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下麻烦了。”
刘志宏的老妈曾对他絮叨过，人不能总把“麻烦”、“死”之类的词挂在嘴边，会把人的好运越念越薄。
不过眼前的这个场景，哪怕是天国的老妈活过来也会禁不住大喊：“要死了”之类的吧。
是因为太得意忘形了吗，小黎的手术很成功，自己也顺利从B1层来到了B3层负责新的清理区域，上班的时长和待遇都好了很多。
日子会不会就这样好起来之类的念头才经常飘过脑海，难道我的想法可笑到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所以才给自己狠狠一击对吧。
“喂，你们这群混蛋毛手毛脚的，他一下子死掉了该怎么办啊！”烟气环绕的包间里，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看底下人工作的某位大哥之类的人物不满地嚎叫着。
“啊啊啊啊啊，求求你们杀，啊，哈，S——唔——”
面流冷汗的小弟拿着手帕狠狠地堵住被绑在地上的男人的嘴，在他的耳边轻轻威胁到：“喂，垃圾，大哥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得看着自己变成名贵的切片摆件啊。”
“是啊，拜托你不要坏了大哥的兴致，想想自己的家人哦。”另一人一边调整绑带的松紧一边补充说道。
凶残地要求活切的老大，要求被切者忍痛的小弟，以及目睹了这一切的我。
混账啊，进来打扫时机也太糟糕了！或者说，仅仅只是下一个楼层要面对的东西也差太多了，简直是从新手村出来直接面对最终BOSS的程度。
就算拼尽全力把地上的人当作姜饼人看待，但是感觉已经有东西要从上下两头涌出来了，忍住啊！
“啊，小哥，抱歉哦。”本来瞧着地上残忍场景的大哥忽然出声，“手底下的人慢吞吞耽误你工作了吧，你抽烟吗？来跟雪茄放松一下吧。”
刘志宏很想拒绝，但还没张嘴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小弟，一边擦着脸上的血渍一边朝自己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好的。”刘志宏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指挥着自己四肢移动起来，尽力装得受宠若惊万分感谢的狗腿模样，从对方手里接过了雪茄。
“唉……”不知为何忽然叹气的对方从沙发上起身，随着对方的动作，整个包间的几不可闻，当然，忽略在地上疯狂蠕动的某位。
“哈，从以前就在想你小子生活习惯蛮健康呢。”大哥走向“工作现场”，蹲下讲，“真是漂亮的器官啊，崽子们，这一点你们可要多学学他啊，上次去体检，医生说我的肺都快黑了……”
絮絮叨叨的模样简直就和李志宏那老年痴呆的爹差不了两样儿，刘志宏这辈子也没有过如此小心翼翼地烟云吐雾过，每次吸气后都要小心翼翼地压制某些东西不要顺着烟气从喉咙管涌出来，太地狱了！感觉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碰这种东西一下了。
“啊啊啊”随着又一次切割，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姜饼人爆出了草莓果酱，然后再也一动不动了。
正值最后一口烟圈出口的刘志宏将那场面看了个满眼，胃里的液体突破了理智的限制，顺着喉咙和鼻腔一起涌了出来。
“呕——”一发不可收拾的剧烈呕吐中，他已经停滞的大脑犹如中毒的电子屏幕，疯狂地冒出满屏的红色预警。
“哎呦，搞得脏死了。你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吗？”
“对、对不起，我马上把地板弄干净……”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被迎面而上的飞来一脚踢断，对方不耐烦地碾了碾鞋子，大声怒斥道：“竟然让大哥看到这种脏东西，你这条命儿也不想要了吧。”
“火气好壮啊，你，改天去医院看看甲状腺呀，听说甲亢会让情绪暴躁来着。”被踢到墙壁一边的刘志宏听到那位大哥如此讲到。
“唉，老方前两天还在跟我抱怨这年头多了很多不懂规矩的崽子，说是把他的店当成了什么屠宰场一般。”大哥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讲，“我还和他一起感叹来着，还保证只是借用他店里这些设备呢。”
对方的话语生硬地灌入脑海，已经宕机的大脑无法解析出有用的内容，刘志宏的心，随着对方吐出的烟圈缓缓升高。
“我也是想要漂亮一点儿的摆件装饰在办公室里才这么温柔地对待这家伙的，你啊，把它的小指吐得很脏啊……”
“呼，没办法了，用你的凑合一下好啦。”
刘志宏视线的最后一刻，是那位头发半白，令他多次幻视自己老爹的大哥笑眯眯地指挥着手下的人向自己走来。
“那个包厢真是臭死了，满是烟味。明明已经这样了，我走进去啊，那个老叔叔还对我说了句，‘小弟弟要来根烟吗？’”
刘志宏意识回笼的前一刻，耳边传来了对话声，当他睁开眼的第一刻，首先看到的是一头油腻的白发，它的主人抱着个破桶，正吐得昏天黑地。
刘志宏的鼻翼翕动了两下，又将头撇到了另一边，一个瘦骨嶙峋的鸟窝头少年开着水流认真地洗着手。
死了吗？死了吧。刘志宏眼眶一热，开口道：“所以你回答的是什么？”
“啊？我和他说：‘抱歉，我不抽烟。’”闻言，载清关住水龙头，忽然转头，看向刘志宏的方向，“诶，是你醒了？”
我艹了，这倒霉老头果然接不接烟都要把人送上天国。刘志宏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他看了一眼身边不断作呕的白毛男，这厮也是因为吐得乱七八糟才被宰掉的吧。
老天爷，怎么能让这两个最糟糕的家伙成为自己黄泉路上的旅伴呢？搞没搞错啊，“鬣狗”和“亚撒西”，这样挨不到往生我的灵魂就会碎成一块一块的啊！
果然，比起往生还是一直缠在那个该死的□□周围作祟吧，直到那家伙哭着向自己承诺会承包小黎今生需要的一切费用为止！
想到女儿，刘志宏不自觉的握拳，却感到左手那里传来一阵不自然的空落落的感觉。
是了，我的手也被那个混账带走……诶？还在？他视线下移，意外地发现左手虽然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但是每一个手指都呆在了该在的地方，只是其中两根手指多了缝合的痕迹。
“刚刚接上手指，还是不要用力的好,呕呕呕呕呕~”
“手指？我的手指没被那个黑心老狗带走啊？”
“啊，”载清收拾着清理间的东西，随口插话，“那个老叔说：‘这家伙的手指实在是太丑陋了，没什么收藏价值，我不要了，你给我处理掉算了。’”
“我&……%#%%￥#%%。”刘志宏将压抑地情绪全部喷出，一顿鸟语花香地输出之后，他脱力地停口，口干舌燥间恍然大悟到这哪里是什么天堂，而是酩鼎地下的清理间。
崩溃的大脑重新启动，他后知后觉到最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所以说我还活着？
巨大的惊喜感从心里涌向全身，一时的大起大落叫刘志宏涕泗横流得像个新生的婴孩。
面对这个心智退行、哇哇大哭的巨婴，载清和阿力都像是俩个手足无措的新手父母般定在了原地。良久，载清悄悄绕到阿力的旁边，低声问他：“接手指有这么痛吗？我做了局麻呢。”
虽然麻醉剂是店里过期的，来源是店里的报废桶。
“啊啊，应该和那个没关系吧。”几乎将胆汁呕吐出来的阿力有气无力地安慰道。
尽管不太放心自己的技术，载清却没时间做个术后调查。这件事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仍未结束，再次清理包间是一回事，金牙和大老板也要找她问话的样子。和阿力简单沟通过后，阿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她没有多待便匆匆地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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