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止歇,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的嘶嘶声。
陆森大脑短暂停滞了十秒,目光定在对面。
顾知也纹丝不动,脸上又覆上那层惯常的漠然,陆森没能捕捉到他眼角转瞬即逝的那抹极淡弧度,只当是自己连日被香菜轰炸得神经错乱,产生错觉。
他便如往常般,面对面大嚼香菜,但心绪早没了最初的高昂,牙齿机械性咀嚼,毫无感情。
单纯地恶心顾知也。
但……陆森艰难咽下一口。
现在最先撑不住的似乎是他?!
顾知也依旧坐姿挺拔,神情自若,找不到一丝破绽。
反倒是陆森自己,额角渗出细汗,胃里翻江倒海,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暴露了他的强撑。
如同一个笨拙的猎人,陷阱没困住猎物,自己却一脚踩空掉了进去。
终于,囫囵咽下最后一口“酷刑”,陆森强压着喉头汹涌的反酸,手指用力抠住椅背,试图借力起身逃离令人窒息的香菜地狱。
谁知下一秒,对面开口了。
“陆少不是情有独钟'吗?”
顾知也冷漠的声音响起,如同砸在玻璃的冰花。
陆森抬眼,瞳孔骤然一缩!
一个巨大的、堆满香菜的玻璃盆,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浓烈到刺鼻的气味如同炸弹,轮番侵袭脆弱的嗅觉神经。
“嗯,管够。”
顾知也微昂下巴,指尖优雅地轻叩桌面,那姿态从容得近乎残忍。
他顺手拿起一叠文件,慢条斯理地翻开,“刚好,陆董交代的新项目下来了,嘱托我好好带陆少学习,不妨……就着这“心头好’,一起'学习学习"?”
顾知也刻意加重了陆董几个字,和陆森的手段如出一辙!
他挑眉轻笑,仿佛笃定了一切。
这自得惬意的表情瞬间点燃了陆森的胜负欲!
不就是盆香菜吗,老子还怕你?
他一屁股坐回去,坐得结结实实。
但下一秒就被打脸了,他还真怕。
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菜味无孔不入侵袭每一条神经线,搭在扶手上的手瞬间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青筋明显。
陆森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香菜大盆上**裸两个字,“报应!”
他用陆远明压顾知也,现在顾知也用陆远明反手把他摁进了自己挖好的坑里。
陆森强忍反胃感,抬眼正对顾知也挑衅,如黑曜石般浓黑的眸中燃烧着怒火与不甘。
相比他的愤怒恼火,顾知也无比自然。
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仿佛全然无辜的微笑,坦然得令人发指,但陆森还是从他眼中读到了**裸的挑衅。
行!算你狠!
迈出的腿硬生生收回,陆森下颌绷紧,眉峰高挑,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与顾知也无声交锋。
顾知也开始讲解项目。什么预算、开发商、风险评估,那些字句如同隔着厚重的幕布,密不透风,根本无法输入陆森的脑海。
他整个灵魂仿佛都被腌在香菜汁里,每一次呼吸,打嗝,甚至口腔里分泌的唾液,都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清香”,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输送的不再是氧气,而是浓缩的香菜精!
脑子里的念头只剩下一个,在疯狂呐喊:
顾知也!你他妈快点结束啊!!
撑住!必须撑住!否则前功尽弃!
然而,顾知也像是精准地读到了他崩溃的心声。
语速越来越慢,从五分钟翻一页,变成了十分钟,最后甚至每说一句,都要停下来,假惺惺地问一句:“陆少觉得呢?”
那笑容,虚伪得让陆森想一拳砸碎。
他恨不得抄起屁股下的椅子,直接抡过去,但……那样就彻底输了,正中顾知也下怀!
操!他当初怎么用香菜折磨顾知也的,现在顾知也就怎么十倍百倍地还了回来,工具一样,目标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是他自己。
“怎么?”顾知也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质疑,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陆森面前的香菜盆几乎没怎么动,“陆少..这就吃不下了?”
他顿了顿,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弄,“我还以为,陆少有多大'魄力'呢。”
这句轻飘飘的嘲讽再次激起陆森的怒意!
眼底戾气一闪,他狠狠夹起一大块香菜,心一横塞进口中大快朵颐,甚至最后还冲着顾知也挤出大大的“胜利”微笑。
回应他的,是顾知也喉间滚出的那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顾知也无语地扭过头,继续大谈经济形势,声形并茂,那从容惬意的姿态仿佛生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与外物隔绝开来。
陆森看得咬牙切齿,终于——
“咚咚咚”
有人推门而进。
他从没如此期待过白尧的出现,即使还是一张冰块脸,声音还是毫无腔调。
但对此时的的陆森无疑是最大的救星!
白尧迈进,瞬间被办公室内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味道击中,表情更加僵硬,“顾总对香菜过敏,谁带进来的?”
他的声线罕见地拔高了一个调。
白尧快步逼至桌前,像检查最珍贵的宝物的紧张姿态,快速抬起顾知也的手臂查看,用陆森从他嘴中,有史以来听到过最富有情绪的声音,“顾总您没事吧?”
得到顾知也一个安抚性的眼神和摇头后,白尧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他轻车熟路拿出空气清新剂,对着陆森狂喷。
“嗤—嗤嗤——”
浓郁的人工合成柠檬香精炸开,如获救赎,陆森猛吸大口,沉醉的表情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他重重握住白尧的手,不管不顾地上下狂甩了数十下,脚步虚浮又异常迅速地冲出了办公室。
白尧:“……”
他维持着被握过的手的姿势,满脸困惑转向顾知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陆副总没事吧?”
那语气,仿佛人工智能对远古生物迷惑行为的不解。
顾知也放下文件,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没事,玩游戏输了不开心而已。”
“啊——陆副总上班还玩游戏啊?”
白尧更懵了,表情单纯又认真。
他是全公司唯一—个对陆森的背景身份毫无概念、也毫不在意的人。无论别人是畏惧还是巴结,白尧的CPU只处理与顾总工作相关的指令,其余一概屏蔽。
他利落地放下下午需要的文件,提醒了会议时间,安静离开。
顾知也的目光落回对面那张空了的椅子,想象着陆森刚才狼狈逃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很好。
他倒要看看,这位“输不起的小孩”,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一回到自己地盘,陆森就对孙平开始了消息轰炸。
“你这个游戏不靠谱!”
“顾知也的行为和里面的小人完全对不上号,老子被坑惨了!”
对方不知陶醉在那个温柔乡中,连电话都打不通,陆森抱着一肚子香菜味的气熬到下班,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香菜了。
他离开时并没注意对面的办公室,没看见顾知也提前的离去。
陆森习惯性地拐进更偏僻些的B出口,狭窄的楼梯间灯光昏暗,刚下几级台阶,一阵压抑的、带着黏腻水声的喘息就毫无预兆地撞进他耳朵里。
陆森脚步猛地顿住,定在原地。
昏暗的光线下,两道纠缠的身影嵌在阴影里。
——是顾知也。
他被一个身形略高的男人紧紧搂抱着,双臂软若无骨地缠在对方的脖颈上,激烈地索吻。额前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眼角的笑纹,只有鼻梁上那颗淡红色的小痣,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陆森眼中无限放大。
与顾知也相拥的男人同样西装革履,精英派头十足,一条手臂箍在顾知也的后腰,手掌却放肆地滑了下去,甚至……探进了顾知也的西裤后腰,在布料下捏住了屁股?!
陆森的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他就那样僵立在原地,一刻不转地盯着那两片唇瓣如何厮磨,舌尖如何勾缠,唇角甚至溢出了透明津水。
沾湿了顾知也的锁骨,轮廓愈发清晰。
陆森的视线黏在上面,无法挪开分毫。
直到顾知也缠绕在男人颈后的手臂,缓缓滑落,陆森的意识才艰难地转动。
他清晰地看到顾知也唇角被碾磨出的、一丝暖昧的银亮水痕,看到男人指尖自然又占有欲地抚过那片湿润??
这一幕,给钢铁直男的陆森,留下了堪称原子弹爆炸的心理阴影。
知道顾知也是“弯的”是一回事。
亲眼目睹、甚至被迫“欣赏”到如此活色生香的现场版,完全是另一回事。
一股强烈的、生理性的厌恶感冲上喉头。
然而?…
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地钉在那颗浅痣上。
那一抹微红,刺眼到灼人。
在陆森慌乱的心底深处,荡开一圈圈无法言喻的涟漪。
强行曝光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那纠缠的两人气息稍平,陆森才像被烫到般猛地回神,狼狈地想要转身逃离这尴尬又冲击的现场。
就在视线仓促移开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终于捕捉到了那个男人的侧脸轮廓
等等,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某集团千金的订婚宴,当时台上的一对璧人,郎才女貌,甜蜜得羡煞旁人。
顾知也勾引……已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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