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殿下真是……瞅着很壮实一个小孩啊。收拾得利利落落，也不像是老妈很有钱的类型，倒是和宗连溪一样。
宗连溪指给他看的时候，她正隔着水产展示柜的玻璃看鱼。
他进包厢，只说了句：“涂云亭，我男朋友。”就把他甩到一边打麻将去了。
这次涂云亭可算知道他完爆自己加辛回梁加尹残星的牌技是从何而来了。
牌桌上倒也用点小钱当彩头，几个长辈揣了点一块五块的小现钞，像他们这样的小辈都许久不见红票以外的现金。宗连溪坐上去的时候只说先记账。
没过一会面前就堆了一堆。
他的神情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差别大到涂云亭以为是双胞胎。这种如鱼得水的自得感，涂云亭只有偶尔被他小耍一次的时候才能浮光掠影地瞻仰一回。
“哎，清清从小算牌就厉害。”
称赞他的人，宗连溪喊“徐叔”。
宗连溪自谦地笑：“这还是叔叔伯伯们让着我。婶婶要不要来两局？”
坐在他对面的人身后的“婶婶”看起来相当年轻，年轻到涂云亭怀疑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
她应了，宗连溪顺势站起来，没管桌上那堆毛票。
徐叔又道：“怕小男朋友一个人坐在那寂寞？”
涂云亭正竖着耳朵听，突然被点名。微笑。
幅度好像有点大了。算了，他表情管理一直不太好，管它呢。
“他以前没跟人出来吃过饭。今年才毕业，先叫他习惯习惯。”
涂云亭确实不习惯。
他不习惯出门应酬，更不习惯被宗连溪用这种语气点评。好像他是他今天新买的一块表，或者一双还不衬脚的皮鞋，告诉别人“没事，这双比较好看，多穿两次才不磨脚。”
宗连溪确实对他走过来。
他拉开涂云亭旁边的一张椅子，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把葵花子，低声道：“感觉到了吗？”
“什么？”
“权力机制对人的物化。”
“……”
宗连溪没再多做解释，一双桃花眼盯着他，自顾自嗑瓜子。瓜子壳吐进面前的骨碟里。
涂云亭也压低声音回答他：“刚刚那种语气，感觉你随时会把我甩了。”
“甩个马子对这个包厢里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姐姐不在，所以他们说话稍微不好听一点。这还是熟人的饭局，换了以后的应酬，一桌死老头子只会说得更难听。”
“你教我呢？”
“人教人不一定能教会，但事教人肯定能教会。你先感受一下，然后再告诉我你到底能不能接受。不能的话，徐叔在MC医药科技有股份。”
宗连溪说的那家公司，涂云亭在去年秋招的企业名单里见过。做医学量子成像的。
“……连退路都给我找好了？”
宗连溪笑他，手心在他脸上狎昵地贴了贴：“有退路的时候还选择前进，那才叫真上进呢。”
涂云亭把椅子往前扯扯凑得更近，看着他用气声说：“以前没见过你这样。好想跟你那个那个。”
“你不应该先感谢我的良苦用心？”
涂云亭叹气：“太良苦了。本来没有糟糠妻的。命运这是在给我创造糟糠妻啊。”
宗连溪横他：“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什么糟糠妻？我主要是站在你粉丝的角度上支持你们扔了现在那个经纪公司单飞好么？”
本来就是短约，迟早的事。涂云亭摆出谄媚的笑：“那我先替其他粉丝谢谢你？”
“不用谢。”
宗连溪看了眼包厢的门：“待会皇太女要是让你唱曲给她听，你也老老实实给她唱。今天的重点要么是徐叔，要么是尊敬的女皇陛下。不确定到底要干什么之前，二位都得小心伺候着。”
“姐姐同意之后我就可以赘进你家？”
“想什么呢。”宗连溪不屑地撇嘴，“财政大权全塞她手里呢，包括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她要是乐意入股支持一下她弟弟的小爱好，至少前半年启动资金就没问题了。”
涂云亭又叹气：“听起来我像是一只跟在大象后面捡香蕉皮的耗子。”
“有香蕉皮不就成了吗？饿不死。”
宗连溪和他姐姐长得不是很像。
这一屋子里全是长辈，宗连溪的姐姐已经在公司掌权，没有往下坐的道理。小孩还太小，坐在最下面不好上菜，那个空档自然落在涂云亭身上。
他旁边坐了宗连溪的姐夫。姐夫这俩字他当然不敢说出口，只能笑眯眯管人家叫哥。
“哥”开口第一句：“我好像在网上看见过你。”
涂云亭的心一下落到谷底：“是吗？说我什么的？”
“同性恋。不过我没想到你跟连溪是这种关系。”
“搞艺术的，同性恋确实占比比一般情况多点。”
姐夫哥打趣：“他姐前两天还说呢，是不是集训的时候碰见什么了。花二百多万没练出什么成果，倒是把性取向练小众了。”
涂云亭手一抖，一升的椰子汁瓶差点翻出去。
乖乖，二百多万？他这个宝贝儿兼容性真高啊，跟着他喝西北风都乐意。
皇太女擎着个鸡腿啃，黑湫湫的两颗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姐夫哥笑道：“她和她舅舅审美倒是差不多？”
涂云亭笑，这次是真心诚意的：“外甥像舅，不过也可能是爱屋及乌呢？”
“她跟舅舅关系倒还真不怎么样，凑在一起总要打起来。”
“他还欺负小孩呢？我还以为他只是平常脾气差一点。”
姐夫哥明显比他圆滑：“连溪也称不上是脾气差。不过听说你们谈了有快两年？”
“快了，到九月下旬满两年。”
“噢。”
他老感觉有哪不对。对方像是含了句没说出口的话，因为说出口就会把事情变得难看。
回到家，宗连溪在他洗澡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涂云亭只听见一句拔高的：“什么？你上班上傻了吧？我为什么要分手？”
咚！
涂云亭脚一滑撞浴室门上了。
宗连溪把手机拿远，也没捂话筒，大声问：“你没撞死吧？”
涂云亭揉着后脑：“没有。”
他又转头应付电话那头的姐姐：“那怎么了？我想怎么玩他是我自己的事，我就乐意让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平常分手逗他玩玩就算了，现在还跟他分手，我成什么人了？”
他姐在那头骂：“你当给他赎身呢？网上是只骂他一个人吗？姓宗的你是不是从来不看那些社交平台啊？讨厌他的骂你死gay，喜欢他的骂你挡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跟别人睡觉还是跟我睡觉？我至于跟那种腔肠动物较劲吗？那些管自己叫粉丝的管他出不出新歌就算了，连他的几把操谁都要管？”
他姐夫在那边当和事佬。
宗连溪对着话筒大骂：“姓王的你别当老子不知道，拱火的时候哪都有你！”
“关你姐夫什么事？”
“那关涂云亭什么事？这是我犯贱，我愿意这样玩！”
他姐突然诡异地沉默了。
“怎么？姓王的把你信号掐了？”
“你说的好像也对。”
宗连溪也沉默了。
“哪对了？”
“我们这种家庭的小孩，玩玩小明星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他姐声调拖得微长，正在说服自己，“你看以前那些煤老板不也喜欢往剧组里塞人吗？”
宗连溪也被说服了。
“对呀。”他很快换了之前牌桌上的嘴脸，“他搞音乐也不是没弄出名堂来。就算没弄出名堂，X大的研究生，一米八几长得还帅，领出去比你老公都有面。”
“滚一边去。”
他挂电话的时候，涂云亭正站在床边正擦头发。
他的头发两个月前为那档晚会染黑了，剪到只能扎一个炸开的单马尾的长度。
“姐姐怎么说？”
宗连溪声音说不出的轻松，往床上一歪：“差不多同意了。我小时候想吃烤肠找她要零花钱，她被我烦的不行就会开始说服自己。然后我就能拿到够买好几根烤肠的零花钱。”
涂云亭膝行到他旁边，鼻尖凑到他侧颊轻声问：“那你成我金主了？”
“嗯哼。”
涂云亭的手伸进他衬衣的下摆：“那我是不是应该好好伺候伺候你？”
宗连溪挑起一边眉毛，对他笑：“你可不得伺候我。把爷伺候舒服了，什么我都给你。”
……
辛回梁联系他，问最近尹残星的动向。
天地良心，涂云亭把自己家的看好都难。宗连溪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确实把他惊吓到了，去哪关心师弟的前男友？
工作室选址在滨江，开始着手装修。
桌子椅子这些必需品当然不必说，他可算找着借口跟宗连溪单独出门了。就算钱都从宗连溪那边出去，但他那点钱也早上交了呀。他的钱就是宗连溪的钱。
他的金主财大的时候气也粗，看了眼预算，手一挥问乐队里的大家有没有什么需要新换的。他首先举手，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套新混音设备。规划的时候还设了个录音室，这在以前估计是他三十岁以后的规划。
有钱哪都好，大家也很顺畅地接受了金主大人的带资进组。师弟什么的还是先抛在脑后吧！还得跟装修公司扯皮呢。
辛回梁说他之前开了间公关公司，问需不需要帮忙。
哎呀师弟真好。不就是老婆的闺蜜嘛，这必须得鞠躬尽瘁地打听。
涂云亭幸福地把自己洗干净躺床上等老婆下班。
宗连溪上班的那家公司其实就是他自家开的。俩老板姓李他姓宗，一时半会当然没人想到他是大老板儿子兼二老板弟弟。还是浙江先进，什么姓氏情况都有，要不宗连溪还不方便哄他玩了。
“清清。”他亲亲热热地喊，“下班回来啦？吃饭没有，我下面给你吃？”
宗连溪说话带点口音，前后鼻音分不清。涂云亭揶揄地学他，喊出的比起清清更像亲亲。
“你脑残吧。”清清回答，“你知道我小名怎么来的吗就硬喊。”
“怎么来的？”
“库存，清清。”
涂云亭很没风度地笑了。
宗连溪嘁道：“还是我姐起的。从我出生之前就注定要给她当家奴了。”
“比你闺蜜强就行了。上回我听师弟管他叫什么，小乖？我的个娘啊。”
“你听人家小情侣私房话干什么？变态。伺候太上皇一天累死我了，下面去。”
涂云亭一个翻身弹射起步，从冰箱里拿出早上买的一把鲜面条：“还像上次那样？”
“嗯。”
他熟练地洗了几根鸡毛菜。这边的做法他现在还是不太熟，小时候家里怎么教的现在还是怎么做给宗连溪吃。
“今天下午师弟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
“他问你怎么样？他是想问尹残星怎么样吧。你怎么回的？”
“还没说完呢。他说他开了家公关公司，问要不要帮忙。”
宗连溪没说话。他回头，正看见宗连溪拨号：“喂？”
兴许是工作对象。
“没事，就是打电话问问你上学爽不爽。”
尹残星在电话那头冷笑：“你自己考一个试试爽不爽？”
“你那新学校离家不就二十分钟电动车车程吗，你上回自己说的。这都不爽？”
都说成这样了，他再听不出电话那头是谁就是傻了。什么叫贤内助啊！
“爽个屁。现在是六月好不？研究生入学是九月好不？我从现在就开始上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好吧！”
“能在学校里逃避一段时间总比再出来上班好。我跟你说我们部门那个蠢猪副部长……”
四十多分钟之后，宗连溪挂了电话对他摊手。涂云亭站在空调扇叶下面，面条正凉到合适入口的温度。
“别凉了，我饿了。现在你可以给你师弟回电话了？”
“好嘞。我给你剥了俩虾仁。”
他按了回拨键才想起来问：“我跟他说什么啊？”
宗连溪白他：“你挂免提我跟他说不就成了？我现在是你老板。”
涂云亭感动得都要抹眼泪了。
辛回梁接通电话应了一声，对面的声音却略显陌生。他稍想了一下：“宗连溪？”
“是我。辛老板，我刚打探完敌**机，给你传情报来了。”
辛回梁不是会在措辞这种小事上纠结的人。他只问：“他最近还好？”
“好个屁。研究生九月正式开学，他六月就开始给师尊打工了。能好到哪去？”
辛回梁沉默。
宗连溪补充：“刚才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差不多这么说的。”
辛回梁叹气：“他对你总是说话更直接些。”
“角色定位不一样。跟闺蜜骂老公正常，跟老公骂老公正常吗？”
这真是搔到痒处了。辛回梁的语气听起来莫名轻快了点：“你说的对。”
宗连溪翘起二郎腿：“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要我说，他一时半会生活不会有太大波动的，就算想谈下一个也会纠结很久。要是有这种苗头，我再跟你通情报。”
“你听起来像特务头子。”涂云亭道。
宗连溪白他：“那你是我娶的第几房姨太太？”
辛回梁的声音经过电波的转录有些失真：“下午和师兄说的公关的事情，我已经让下面的员工开始运作了。听说你们最近要发新专？”
涂云亭应道：“难说呢，我想等开学的时候再发来着。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借这个热度冲一冲？”
“我不是专业的，不好给建议。待会我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自己和他们商量吧。”
“行，还是师弟靠谱。不过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直说便是。”
“我写了首歌，是关于……你本人情史的。”
辛回梁沉默。
“你不让我发我就再写首别的，有备案。”
辛回梁依旧沉默。过了一会，他问：“残星知道吗？”
宗连溪呵呵一笑：“他把我们俩当神经病，所以就算发生这种事，他也只会觉得这是学名叫‘宗连溪’和‘涂云亭’的两种生物的习性。尹残星会包容的。”
“那我就没有意见。”
“真说好了？”
“嗯，说好了。”
挂了电话，面条都有点凉了。涂云亭要端起来放微波炉里打热，宗连溪摆手。
“这样不容易得食道癌。”他说。
这章写着写着给我自己嬷爽了，明明是年上，莫名感觉姐狗味好重。
小粽依旧精神上将师兄搓圆搓扁，师兄睡前把小粽搓圆搓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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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副cp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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