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的第二天，不用打开模拟环境就是晴天。
舒展早早来了科学院，体验了曾经在星网上火出圈的早餐。
几年前，科学院的宣传部联动下属产业，做了一期科学院的影像介绍，大篇幅展示了科学院的技术储备和人才队伍，到基础设施部分做了食堂早餐餐食速览，被眼尖的网友发现，剪辑出来贴到置顶页面。
科学院研制出来新的合成食品制造加工工艺，都会在院内食堂上线，再放到下属产业公司进行市场评估，经济效益低但是院内食堂反馈良好的，就只内供食堂，不再产业化。
网友们从影像上闻到饭菜香时都癫狂了，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吃这么好！
网友们逐帧暂停，嗅闻每一个见过没见过的菜的味道，想象味道和口感，还有据说是内部人士的写了“基因营养科学院餐食鉴赏录”，囊括了早午晚餐，在星网广泛流传，后来因涉及未公开上市的产品，被全网下架。
星网是有记忆的，尤其是发现人与人之间参差的时候，因此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悄悄拿出来讨论。
慢慢品尝完早餐，舒展踩点回了办公室。
在路过虚拟花园的时候，遇到了石坚。
石坚穿着墨蓝色的西服，头发理得油光水滑，走近还能闻到男士香水味。
看到舒展，石坚皱起眉头：“赶紧准备准备，领导们快来了。”
舒展心里觉得石坚夸张，但是面上不显，礼貌说了句“好的，石部长”，也不停下脚步，绕过石坚回办公室了。
离去参观还有一个小时，舒展上了内部系统，浏览科学院的资源储备和调用规则。
科学院的储备资源都被评级，根据稀有程度和价格，从A到G定成七个主等级，对应着的是每个人的调用权限，调用权限会根据本人的级别、手中项目的级别变化。
一般如F和G等级的，研究员可以不限量随意调用，并在范围内授权指定实验员取用。
C、D、E三个等级的是一般取用品，研究员在限定范围内进行调用。
A和B等级的物品需要层层审批，从直属领导到资源所有部门的管理者，流程繁锁。
事有例外，涉及特别需求的，超过规定也可以申请进行特部会签审批。
除了实验耗用资源，就是硬件设施和实验员。
硬件设施包括实验室、实验设备和机器人。
实验员就是专职实验的人员，可以指定也可以申请自由人员。
舒展在储备资源里检索了“种子”，提示检索结果为0。
又检索了“植物”，倒是有一些级别为A或B的植物切片和标本，也有公共的植物数据库，可申请使用。
个人除了有级别权限，还有相应的资源价值上限，没有外部资金支持或者内部审批的项目，可动用的资源就比较有限。
这也在舒展的预料范围内，毕竟每个人进研究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师姐师兄整理项目书的附件，来了科学院不写项目书才不正常。
转眼就八点五十，舒展收起了桌面光屏，起身把昨天后勤处送来的掌上光屏指环待在拇指上。
指环通体素色，腰部有个圆形的光屏成像孔，嵌了用于成像的蓝色透明晶体。
舒展用食指将成像孔拨到手掌内测，连接智脑确认光屏成像没有问题，便给石坚发了条消息。
舒舒：石部，请问从那里开始参观？
石坚很快回复语音。
基因营养科学院-石坚：穿上实验服，马上来院门。
舒展走出办公楼，就看到小型商务车利落飘入院中。石坚带着柳依赶紧迎了上去。
车门滑开，一头银色碎发先出现在众人面前，唐浩洋用手理了理被风吹得翻飞的头发，在车门前站住，看向早已在门前等待的人。
石坚疾步迎了上去，躬下腰向唐浩洋伸出双手：“唐局长，久仰久仰，欢迎您莅临我院指导工作，我是石坚，科学院的副首席专家。”
唐浩洋也伸出右手，被石坚双手握住：“辛苦你们了。”
石坚满脸堆笑：“哪里哪里，唐局您能来指导我们就很感谢了。”
两人刚打照面，从车的另一边下来了身材颀长的男人，舒展看到背影猜测这就是柯移。
柯移转过身，关上车门，正好对上了盯着他看的舒展。
星网上的全息影像照进现实，柯移眉目深邃，气质冷冽，头发抓起漏出光洁的额头，像块泠泠的白玉，舒展对上柯移的目光，好似在凝视覆雪的深潭，幽深又冰冷。
舒展觉得自己礼貌的品德已经丢失了，头一次见面就盯着人家的脸反复看算有点冒昧，但是现在移开视线属实不太礼貌，就硬着头皮给柯移了一个自认得体友善的微笑。
这边柯移扭头对上舒展视线，看到舒展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柯移不知作何回复，装作转身时视线经过，眨眼后视线转向唐浩洋，绕过车尾走了过来。
石坚看到柯移走了过来，主动向唐浩洋挑起话茬：“这位是...”
唐浩洋抽回和石坚相握的右手，举起轻轻拍在柯移的肩头：“这是我的学生，柯移。柯移，这是石副首席。”
柯移看向石坚，又垂下目光移至石坚身侧，冷淡地张口：“你好。”
“你好你好。”石坚和柯移打过招呼又继续和唐浩洋搭话：“名师出高徒，小伙子未来不可限量啊。”
看到石坚在柯移那吃了瘪，舒展内心感叹，不愧是冰山美男，众生在他那都平等，还好自己没说点什么打招呼。
石坚这边，已经右手示意方向，引着唐浩洋向中间的院史馆走去。
舒展本身也就是来蹭个介绍，了解一下科学院，跟在几人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几人进了院史馆。
院史馆内部开阔，映入眼帘的是几尊半身铜像，在轻盈光屏的映照下，更显出了历史的厚重。石坚介绍当中间的是建院的老院长，旁边几位是院里对推动科技进步做出重大贡献的前辈。
细数功绩后，石坚引着几人站上右手边的升降台，院史馆的门悄然关闭。
升降台缓缓抬起，升至半空，馆内的光屏嗡然由暗转亮，在空中柔和移动，周遭光线联系在一起，眼前出现了基因链相互缠绕的样子。
每段基因链依次解开，光屏形成的长蛇依次游荡到几人面前，像是画卷般依次展开，低声讲诉着过去的事情。
历史讲到了某任院长力排众议开展合成生物研究时，周遭音乐升调响起，象征着科学院的历史迎来了新纪元。
直至一块黑白的光屏飘来，音乐骤然熄灭，光屏上记载了那段基因坍塌的灾难史。
舒展沉下头哀悼，抬起头时，余光扫到柯移也在低头默哀。
闭上眼睛的柯移，面容稍显柔和，此时微抿着下唇，稍长发丝落在脸侧，柔和中又有几分疏离。
舒展只瞟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历史继续缓缓前行，接下来就是科学院产业迅速发展的阶段，叙述更加翔实。
最后，是由许多人拼接在一起的影像：
“我们，同人类共命运。”
话音落下，唐浩洋带头开始鼓掌，石坚紧跟着快速鼓掌，剩余三人也开始鼓掌。
解开的基因链条又飞速缠绕在一起，缩小，直至形成了一个细胞的样子。
历史讲述结束，升降台稳稳落下，院史馆的大门又打开。
阳光斜射进来，照在几人和面前的铜像身上。唐浩洋缓缓感叹：“同人类共命运，说的好啊！”
石坚附和过，引着大家走出了院史馆。
征求过唐浩洋同意后，石坚领着几人从右手边的实验楼开始参观。
先到的是同样位于18楼的遗传工程研究部，这个分部主要各种生物的遗传机理，下设“种子库”，保存了众多遗传性状稳定的微生物母本。
参观种子库时，石坚在唐浩洋身侧，压低声音说：“种子库里不光保藏了菌种，还有真的古植物种子，存量巨大，只是不对外透露。”
唐浩洋看了石坚一眼，不多言语。
舒展只听到石坚隐约说到“种子”几字，半阖着眼唤出智脑，眼眸亮起微光，让智脑在脑中回放一遍。
听清回放的话后，没等关闭智脑，舒展猛然抬眼，眼睛和瞳孔中的光斑一同亮起。
偏着头看唐浩洋的石坚有所察觉，正要扭头看向身后。
柯移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吸引了石坚的视线，石坚再看向身后，舒展已经停止使用智脑，淡然看着石坚，看到石坚回头，还冲他微笑示意。
石坚虽然疑惑，但是没放在心上。
几人在遗传工程库负责人的带领下，继续参观种子库。
舒展走到柯移身边：“你好，我叫舒展。”
柯移回过头，但是并不和舒展对视：“你好，我是柯移。”
“我在网上见过你的介绍，你在大脑功能和神经方面的研究成果很有趣。”舒展略过了自己主动检索的步骤。
柯移抿唇，看向舒展的眼睛，微微张口，低声说了句：“谢谢。”
舒展和柯移对视，柯移的眼神认真又明亮，并不像之前那样冰冷漠不关心，像是古代纪录片里的动物刚探出壳。
对视的某一个瞬间，舒展觉得自己好像感觉到了柯移的情绪，震惊、探究、又...欣喜？为什么会欣喜？
舒展回神，不再和柯移对视，眨眼放空视线，看向柯移的鼻尖。
舒展很会这套交际小连招，既节省了自己和人打交道的精力，又让人以为舒展还在和其对视。
舒展认真地说：“谢谢你。”为了刚刚柯移帮自己引开石坚的关注。
柯移敏锐地发现了舒展不再和他对视，轻轻喷了下鼻息，转回了头不再说话。
舒展不知为何，有点心生遗憾。
石坚又带着几人去了人类基因研究部、食品工艺研发部、生物合成研发部以及自己的基因伦理技术部。
人类基因研究部的负责人马应玮，特地在部门楼层接待了几人。
唐浩洋是马应玮的同门师兄，虽然二人在组的时间阶段没有重合，但马应玮对唐浩洋很是热络，不断和唐浩洋谈论导师、组里的设施、以及对研究组的共同印象。
唐浩洋对于年轻时在组里的时光很是怀念，停下来和马应玮聊了很多，还约了有时间一起去拜访导师。
临近中午，几人结束游览，慢步走在院里长廊下，听石坚给唐浩洋讲自己的研究方向。
又一辆悬浮车从院门口滑进来，石坚看到来车，停下了介绍，挥手示意看向来车，向唐浩洋抱歉道：“我们章院长本来在出差，听说您来就悬浮车连夜开回家，这才赶上。”
说罢，石坚倒腿小跑走向来车。
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个稍显富态的正装中年女人，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石坚，抻了抻并没有褶皱的衣服，扬起笑脸向唐浩洋几人走来。
中年女人和唐浩洋握手：“唐局，好久不见啊您。”
唐浩洋好像很意外的样子：“是你啊，章繁，真是好久不见。”
章繁向石坚介绍到：“石坚，你不知道吧，唐局长是我隔壁组的师兄，我和唐局长当年在神经科学院算是半个同期。”
又看向唐浩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唐师兄，咱们可要好好叙叙旧。”
唐浩洋毫不意外的样子：“好啊章院长，你安排吧。”
章繁放开握着唐浩洋的手，看着唐浩洋说：“大家来我茶室，咱们喝着茶慢慢聊。”
章繁招呼唐浩洋往前走，介绍自己的办公室在院史馆后面，并随口和唐浩洋聊两人共识的旧友。
舒展觉得章繁的“大家”并不包括自己，停留在原地，准备等几人离开后回办公室。
柯移跟着走了几步，见舒展没走在旁边，转过身皱眉盯着舒展。
石坚和柳依紧跟在后面排走，石坚招呼柳依靠近，但并不压低声音说：“柳依，你去安排下午饭。”
石坚说完后发现柯移停下了，回头正看到柯移盯着舒展看，想到柯移有个同龄人会自在些，就向舒展示意：“舒展，你也来吧。”
舒展没有办法，只得跟上。
柯移收回目光，等舒展走到自己身旁的时候，转回身和舒展并排走。
石坚本来还打算停下，和柯移说几句话拉近下关系，但是柯移和舒展走的靠近，石坚不好插进去，也不想站在柯移另一侧拱卫柯移，就快走几步独自走在章繁和唐浩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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