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余朗就在忙。
他跑了一趟万华互娱，按照严靖之的指示，将柳菀推过去的两人的签约信息调了出来。细细查看一通，发现一个已经毕业，另一个还在读书。又和经纪人谈了谈，余朗在得知具体背景后才知道严靖之为什么早上那么吓人。
“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严靖之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正常，但就是听得余朗心里突突的。
现在好了，模子哥，还俩。
柳菀，你真是我唯一的姐。
从万华互娱出来之后，余朗点了杯奶茶坐在路边嘬，分析现在什么情况。
他老板肯定是不高兴的，并且是相当不高兴，换位思考一下，他女朋友要是拿着自己的工资打赏男主播他也没法摆出笑模样。所以他老板让秘书出面了——柳菀其实没要求什么，万华互娱之后应该也不会再给这两位倾斜什么资源，让他们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但说实在的，这俩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柳菀。
还有柳菀和严靖之的关系。
李浮白在交接工作的时候直说过，柳菀是未来老板娘。
余朗一直将前辈的话记在心里，但接手工作的这一年也一直在默默观察，得出的结论却不同。
严靖之和柳菀是没有男女关系的。
有男女关系的人见多了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黏黏糊糊的眼神缠绵和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因为发生过更亲密的事情因此会下意识突破的社交距离——那些东西，严靖之和柳菀都没有。
柳菀明显是喜欢，又或者爱严靖之的。
她的眼睛藏不住她的感情，她也不想藏，明目张胆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严靖之则不一样，他复杂些。
他很少去看柳菀，偶尔飘过去的眼神里，比起喜欢别的，更多的是浓浓的一股……怜惜。
另一方面，严靖之和柳菀的经济关系更紧密些。
他是秘书，掌握的消息比天眼查准确多了：严靖之和柳菀的所有投资看起来在林家介入后开始分散，事实上在穿透和小山一样多的托管、代持协议后，他们两个人的一切都是重合的，无非规模大小而已。树人资本中，柳菀动用的每一笔钱都会过严靖之的眼，同样，严靖之的资金流向对柳菀也是开放的，只要柳菀想看。
这种双向透明，许多同为资本巨鳄的夫妻都是做不到的。
转折发生在最近。
严靖之从家里搬出来了，柳菀也是一副要自己独美的样子。
这俩人财产上这么黏糊，要分清楚比别人离婚分割起来都麻烦，而且目测俩人都没有要拆的样子。
这就是闹别扭。
还是情侣吵架后的那种双方不理人的闹别扭。
懂了。
余朗一拍大腿。
咱狗奴才终于开了窍了！
开了窍的余朗回去后向严靖之进行了短暂汇报，除两位前模子哥的个人情况外，还着重强调了柳菀那无所谓的态度。
然而，严靖之并没有出现高兴的神情，扫了秘书一眼。
“知道了。”
知道了？！
什么叫知道了？！
“李哥，您指点我一下！”
余朗又把李浮白堵在了办公室：“我觉得我的回答很完美啊！”
“……”
李浮白掏掏耳朵：“余秘书，给领导干活要干到老板心里啊。你现在完全就是只停留在嘴上，主观能动性还没有充分发挥嘛。”
“我该做点什么呢？”好学生余朗问。
“你说小柳无所谓，但是如果真无所谓，为什么老板会注意到他们？”李浮白发问：“我问你——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分别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会想推荐到万华互娱的？两个新人合同待遇怎么会那么好？”
余朗都没回答出来，他的双眼充满了毕业没多久的澄澈。
谁家上市公司的老板秘书蠢成这样。
“算了，让你去你肯定也打听不出来，你这样。”李浮白想了想：“这件事其实最好还是让老板和小柳单独沟通，你呢，把小柳弄到集团来——本来不是说要来实习吗？人呢？”
柳菀在庆大。
她去给老师交了报告后散了会儿步。身旁的学弟学妹每个人看起来都朝气蓬勃，充满了对未来人生的向往。
柳菀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烦闷。
她给自己定好了计划：在大四毕业后考公务员，方向是外交。
职业上，柳菀没那么大的野心，能当个高级翻译员最好，如果没有发展转回学校当老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能挣点外快不说还有假期，最主要是老师不需要坐班，可以在家呆着。
她喜欢呆在家里，无论是看书干活还是练功打扫，她都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但一切的前提是，她和严靖之确认了关系——如果结婚太快的话，起码也应该是恋爱了。
柳菀没想到，4年后严靖之的态度比之前还强硬，而且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
之前他还经常让李浮白来关照她呢，现在余朗人都见不到。
甩甩头，柳菀在琢磨自己今后怎么搞。
她大学同寝室的同学，一个选调考回老家，一个去年就拿到了offer去美国读研，还有一个拿了大厂海外分厂实习，都有去处了。庆大学生从来没在就业市场上遇过冷，所以柳菀混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压力。严靖之对她更是没什么要求，现在每个月还会给她发零花钱。
她之前总觉得严靖之能给她托底，可她不能再这么想了。
其实在知道严靖之要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她就应该想明白的——比起现在这个被人避之如蛇蝎的程度，不如拿着嫁妆找个男朋友结婚。
反正就算以后真的生变，她也不会吃亏。
只是，她没法想象生命真的中没有严靖之的日子。
“学姐！”
背后脚步声传来。
柳菀直到肩膀上被拍一下才一惊，下意识回头。
“楼二公子？”
看到楼嘉铭这张脸，柳菀有点恍惚。他们本就没什么交情，有一段时间没见，她反应了一下：“刚下课吗？”
“冇开我玩笑啦学姐。”
跟之前不同，楼嘉铭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剃成了板寸，耳朵、脖子和手上也都干干净净，最爱的潮牌换成了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的也不再是限量版球鞋。在阳光下，原本带着几分颓靡**色调的小少爷褪去了那股沤馊了的钱味儿，看着清清爽爽，竟然有了几分纯粹的少年感。
或许是柳菀的表情带了一点见鬼，楼嘉铭有些不好意思：“妈妈要求的。”
楼嘉铭是和同学一起去听讲座的，刚散场出来。他和同学先道了别，然后送柳菀出学校。聊着聊着，柳菀大概知道了楼嘉铭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许宁五天揍了小儿子三顿，每次出手都不轻，最严重的第一次举起花瓶就要往他头上砸，还是大儿子扑过去挡住弟弟楼嘉铭才残留一条狗命。
可以说，楼嘉铭是被打服的。
情绪稳定的楼太第一次露出如此严厉的表情，眼睛看不到一丝母爱，只有锄奸的果决。大晚上，楼嘉铭在房间里抹眼泪，他大哥在这时候敲门进来给他拿止疼药，坐下来后给他讲了许宁之前的故事。
“我第一次知道，我妈妈，她最开始来港城打拼的时候受过许多委屈，那些给她委屈受的人也这么叫她。”说起这个，楼嘉铭很是愧疚：“抱歉学姐，我当时只想着说点什么给自己撑撑场面，并没有想真的……侮辱你。”
“没事。”柳菀说。
她不在意楼嘉铭的真情或是假意，台面上这件事已经过去，并且楼氏在严靖之低了头，只要求5%的树人股份，注入资金却翻了倍。
拿到好处了，其他方面的要求就可以适度放宽。
“学姐，我真的——我现在每个月只有3000块生活费——我没有别的意思！”看到柳菀拿出手机要给他转账，楼嘉铭向后一跳：“我是想说我现在有在好好学习！而且庆大的生活还蛮有意思的！”
最开始，楼嘉铭觉得3000只能饿死。
拿着那点零钱，他咬牙向同学请教该怎么生存，在大家或明或暗的白眼中发现他不仅可以苟活，还能活得不错。
“降低自己的消费水准什么的，如果在港城，大家，我是说我们同龄人，只会觉得你家是不是要破产了。”楼嘉铭想起在港城的生活：“可是我现在觉得没差多少，而且云京好玩的地方不止夜店，图书馆也很漂亮。”
但那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庆大强人真的好多，这里其实比港城竞争还要激烈。”楼嘉铭感受到了强烈的peer pressure，眼睛里的火光都冒了出来：“我大概知道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读书了。”
楼二公子楼嘉铭，好胜心一等一的强。
在港城，他求无可求，怠惰之下沉溺在与朋友攀比谁更挥霍无度上。
可在云京，没有了楼家说一不二的地位，楼嘉铭想在一众天之骄子中闪闪发光，只能靠自己了。
楼嘉铭其实是很激动的。
然后，他再一次回看自己，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初到云京时的可笑。
“学姐，我搜过你，学校公众号上写过你获得的荣誉。而且上次你去做翻译，小语种的同学都注意到了，好多人都在朋友圈转发过。你真的好厉害。”
楼嘉铭的话真诚了许多：“你和严总一样，都是很有本事的人。”
“你也很厉害，知错能过，善莫大焉。”
柳菀听到这话还挺高兴的：“加油。”
对楼嘉铭，柳菀有了一点改观。
更多的还是一种，他焕然一新后带给柳菀的触动。
楼嘉铭在短期内能改变到这种程度，那柳菀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行。
毕竟楼嘉铭是从出生就开始富贵的，而柳菀则是懂事了之后才遇见的严靖之。
3000块不少了，虽然对楼嘉铭来说是赤贫，他也能过日子。
那么少了严靖之的庇佑，虽然对她来说肯定会有不如意，她也能过日子。
想通了这一点，柳菀只觉得豁然开朗。
她蹬自行车都蹬得更有劲儿了。
小柳：【余朗，你跟总办说一下，让他们准备公告吧。】
朗月清风：【好的柳董！】
朗月清风：【又要增持吗柳董？】
朗月清风：【太大气了柳董！】
朗月清风还在输入中，柳菀趁着红灯的功夫扫了一眼，用语音转文字。
小柳：【不是，我要减持。】
【这么多的股份咱要不要亲自来集团盯几……】
余朗打字打到一半，拿着手机，先是拿远，然后凑近。
然后，手机“吧嗒”一下掉在桌上。
拆、拆伙了？！
来点评论朋友们，球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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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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