去了?找雪山?”
“天黑没看路,车在沙地里抛锚了。”李弘方吸着鼻子,“今南,你救了我一命。你怎么想起我的?”
“拜年电话。”今南说,“你没给我打,我拨给你,结果不在服务区。”
一只胳膊横过今南腰前,紧紧箍住他。徐知远没睁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装睡。大概是睡着了?醒着的徐知远并不会这么没分寸。
别说抱他,就连不经意的肌肤相触,徐知远都会下意识规避。就好像今南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这种分寸感,也是今南一直没办法确认徐知远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原因之一。
李弘方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
“回去我得好好谢谢你,请你吃大餐?你缺什么吗,我给你买。”李弘方说,“你要是都不要,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今南知道他在开玩笑,正想呛回去,就感觉被子之下的大腿被一只手握住,轻轻摩挲。
他浑身都僵硬了,鸡皮疙瘩一层层起,反复确认徐知远是不是睡着。
双眼紧闭,呼吸平稳,连纤长的睫毛也一颤不颤。这些天他们一起睡,徐知远有时也会抱着他,像抱一个抱枕。今南把这种习惯归结于小时候太缺爱,或者只是睡觉习惯。
给徐知远当一当抱枕,今南是甘愿的。
不过不代表他甘愿被睡着的徐知远摸大腿。要摸也可以,只是……徐知远再摸几下,今南就真的要in了。
徐知远万一醒过来,对着起立的他,那场面怎么想怎么社死。
今南小心翼翼,想将腿从徐知远掌中抽出来。电话里李弘方一下没了回应,还在唤:“今南?小南?南南?你去哪儿了?”
“我……没事!”今南压低声音,半天没效果,只能加快语速对李弘方说,“我还有事明天联系。”
“嘟嘟嘟……”
李弘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脸色不太好看。
快两点了,有事?能有什么事?被窝里闹鬼吗?
被窝里的确闹鬼了。
今南拔萝卜半天也没能挣开徐知远的手。他又不敢太大动作,小心翼翼去掰徐知远的手,反倒又被摸上了胳膊。
睡梦中的徐知远好不讲道理,像是章鱼的吸盘,拔掉又黏上来,今南拔了半天,也只把大腿拯救出来,结果是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徐知远的怀抱中。
他算是知道那回一晚上被蛇勒的梦是怎么做的了。
“徐知远,徐知远!”今南小声叫他,试图把他唤醒。
徐知远理所当然地没有睁开眼睛。
他抱得更紧了,双手顺势撩开今南衣摆,盖在他腰上,掌心温度高得吓人。
今南一动不敢动,被勒得喘不上气了,也只敢小声骂:“徐知远,你这样谁敢嫁给你!还没过一辈子……先被你勒死了!徐知远!”
徐知远仍旧抱着他,力道似乎松了些,至少今南能喘气了。
挣扎到后来今南都累了,他所幸放弃反抗,倒在徐知远怀里。不得不说徐知远身上肌肉还是挺软乎的,就是这一晚,今南又一直做被勒的梦,这次是被船那么大的海怪章鱼。
清早睁眼,今南独自在床上醒来,双眼乌青,怀疑人生。
大年初一不叫早,家里另三个人却都已经睡不着爬了起来。今南坐到餐桌前,又是最后一个。
徐爷爷看今南脸色不好,调侃道:“小年轻身体不行啊,熬一次夜身体就虚了。”
今南哪是因为昨晚守夜,然而真正原因不便说,他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巡视一圈,罪魁祸首并未出现。
“你找知远?”徐爷爷给他夹一个卤蛋,“他和他奶奶包红包呢,今天要去挨家挨户拜年,那群小萝卜头每年都等着他呢。”
说曹操曹操到。徐知远拿着两沓红包从一楼卧房走出来,一沓放在老爷子手边,另一沓放在今南面前。
那沓红包得有今南吃饭的碗高。
“一包三百,拿去买糖。”徐知远说。
徐老爷子没眼看,端着饭碗离开了,留下今南和徐知远大眼瞪小眼。
“徐知远,你工资谁给发的?”今南问。
“你啊。”徐知远理所当然答。
“你拿我发的工资,给我包红包?”今南逐字强调。
上交工资有什么问题?徐知远心说。他看着今南笑,半天说:“初一上供财神,行不行?”
今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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