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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归之梦

阿父,百越是何处?为何人们都在说那里的事?

盛夏夜,暑热将散未散之时,恰是女孩将睡未睡之际。她柔软似无骨地蜷在父亲怀里,小脑袋静静地靠着父亲宽厚的胸膛。孩童畏热,额上总是汗津津的,濡湿了柔软的发丝。

父亲摇着蒲扇,为怀里稚子送风纳凉。那风拂在女孩恬静的面庞上,诱着她合眼进入梦乡,可她生性固执,总是在眼皮要耷拉下来时生生再将它抬起来,一副非要听到父亲回答的样子。

父亲已摇了好半天扇子,手有些酸,便将手臂搭在膝上。刚巧这时,从附近小河对岸吹来一阵风,为屋舍前相依偎的一大一小二人遥送了一捧带着花草香的清凉。

自然风比蒲扇的风要舒服不知多少,原本一动不动的女孩陡然振奋了一下,从父亲怀里直起身子。原本已显露出倦意的眼睛像一下子点亮的灯火,又圆又透,与遥远天际的繁星相辉映着。父亲被孩子又迷糊又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四周,是虫鸣噪耳,蛙声如织,远处是平原广褒苍莽,田地平整,河边芦苇摇荡。

听了女孩的疑问,父亲先是沉默了好一会,而后抬手指向天际,缓缓划过一条弧线。

汝安你看,在长原的南边,自井鬼至尾箕,皆是百越。

……

那是沉睡在阿玘记忆深处的一个剪影。

按母亲所说,她本是生于市井,但真正在她记忆里留下印记的却是从山野开始的日子。

随着记忆的溯源,阿玘看到她幼时与父亲一起在乡野间生活的场景。在觞山山脚下,茂密的草地一眼望不到尽头,丰沛的河水两岸,肥沃的土壤孕育着庄稼,僻静的村落连缀成片,阡陌纵横,而小小的汝安便与父亲生活在其中,以简单的耕作渔猎为生。

父亲俞稷虽生性寡言,不善与人结交,无奈相貌出众,那高大结实的身躯往那一站,便自然收割了左右邻里的一大波关注。村人朴实热情,见他独自带着孩子流落到此地,都来殷勤地探望,并竭尽所能给予关照。在这个过程中,不免有人问起汝安的母亲,俞稷便得体地告诉对方,家中早年遭逢动荡,不幸与内人失散。世事纷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村人倒没有再过多问起,只道他名字好,是有福之人,亦有不少妇人喜好为他说和亲事。俞稷并非冷漠之人,对此常一笑置之,并未表现出太大兴趣,只是会在其他事上不遗余力地帮助村人,以表谢意。久而久之,村人知他性子,从未在背后指摘过这对外来的父女,反倒尽可能地帮衬照拂。

而在这小小的村落里,除了他们以外,竟还有一家神秘的外来户。

在觞山脚下远离村落的一侧坐落着一处幽静宽敞的宅院,家主名唤亓悯,偶尔会在村中露面,一身文人打扮,气质不俗,却也不故作矜贵,常能与村人信口谈天。但与俞家几乎被说媒人踏破门槛的院子不同,亓宅的大门厚重威严,常年关得严严实实,令村人敬而远之,久而久之,便酝酿出许多暗暗的揣测。

有妇人看出,亓悯每次在人前露面,虽然故意穿得低调朴素,但光是看那衣饰上细密的针脚和栩栩如生的刺绣纹样,便知是出自行家之手。亓家无女眷,那这般考究的衣饰自然是从外面得来。再者,亓家不事农务渔猎,却总有足够的金银细软以供生计,村人猜测,亓家许是致仕的官人或隐姓埋名的富商,碰巧来到此地隐居。

阶级有别,村人既得出这般结论,也就不再过多关注亓家。渐渐地,村里除了偶尔被雇去干活的人外,常与亓家打交道的,便只有俞家。

起初,俞稷也只是偶尔受雇到亓家做事,像修葺院子、保养马匹、修理器物等诸多活计,他都能手到擒来,而话少能干的人,总能别旁人获得更多青睐。

随着年岁渐长,汝安能看出,父亲与亓悯相交甚笃,远不只是帮工和雇主的关系。在没有其他村人在的时候,亓悯总会备好酒菜,将俞稷留下好好推杯换盏一番,常常话至更深。

不仅如此,后来亓悯干脆让俞稷来当亓家独子的武学师父,连同独子的书童一块教授。

亓家独子名唤亓珵,不过虚长汝安三岁,身上却早已没有孩童稚气。他生得瘦弱白净,又总是淡漠疏离,不苟言笑,小小年纪已有了些冷若冰霜的气场。

不过汝安知道,他在山里跟着阿深打猎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阿深是亓家收养的孩子,负责照看亓珵,做他的书童和仆从,因此不管习文学武,二人总在一处。在外面玩时,亓珵也几乎什么事都听阿深的,与阿深形影不离,丝毫没有主人的架子。汝安能感受到,他二人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更像兄弟。原因很简单,亓珵不管对谁,都是冰冷防备的,唯有在阿深面前,他才能像一个真正的孩子,将他不设防备的依赖,毫无保留地倾注给这个与他没有血缘的兄长。

汝安还小的时候,俞稷习惯走到哪都带着她,久而久之,她便也习惯了跟亓家的两个男孩一起玩,不论哥哥们去哪,她都在后面跟着,像个乖顺的小尾巴。

等她**岁时,俞稷开始允许她跟着两个哥哥上山了。无尽的丛林草莽,既是孩童天然的乐园,也处处隐藏着危险。俞稷总是目送着汝安在田野上越来越小的身影——他的心里有一卷风筝线,线的另一头就系在那小小的身影上。他无时无刻不在测算着情感上能承受的最远距离,而他预感到,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自己手中的这一头,轻轻放开了。

在山里的时候,三人最常做的事便是打猎——当然更多的时候,汝安只能旁观。阿深年纪虽轻,但已对村中猎户常用的捕猎方法如数家珍,更能自制捕猎用的工具和简单的武器。汝安见过阿深给亓珵做的可以藏在袖中的弩箭,箭身精致小巧,射中三丈以内的事物基本不在话下。汝安眼馋到不行,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阿深见她如此,只是温柔地笑着,为她削了一支带着木香的发簪。

纵是她软磨硬泡,阿深也始终坚持,“小女娃娃,要武器作甚?”

那边那个,则一脸得意地得瑟着,冲她晃了晃手上的袖弩。

阿深正坐在一截倒地的树干上,而她则垂头丧气地蹲在阿深脚边,看到亓珵那讨厌的样子,她恨恨地一头撞在阿深的大腿上。

阿深倒吸一口气,片刻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汝安抬头看阿深笑得见牙不见眼,引得林中稀薄的天光都聚集到他清秀的面庞上,遂也跟着暗自笑起来。

她喜欢阿深。阿深身上总有好闻的植物香气。阿深总是对她笑。

除了打猎以外,汝安最喜欢的游戏,是捉迷藏。

不过在玩这个游戏之前,至少有一年的时间,阿深带着亓珵和她,几乎走遍了这山里所有的地方。哪里是险地,哪里有陷阱,哪些地方有野兽出没,哪里有蛇虫鼠蚁,阿深都巨细靡遗地传授给他们。等汝安终于通过了阿深的考核,便开始跟着他们一起在山里围猎,一起在本属于未知的领域横冲直撞。

汝安之所以喜欢玩捉迷藏,是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在亓珵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在他们几人之间,亓珵最不擅长玩这个游戏,不仅赢不了长自己几岁的兄长,甚至连汝安都没办法轻易找到,反而却很容易被汝安找出来。

村中的其他孩子,偶尔在山中见到他们,也喜欢与他们玩在一起。汝安那时还不知是为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孩子们都喜欢阿深,不论男孩女孩,实在是没有人不喜欢他。

孩子们多了,捉迷藏游戏就更好玩,亓珵虽玩不过阿深和汝安,对付其他皮孩子,却总像是手到擒来,甚至还总生出捉弄的心思,像在发泄什么怨气一样。时间长了,小点的孩子们对他避如蛇蝎,年龄相仿的却恨他恨得牙痒痒。

不过明面上,至少阿深在的时候,大家都嬉嬉闹闹,神色如常。

俞稷与亓悯常夜谈至更深露重时,汝安累了便会爬到俞稷身上,或是枕着他的腿入眠,哪怕她早已不再是小小的一团,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所以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从不会刻意避着她。直到有一次,汝安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一些让她暗自心惊的话。

“不如就让她早点过来吧。”亓悯的声音有些低哑,想来是整夜饮酒所致,“女孩大了,与父亲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总归是不便的。”

“兄说的是,我也是该早做打算了。”

“到了那边,如需为兄的帮助,别忘了我之前告诉你的。”

“青实记下了。”说到这,俞稷显得犹豫不决,“关于他二人的亲事……”

亓悯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汝安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此事只会是顺水推舟,为兄绝不会强作主张。”

汝安蜷在父亲身旁试图入睡,却愈来愈清醒。

次日,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自跑到了觞山山顶。

望着远方的流云和飞鸟,汝安感到心中有激流涌动,又夹杂着些许茫然若失。

如果她没猜错,他们是要为她定下亲事吗?

亓悯口中说的“到了那边”,又是什么意思?

暮春时节,正午前后的空气里已有了些暑热的雏形,但大体上还是宜人的。汝安苦思无果,干脆在山顶的大松树下打起了瞌睡。

偶尔一阵风拂过,松针摇摆不定,筛落下粼粼浮动的日光。半晌风止树静,一瞬的舒适感以更快的速度将人拖进睡梦里,也算偿了前一晚被不安搅碎的浅眠。

汝安竟睡得很好,好得做起了绮丽的美梦。

梦里,好像是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阿深着黑色常服,端正气派,而她倚靠在他身侧,伴着车子前行的节奏打着瞌睡。朦胧中,感觉阿深好像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顶,她心思缱绻,摸索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汝安……

半梦半醒间,汝安好像听到阿深唤她的声音,又刚好来了一阵凉风拂过她前额,扫去了午后的余热。她一个激灵直起身,看到阿深就坐在自己斜前方,挡在自己头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醒了?”阿深的声音轻缓,像是怕吓到初醒的她。

汝安轻轻点头。

一瞬间,刚做过的梦境闪回脑海里,汝安一时间脸色涨红。

她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们说的亲事,该不会是?

她看向阿深,刚睡醒的眼睛透亮透亮的,含着一点霞光。

被汝安那样看着,阿深心中一悸。

转念间,他几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连忙收回心念,露出没有破绽的笑容回看她,“怎么了?做梦了?”

汝安大惊失色,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他怎么知道她刚刚做梦了?

又一阵疾风从山顶掠过,惊动林鸟四散,整个山野的树枝摆动声汇成短暂的巨浪,将他们二人围拢在当中。

阿深身上青草的香气,夹杂着野蒿的气味,钻进汝安的鼻子里,让她连心口都不禁发痒。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呢?

她仍旧捂着自己的脸,只露出两只藏满心思的眼睛,不露声色地刺探着面前之人。

他会不会知道?要不直接问问他?

“回去吧,天凉了。”阿深起身,挺拔的身躯瞬间在汝安身上落下一片阴影。汝安默默地望着那片阴影,然后以手覆于其上。

但阴影又迅速将她纤细的小手吞没了。

阿深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女孩心里沉沉的心思,自顾自向汝安伸出手。汝安迟疑了一下,轻轻将还显稚嫩的小手放在对方已有少年蓬勃力量的手上,被后者一把拉起。随后,她默默跟在阿深身后,向山下走去。

汝安无意识地回想着刚刚握过的那只手,手指修长,掌心干燥,有些许的凉意。

像牵手这种事,对于一起长大的孩子来说,没有一千回也有八百回了,没道理突然为之想入非非。

可汝安就是没来由地心跳加快,压抑和晕眩交替袭来。

脚步不自觉地慢了。

阿深走了一会,发现身后始终静静的,回过身,却没了汝安的身影,只好返身寻找。没走多远,见汝安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几乎被旁边的芒草遮住身影。只见她面色微红,额上细发已被汗水濡湿了。

“怎么了?”阿深快步走过来,蹲在她身前。

“脚扭了。”汝安牵动嘴角。

其实她根本没事,只是心跳过于剧烈,想自己稍事平复一下罢了。

“怎么不叫我?是哪只脚?”阿深皱起了眉头,俯下身来回查看。

汝安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将左腿往前蹭了一些。阿深握住她的脚踝,轻轻转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我来背你吧。”阿深转过身背对她,汝安心虚,只好爬到他背上。

汝安静静地看着阿深,见那熟悉的脸庞上除了仍有少年人的清秀以外,竟也有了几分初具锋芒的男子气。她不禁有些恍惚,只感到他身上的青草香愈发强烈地刺激着她的感官,几乎要从她的唇缝钻入,跳到她舌尖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她,却是她第一次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汝安的心跳仍旧剧烈,两个人前胸贴着后背,感觉心跳声像是重叠在了一起。

这样下去,会被他察觉吧。

犹豫了半晌,她轻轻拍了拍阿深的肩膀。

“我没事了,我自己走吧。”她低声嗫嚅道。

阿深停住脚步,将她放了下来。

“你今日怎么了?”阿深俯下身,尽量与她平视。他有着好看的眼睛,比寻常人的眸色浅一些,在正常的天光里倒不明显,只有在如此近的距离才能看出来,让人不禁联想到幽深的湖水。

汝安犹豫着,她真的很想问出来……

可是,怎么问?

定亲了吗?我俩?

你愿意吗?

我……我倒是愿意的……

太傻了……

汝安在想象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阿深见她愁眉不展,在脑子里大致想了一遍这个年纪的小女娃一般会愁些什么。

不一会,他好像有了想法,对她宽慰地一笑。

“等我一下。”说完,他一晃跃入芒草丛中,不见了身影。

汝安一个人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眼睛也有些发酸。不过很快,她便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不在,她才刚好可以稍稍缓和一下情绪。

没多久,阿深回到她面前,手掌之上放着一段细细的树枝。

不,不是树枝。

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汝安定睛细看,发现原来是一截松枝。松枝一侧尖细,另一侧圆润宽厚些,表皮被适度打磨后,刻了数道纹路和几朵不知名小花,俨然已是发簪的模样。

“送我的?”汝安的眼睛亮起来。这一支比起之前的显然精巧许多,不再是信手拈来逗小孩的玩意,而是真正给女子使用的样式。

阿深点头,见汝安开心,他也不禁露出笑意,“汝安长大了,该有一支拿得出手的簪子,等回去我再稍稍加工一下,保准你戴上了,比其他姑娘都好看。”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多少让他措手不及。

汝安将发簪藏入腰带中,而后将手伸到颈后,取下自幼配带的白玉,举到阿深面前。

“送给你。”汝安单刀直入,“回礼。”

她的私心昭然若揭。

阿深有些愣住了,好像潜意识里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手微微抬起,又困惑于不知该不该接下这份意义不同寻常的礼物。

不知是何等心念在作祟,他仍旧风轻云淡的样子,装作不知道那些深处的心思,从她手中接过玉坠收入自己胸前,而后对她报以一笑。

这笑有许多含义,汝安却不知究竟该读取其中哪一种。于是她决定,就当作一切都是她期盼的那样。

……

似是有一阵风拂过阿玘的面颊,带来一阵清凉之感。阿玘缓缓睁开双眼,待适应了黑暗后,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寝殿,轻轻松了口气。

感受到清风徐来,她心下奇怪,因为夜里一般不会敞开窗子。她直起身,看向窗口的方向,却看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除了皓月当空,槐花零星飘落,更有一黑衣人背立于窗外,束起的长发随风摆动着。此人身形修长挺拔,脊背宽阔,正双手抱于身前,望着月色出神。

一种不可思议的预感流窜过阿玘全身。她回想到刚刚的梦境,觉得眼前之景恍若梦的延伸。

“阿深?”她有些不确定地对着那背影轻唤道。一时间,眼前的场景在视野里与记忆里无数个场景层层重叠嵌套在一起,在经历了不小的震动之后,终于重新恢复到了眼前的样子。

听到她的声音,那身影微微一震,而后缓缓向她转过身来。

一切都像一场应时的春雨那样自然,甚至悄无声息。

隔着窗栏,他见她走到自己面前,于是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将她拥至怀中。他的气味干净清透,掺着一丝槐花的香气,而她仿佛得以卸去数年的疲惫,安心地蜷缩于自己最熟悉的巢穴里。阿玘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迎头撞入一团神秘的烟雾,还来不及细细感受便将其吸入肺腑,随之身心俱醉。她把头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归心似箭的喜悦溢满胸腔。

这个拥抱,她等了太久,不管是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还是从摇摆的梦境到现实,以至于她一旦抵达,便久久不愿离去。

“你许久没这样叫我了。”男子轻声说,阿玘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汝安否?”他笑着问她,一语双关,还是记忆里那种淡而寂寂的笑容。

“好久不见。”她亦露出恬淡的笑,眉眼里都是欣慰和感动,当真是有种许久不见的感觉。

亓深微微一怔。自河中分别不过月余,何以久违。转念想,怕是因为在河中的时候,他也实难与她频繁相见,她才会这样说吧。

“是我不好。”他有些愧疚地说。

阿玘笑着摇头。

忽而,她露出困惑的表情,向自己头上摸去。

“我的发簪呢?”她自顾自念叨着,随即又到一旁的妆奁里翻找。

“什么发簪?”亓深难得毫无负担地看着她,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新奇。

“你送我的那个,就是你用松枝做的。”阿玘望了他一眼,笑着回答,一瞬间好像儿时那般天真稚气。

亓深眉头微皱,一时间没有想起她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别找了,我再做一个便是。”他抬手折下一段槐枝,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起来。阿玘被他吸引过去,看他一刀一刀很快将树枝削出了雏形,不禁入了迷。

很快,亓深手上仿佛凭空变出了一枚槐木簪,其上还有细致的纹路,他将其在衣摆上来回擦拭许久,待表面足够平整,才递到阿玘手上。

阿玘的欣喜溢于言表,顺手将木簪戳到发间,“我送你的白玉呢,可还留着?”

白玉?

亓深虽还淡淡笑着,但眸中的疑惑已然越来越深。他知道那枚白玉现在何处,可……

她为何会不记得?

“自然。”他恢复了淡然的神态。

“你住在何处?”

“就在霞萝。”其实自来到这里,他一直掩人耳目地躲在暗处。

听到霞萝二字,阿玘好像突然从旧日幻梦里清醒了过来,眼中浮动的光芒慢慢沉寂了下去。

“你为何会来这?接下来要做什么?”

亓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明言。他察觉到了阿玘神情的变化。

“你现在好吗?”他轻轻捧住她的脸,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阿玘看着他,起初没有什么表情。而后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眸亮如含星。

“能见到你真好。”

亓深看着她,始终笑着,“我也这样觉得”。

第六章第二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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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归之梦:星月为衾,青石为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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