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勇为并不把她气恼的样子放在心上,梗着脖子了无所谓道:
“陈大人,你这话真是没有由头。下官是在自己领地的练兵场练的火铳,又不是拿着它去士兵寝帐内乱扫,就算不慎擦枪走火也是情理之中。
何况大人自己不也练着火铳吗,怎会不知这其中道理?陈大人非得拿着这点小事为难下官,若传出去,其余军士得如何添油加醋地说你?”
“好好好,你想练是吧……”赤红霄怒极反笑,差点没让怒火攻夺了理智。
她知晓罗勇为这种人,就算一时气恼把他狠揍一顿。但只要他心里没服气,他事后仍旧会怀恨在心,照旧给她找不痛快。
赤红霄以往在江湖中建门派时,若碰到故意与她不对付的,她断不可能留他在门派内与他大眼瞪小眼。
但如今来了这军营,她作为中间人夹在这上有长官、下有小卒的团体内,既不能够直接驱除罗勇为,还得忍着各方势力给她带来的糟心事。
赤红霄一时间非常想逃跑来躲清净,但如今来都来了,若只是因为罗勇为这种宵小就打退堂鼓,说出去岂不遭人笑话,笑她赤红霄没有能耐。
赤红霄恶狠狠地瞪着罗勇为,面上却是不断在笑。她缓和着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爱练火铳是吧。你既有这瘾,别自己躲练兵场里练啊。反正你也知道我最近同样在摆弄火铳,不如打明儿起你跟我练,咱们互相给对方当靶子,擦枪走火了也别埋怨谁。”
罗勇为瞬间青了脸色,开口便想要拒绝。赤红霄哪儿给他这拒绝的机会,当场就摆出了千户的身份,以军令来压他。
“你若是敢推脱,那就是不给我赤红霄面子。若是敢临时发病不来,我就喊上军士带上火铳到你寝帐练去,在哪儿擦枪走火不是擦……”
赤红霄交代完后,也懒得继续跟罗勇为这种人多废话了,甩下他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入营帐,陆青吟看见她面色铁青,也大抵猜到了她在气恼什么。她开口试探道:“掌门,那罗勇为是不是又故意给你找不痛快了?”
“我已经跟他说了,叫他改明儿来我这练火铳,我非得给他个教训不可。”
“你能怎么给他教训?”
赤红霄心烦不已地搪塞道:“我自己有分寸。”
陆青吟把她这胡乱搪塞的话当了真,忍不住感慨道:
“还是掌门你有能耐。若换作是我这脾气,我可能真会一不做二不休,先用火铳把罗勇为打成重伤,再连夜离开。军营里人多口杂,咱们这种江湖客,在这儿横竖也是不自在……”
赤红霄沉着脸没有回话。
陆青吟见她像是能忍的,索性也把这阵子听到的闲言碎语给她说了:
“掌门,自从您当上千户之后,罗勇为等人在背后不知编排了你多少闲话,就算当着我的面也不收敛,什么难听的都有。我怕您烦心,之前一直都不好把这些话说给你。”
赤红霄压着火气说道:“他们说了什么?”
“蒋娘子带的娘子兵名气大,如今从了军,咱们千户所的兵不都被浑称为娘子军吗。他们觉得被编到娘子军里是种晦气,还说掌门你是凭着张副将的关系才当上千户的……”
赤红霄顿时愤懑不平:“他们敢!罗勇为那个孬种他居然敢说这话!他自己那个千户职位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吗!
我赤红霄从底层做起,去过前线扛过火铳,我哪一步没有亲力亲为,我的职位得的名正言顺,他这种宵小怎么好意思枉顾事实瞎说。”
“他们只是心里不服气,瞎编硬说罢了。就算您的职位得的名正言顺,他们那儿也照旧会挑刺。他们说在战场上奋力拼杀的军士这样多,多少人拼命了许久也不一定会被长官赏识。
而您一拼命就能得到赏识,还不是因为有张副将的关系。您在军中横竖也是得了优待,他们心里不平……”
赤红霄怒极反笑,咬牙切实地愤恨着:“这个罗勇为,他给我等着……他真是倒打一耙……我要是放过了他,我赤红霄的名儿就倒过来写!”
赤红霄抬眼扫视了一圈自己身处的简陋营帐,简直要被此等宵小的混账逻辑噎得喘不上气。
自到这军中以来,她的吃穿用度都每一样和普通军士等同。哪怕现下当了千户,她的寝帐仍旧没变。
她知道正值战乱,军中的条件简陋,这儿本就不是享福的地。她处处用着最普通、最简陋的条件,居然还要被罗勇为这种子袭父位的混账瞎说。
还说她来军中得优待……他们瞎编的就好像战事结束后,朝廷会留官职给她,给她封将军,让她的后人也同袭官位一样……
陆青吟见赤红霄脸都气绿了,只能顺带安慰她道:“掌门,你别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明理的人都知道孰是孰非。
这罗勇为当千户时,就传出过不少苛待军士、懈怠渎职的事,否则王主帅怎至于把他贬为百户?明理的人都不会信小人编排的闲话,而会信小人闲话的人,大抵也是小人。”
“我知道。”
“掌门,我们又不欠安南军什么。如若将忍不住,大不了我们就走。反正我们是江湖客,并不怕风餐露宿。”
赤红霄变了脸色,忽然间抬目看向她:“青吟,你想着走吗?”
“弟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一切还得是掌门你拿主意。”
“你不用再跟我提这种退步的提议,我是不会打退堂鼓的。”赤红霄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
“我赤红霄就算要走,也决不会是因为碰到难处、主动逃避而走。我知道我初来乍到,对军中的许多人情世故一知半解。
我可以因为不喜欢、因为腻烦而选择离开,但绝对不会因为罗勇为这种小人离开。否则岂不是叫他心里畅快,让他以为只要编排几句流言蜚语,就可以随意驱逐我……”
“掌门,您是个有血性的人。您就按您喜欢的方式来,反正弟子都会助你。”
赤红霄舒眉一笑:“你若有意助我,就要了解我的脾性。当下虽难,但我现今有意在军营里见识世面、结交关系、以便到时去寻婳伊。你若要跟在我身边,也一样要习惯这些小人流言。”
“是。”
赤红霄同她说完了心里的主意之后,二人的日子一如往常。只是在练火铳时,她们额外带上了个罗勇为。
赤红霄心里憋着气,轮到自己练火铳时,就差没把罗勇为当靶子给射穿了。
罗勇为见赤红霄不惧石弹威力,甚至还主动执剑迎弹,自是知晓无法用火铳奈何她半分。
他在一脸凶神恶煞的赤红霄手中领会了许多次被火铳擦枪走火的惊险后,多少被她的气势震慑,暂未给她寻新的麻烦事出来。
但赤红霄知道罗勇为这种人不可能轻易服气,余下这般不过是缓兵之计。亲自把罗勇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好过放他背地里牵连其他军士好。
安南军一路东行到德安府时,人间已入十月,小雪将近。偏南的地段就算到了小雪节气也不会落雪,至多只是阴雨连绵,寒气入体。
在这种时节赶路,多少让人心里阴郁不快。行进到德安府后,赤红霄所辖的千户兵却是领了新差事。
这德安府在南方动乱后,就深受匪祸之患。如今朝廷的兵马已至,这本地的匪头子见自己恶贯满盈,就算投降朝廷也难逃罪责,索性死守城门,誓要与安南军鱼死网破。
为此王顺慈费了些功夫,好容易才收复了德安府。他们进攻德安府时,赤红霄并没有被安排在前线。
直到大局落定,城门破开后,王顺慈才让他们连忙进城,去救出受困的朝廷官员,确认他们的伤亡情况,确保官员的安危。
赤红霄当初领下这差事,向手下人通知部署时,蒋田的脸上直接闪过了抹不快的神色,直言对她说道:
“不肯派我们去前线也就罢了,就算是要做善后事,哪怕派我们去救护百姓也好,怎么派去护官。”
“救护百姓的任务有别的军士担下了,王主帅自有她的定夺。军令不可违,我们还是先行动身吧。”
赤红霄按照已知的讯息和提前预定的计划,决定兵分三路,一路人马清扫残余势力,一路人马去接应护送官员,一路人马做善后安置的任务。
赤红霄按图索骥,领着人马去清扫残余势力时,负责看守的贼兵大多早已溃散而逃,留下的也纷纷求饶保命,清扫起来倒是容易。
直到占领了看押官员的牢狱后,赤红霄正跟着手下在清点存活的官员人数,就听手下报信给她:
“大人,那些逃跑的贼兵可不是四散瞎逃的。刚刚有人发现他们集结了一队残余势力,正往西北方向的城门那儿赶呢。”
赤红霄狐疑道:“德安府已经被拿下,他们往城门方向赶是要送死吗?”
“属下不知,但他们特地集结人马,只怕是别有用意。”
赤红霄合上文书,利落发话道:“管他们什么用意,先行追上再说。通知底下人,随我往西北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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