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办？等待？”何润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确定。”沈决很坦率，“窗口太小，信息有限，绑架数量这么多的恶**件，我不信会这么容易瞒天过海。”
何润点点头，却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只能说……”她抬着眼审视着周围的环境，有些厌恶地抬手掸掸衣袖上的灰尘，“能把我搞进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沈决重新坐回地上，仰着脸看她。
“那我们能依靠你的背后资源吗？”
“你还是想等。”何润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给出自己的结论
“我是在思考冒险的利弊。”沈决眼底一片清明，“尤其是最多只有两个人冒险的可能。”
何润扭头瞥了眼tato，眼神示意她，这还有第三位选手。
沈决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tato靠不住。】
何润微微抬着眉毛，表示自己接受到这个信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沈乔提醒她。
何润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被水泥狠狠硌了下，呲牙咧嘴的，没好气地嚷嚷着。
“真有用，我们还能在这讨论这个问题？”
沈乔笑出声来，她明明心理和生理都很疲惫、不适了，但何润还偏偏真有这个本事。
何润用肩膀撞撞她，眼里带着瑰异的神色，“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否认或拒绝接受现实状况，属于精神病性心理防御机制，你要小心了。”沈乔淡淡地刺了她一句。
“早死早超生，早干早轻松。”何润一脸轻松。
沈决没接话。她不是怕，而是在计算，何润的提议像一块投入河流的石头，激起的涟漪可能引来鳄鱼，也可能探出浅滩。
她目光扫过房间里其他女孩，大多眼神空洞，惊魂未定。
“我们两个。”沈决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何润能听见，“先确定门能不能动，别弄出声音。”
两人猫着腰移到门边。
沈决示意何润挡住自己，她则伸出手，极轻极缓地贴上冰冷的铁门，没有猫眼，指尖顺着门缝向下，触到了坚硬的金属——一把老式的挂锁，从外面扣住了。
她冲何润摇摇头，用气音说：“外挂锁。”
何润挑眉，无声地做了个“撞？”的口型。
沈决否决。
挂锁意味着门本身并不牢固，暴力破坏或许可行，但引发的巨响无疑是在通知绑匪：我们醒了，在反抗。
风险太高。
就在两人僵持时，一直沉默的封涟不知何时挪到了她们身后。
“或许可以看看锁舌。”她声音很轻，带着轻微气声，但很清晰。
沈决和何润同时回头，封涟指了指门板与门框的接缝处，“如果是老式锁，锁舌可能没完全卡进锁槽，这房子看起来很旧。”
沈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再次将手指探入缝隙，仔细摸索，果然，锁舌只是虚虚地搭在锁槽边缘，并未完全卡死，可能是绑匪匆忙，也可能是觉得有外挂锁万无一失。
“有希望。”沈决深吸一口气，看向何润，“需要又薄又硬的东西。”
何润立刻摸向自己身上，衣服没有口袋，装饰品也早被搜刮一空。
她暗骂一句。
沈决也检查了自己，同样一无所获。
封涟却慢慢抬起手，从自己连衣裙的内衬边缘，抽出了一根细细的、被压得有些弯曲的……鱼骨。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她低声解释：“裙撑断了，临时用这个固定了一下。”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沈决接过那根硬韧的鱼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她将鱼骨尖端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塞入，抵住锁舌，一点点用力往回拨。
寂静中，时间被无限拉长。
只有鱼骨与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三个女人压抑的呼吸。
沈决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腕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麻颤抖。
“咔。”一声轻不可闻的响动，锁舌弹回了门内。
沈决停下动作，和何润交换了一个眼神，何润会意，轻轻用肩膀顶住门，极其缓慢地向外推开一条缝隙。
令人窒息的死寂从门外涌入。
走廊的光线比房间里亮不了多少，昏黄，像是瓦数极低的白炽灯，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
何润将门缝扩大到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率先探出头去。
沈决紧跟在后，封涟犹豫了一瞬，也咬牙跟上，并反手将门虚掩上，防止被风吹动。
门外的景象让三人心沉了下去。
正如封涟所观察的，这是一条回字形的走廊。
她们所在的房间只是其中一扇门。
对面，相隔大约十米，是另一排完全相同的房门，向上看，是深不见底的的天井，向下，是望不到底的黑暗。
整栋楼安静得可怕，仿佛一个巨大的、水泥筑成的坟墓。
“正方形？”何润喃喃。
沈决的视线快速扫过走廊。
没有摄像头——或者说，没有明显的摄像头，墙壁上布满污渍，一些房门上似乎有模糊的编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拖动重物的声音，从楼下隐约传来。
三人屏住呼吸。
沈决当机立断，指了指她们房间旁边回廊的阴暗角落，她们迅速隐入阴影之中，尽可能蜷缩起身体。
脚步声。
有人在上楼。
干脆，轻快，一步，一步，敲打在水泥台阶上，也敲打在她们的心脏上。
沈决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脚步在她们这一层停顿了一下。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们面前。
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出奇整洁的卡其色工装，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一扫，像是清点货物，最后落在沈决镇定的眼睛上。
“编号123，124，125。”她语气平淡，从口袋里拿出三个硬质纸环，动作利落地套在她们的左手腕上，纸环自动收紧，无法轻易取下，“好了，现在你们三个归我。”
纸环上除了黑色数字，还有一道细细的红色条纹。
“周甯，下手太快了。”身后又慢慢跟出一个大汉，攀着周甯的肩膀，手里拽着一条粗黑的铁链，链子另一端拖在身后，没入楼梯口的黑暗中，大汉体格魁梧，眼神浑浊，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性，咧开嘴，“这三个妞儿成色不错，尤其是这个。”他目光黏在封涟身上，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封涟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沈决身后缩了缩。
周甯轻轻拍开大汉的手，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淡：“黑狗，规矩就是规矩，我先看到的，就是我的。你想要，下次手快点儿。”
周甯这才重新看向她们，“跟我来。”她转身便走。
何润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扯了扯手腕上的纸环，压低声音问沈决：“怎么办？”
沈决看着周甯的背影。
这个人太反常了，整洁，礼貌，却透着一种彻骨的冷漠。
她不像黑狗那样直接展现暴力，却更让人心底发寒。
反抗？在完全不了解环境和规则的情况下，是送死。
“跟上。”沈决吐出两个字，迈步跟了上去，封涟和何润立刻紧随其后。
周甯带着她们沿着回廊行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她边走边说。
“这里是‘蜂巢’，你们是工蜂，我是你们的引导员。规则很简单：听话，有用，就能活下去，甚至活得不错。”
“手腕上的编号是你们的身份。颜色代表等级，红色最低”
“不要试图摘下它，里面有定位和微爆装置，擅自拆除……‘砰’。”她回头，微笑着用手比了一个开花的手势。
沈决心脏一沉。定位，微爆装置……这远超普通绑架犯的范畴，她们陷入了一个组织严密、技术先进的黑洞。
周甯在一扇标着“7-B4”的房门前停下，用钥匙打开门。“这是你们的临时住处。里面有食物、水和基本规则手册，明天早上六点，我会来接你们去工作。”她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狭小但干净的房间，有三张简易床铺和一个卫生间，比之前那个潮湿的牢房好了太多。
“工作？”何润抓住关键词。
周甯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当然，蜂巢不养闲人。每个人都要体现自己的价值。”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三人，“好好休息。”周甯不再多言，后退一步，关上了门，清晰的落锁声传来。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何润才猛地踹了一脚床架，金属床发出刺耳的呻吟。“操！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沈决沉默着低头看向手腕上的“123”，红色的条纹刺眼无比。
她们的价值是什么？这个“蜂巢”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她们又怎么才能逃出去？
周甯轻快离去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但沈决知道，她们刚刚从一个狭小的牢笼，踏入了一个更大、更规则、也更令人绝望的精密监狱。
真正的游戏，似乎才刚刚开始，而她们手中，几乎没有任何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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