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街的早点铺开门了，小贩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地吆喝，路边杂草上挂着的露水也在太阳升起后消失了，天亮了，几人一夜未眠。
“下楼吃个早饭再继续吧。”赵珂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好。”
说着三人就准备出门，只有谢解冬一脸疑惑地呆坐着。
“继续？你们还要做什么？”他看着几人的背影问。
赵珂回头，“之前听到绢女说，要和女儿离开南钟，但那日在高家，她却说自己走不了，我们打算顺着这条线再查查。”
“不一定能有意外的收获呢。”王明哲挑挑眉。
“那……”谢解冬顿了一下，看向赵珂，“这次总能带上我了吧？”
对面闻言一笑。
“走吧。”赵珂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谢解冬瞬间喜笑颜开，开开心心地同他们一道下了楼。
四人在楼下吃了早饭，赵方同想着也该是起床的点了。
“我去叫阮安他们几个起床，稍等我一下。”
“呦。”谢解冬突然笑了一下，“赵大师兄还真是又当爹又当妈。”
赵方同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二公子别打趣我了。”
说罢他便上楼朝房间去了，赵珂看见谢解冬一直望着他，便肘了他一下。
“看什么呢？”
谢解冬回神，“没什么。”
赵珂盯着他，“你还记恨他跟踪你呢？”
“哪有？”谢解冬一脸不满地看着赵珂，“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那你盯着人家干什么？”
“还不给看了？”谢解冬撇撇嘴。
赵珂无奈地笑了笑，“他人不错，你别欺负他。”
谢解冬听这话，一脸吃惊，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他一个打我两个，谁欺负谁啊？”
赵珂和王明哲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看来谢二公子很有自知之明。”王明哲笑了笑。
谢解冬朝着王明哲的方向虚空挥了一拳，“就你这张嘴，早晚被人揍。”
王明哲捂住嘴，默默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赵方同下来的时候，正看见三人嬉笑，他看了王明哲一眼，此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但是他却能和赵珂、谢解冬搞好关系，实在稀奇，毕竟赵珂我行我素，谢解冬恃宠而骄，这俩人在赵家是出了名的难搞。
“下次得向他取个经。”赵方同心中默念，他不擅长同人相处，这方面倒是有些羡慕王明哲。
“你来啦。”赵珂见他过来，招招手。
“嗯，已经跟他们三人说好，今日不要离客栈太远。”
“好，那走吧。”赵珂站起身。
“去哪？”谢解冬看三人都心知肚明的样子，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莫名有些不高兴。
“出去说。”赵珂使了个眼色，谢解冬一看，客栈内此时人越来越多，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跟着三人出了客栈。
四人走在南钟城的大道上，这边离大集不远，路上人不少，谢解冬左右看了看，挤到赵方同身边，靠近他小声说话。
“所以现在要去哪？”
赵方同看着快要把自己挤到路外这人，默默推了一下，“去城西。”
“不是吧。”谢解冬突然大声说话，引得一阵侧目，他左右看了看，盯着看向他的人，“看什么看？”
路过的人吓得赶忙撇开头。
赵珂无奈地摇摇头，“你是个炮仗吗？”
“怎么又去城西，你们不是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吗？”谢解冬凑上前。
“之前只去调查了李格家的事，还没弄清楚绢女的邻里关系。”赵珂开口，几人走到小路上，附近人少了不少。
谢解冬皱起眉头，看样子是没理解赵珂的意思。
“绢女说她要离开，如果是真话，她怎么处理高家那边的事？”赵方同开口。
“嗯？”谢解冬想了想，才记起来绢女是被卖去高家的，现在可不是自由身，若是要去别处，那就是黑户，更何况还带着女儿。
“你的意思是，她要逃跑，得有人帮忙？”
“猜想。”赵珂点了点头。
“那要是她说的是假话呢？”
毕竟绢女在高家说的，可是得留下来报恩。
“如果是假话，就是在骗李格父母。”赵珂说。
谢解冬突然恍然大悟，“她想搞人间蒸发这套！”
如果是诓骗李格父母，假装离开南钟，绢女只需要常住高家，再安顿好女儿就好。她本就是高家买来的，照理就该是每日吃穿住都在府内，她在府内负责洗衣，也不怎么出府，更何况李格父母年事已高，常年也只在家附近活动，绢女留在南钟城也很难被发现。
唯一的问题就是女儿，想要假装离开，就得放弃原来的房子，安置李骄就成了问题。
“我们的猜想是，要么让李骄同她一起去高家做工。”赵珂开口，“但就这几天了解的情况看，绢女非常疼爱女儿，而且李骄的绣工很好，绢女或许不忍心让女儿一辈子耗费在高家。”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让人将李骄带走。”赵珂看着谢解冬，他一脸明白了的样子。
“也就是说，不论绢女说的是真话假话，都得有人帮忙。”
“对，而且帮忙的人得值得信任。”
“所以是邻居？”谢解冬问。
“不一定，但我们要调查绢女的熟人，只能从她附近的人下手。”
“原来如此。”谢解冬现在开心了，他终于搞明白了这几人的计划，算是摆脱了局外人的身份。
要调查绢女的熟人，白天去是最好的，这时候绢女在高家，望月楼那边白天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城西。
几人到了城西，在无人的巷口停住。
“记住了吗？”王明哲问谢解冬。
方才他给谢解冬和赵方同介绍了他们的身份。
“记住了，我是绢女的远房侄子。”谢解冬自信地点头。
“我是绢女的远房堂弟。”
“记住就好。”王明哲拍了拍手，“走吧。”
“哎！等等。”谢解冬开口，“你俩是什么人来着？”
“我俩都是李骄的表舅，也就是绢女的表弟。”
“哦，好好好，记住了。”谢解冬又重重点头。
几人设定的身份是绢女的表弟听闻她丧夫，特意前来探望，也就是赵珂和王明哲，二人今日正巧碰见同样赶来的她的堂弟和侄儿，也就是赵方同和谢解冬，四人想打听一下绢女的情况，好给她帮些忙。
王明哲倒是不担心赵珂，毕竟他现在做戏的本领已经进步了不少，而且二人此前打过配合，但赵方同是个实心眼，谢解冬也是个心直口快的，这两人倒是让人有些担心。但俗话说熟能生巧，这次也能给这两人长些江湖经验。
这次四人特意换了条路去李格家，这边虽然离李格家远些，但方便避开李格父母，若是让二老撞上，那可要露馅了。
“我是绢女的堂弟，李骄的堂舅。”赵方同在心里默念，他极少撒谎，虽然这次是为了调查，但也难免心虚。
谢解冬瞟了他一眼，“你在紧张吗？”
“啊？”赵方同一愣，“没……没有。”
谢解冬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是在戏台上唱戏了，反正没人认识你。”
赵方同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谢解冬给安慰了，“二少爷，没想到你人还挺好的。”
“啊？”谢解冬瞪大眼睛看他，“什么叫没想到我人还挺好的？！”
“不不不。”他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急忙摆手。
“哼。”谢解冬撇撇嘴，收回了手，他已经知道了赵方同是个十成十的实心眼，也就懒得追究他的话。
这次他们打算先去李格摆摊的地方看看，于是绕到了另一条小街，街上有很多小商小贩，桌椅板凳、杂物日用应有尽有。
“上次在那条街没问到李格贩货的地方，那多半就是在这里了。”王明哲开口，这附近只有这两条街比较繁华，李格是卖竹编的，日常应该会在一个地方摆摊。
四人在街上问了两个小贩，果然，李格平日里就在这条街上摆摊。
“往里走，陈家酒楼门口，他一般在那。”
小贩给几人指了路，四人便朝那边去了。
“李格常摆摊的地方附近的人，想来知道绢女的情况。”赵珂说。
“干嘛不直接去问邻居？”谢解冬问。
“远亲不如近邻，邻居对绢女应该很是了解，我们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太容易露馅了，至少得先了解些情况才能去套话。”王明哲开口。
几人到了酒楼门口，这边人少了很多，商贩也只有零星几个，酒楼的生意看起来也很一般。
“在这卖货，能卖出去吗？”谢解冬打量了一圈。
“小贩做买卖也是要争地盘的，既争不到，就只能被挤到这没人的地方来。”王明哲开口，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酒楼，“陈家酒楼”的牌匾已经陈旧了，没几人进出，只有酒楼门边坐着个中年男人。
王明哲上前，到了门边，那男人也没起身迎客的意思，还是王明哲先开口。
“这位大哥，这酒楼还开不开张啊？”
只见那男人冷哼一声，“你花钱就开张，不花就别来烦我。”
“哈？！”谢解冬一听这话，火气直冒，冲上前就要理论，结果被王明哲拦住。
“哎呀，饿着肚子想找口好吃的真难。”王明哲看着那个男人说话，“可惜了。”
说着就要拉谢解冬离开。
“等等。”那个男人叫住他们，但还是没起身。
谢解冬心想，这人这个态度，活该酒楼没生意。
“这街上又不是没有酒楼小摊，怎么非要找到这里来？”男人看着王明哲。
“我是来寻些好吃的，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下肚。”
那男人坐在竹椅上，打量了几人一会儿，“进来吧。”
谢解冬一脸无语，“你让我们……”
不等说完，王明哲直接抬脚进去了，赵珂上前拍了拍谢解冬，“进去吧。”
谢解冬愣在原地，“不是，你们都这么没脾气吗？！”
赵方同上前，凑近他说话，“他们应该有所考量，先进去吧。”
谢解冬只好不情不愿地进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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