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绪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是倮着的，但显然清理过，他差点以为是自己走错地方，在别人家的客厅，因为醉酒所有睡过去了。
但昨晚在屠靔的生日宴会上，他只喝了一杯，他酒量可以，一般不会喝醉。
何况一杯酒，他没道理会醉倒不省人事。
而当凌绪遥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时，他看到了身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
一系列的关于昨晚的记忆，顷刻间倾泻而来。
凌绪遥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他一直都盯着自己的手腕，盯着上面清晰的齿痕，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眼睛感到了酸涩难耐，他这才猛地眨眼。
跟着眼底深处又一丝痛苦浮现出来。
但马上，他又莫名笑了。
凌绪遥眼眸低垂着，拿开毛毯，他寻找自己的衣服，发现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套崭新的衣裤。
凌绪遥不至于不穿衣服就倮奔出去，拿过衣服一件件穿上身。
期间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了两张纸条，走过去拿了其中一张起来，那是一张没有写任何数字的支票，只有一个签名，签名很漂亮，笔走龙蛇般，只是像草书，凌绪遥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名字。
空白支票吗？
凌绪遥对别人的钱没任何兴趣，何况还是自己拿身体换来的钱，哪怕是弥补，凌绪遥也不会要。
至于另外一边的电话号码，一看就知道可能是谁的。
凌绪遥就更不可能去记下了。
穿好衣服，凌绪遥抓了两把凌乱的头发，深深提起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去。
显然对方的想法他大概知道，其实那么对方不留这些东西，凌绪遥也不打算把昨晚的事，告诉给任何人。
因为当他眼眸落在地上还安静放着的铁链时，他就知道，不是所有事，都要公之于众。
一个病人发疯而已，能留他一命，他都很感激了。
没打算去和一个病人计较。
真报了警，以昨天的那些种种，怕是也判不了对方任何罪。
试想一下，他闯入别人的地盘，把一个别铁链锁着的人给解开，就算是出于好意，可具体的事实，对方因为什么被锁住，凌绪遥有理由相信，不是别人再伤害他，肯定是他本身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只有手腕受伤，他身上的穿着，和他的表情神色，都是正常的。
凌绪遥走出那个小院，阳光洒落在脸上，凌绪遥抬头望着头顶的太阳，眼睛被刺痛到眼泪快滴落出来，凌绪遥猛地闭上眼。
兜里手机振动起来，凌绪遥拿出电话来，是学校给他打来的。
凌绪遥抿着唇，把喉头涌出来的那股悲伤给压下去。
调整一下表情，凌绪遥接通了电话。
“凌老师，忘了说了，孩子们的画笔没多少了，你下午过来那会，能帮忙买一些吗？”
“好，我到时候多买点。”
“谢谢凌老师了，总是这样麻烦你，有时候真过意不去。”
“没事，画笔也不值什么钱，再说我也很喜欢孩子们。”
“嗯，那就下午见。”
凌绪遥把电话拿在手里，攥了攥手指，又快速松开。
离开小院后，经过前面的宾馆，刚走了没多远，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
“凌绪遥！”
凌绪遥当时想转过身当看不见的，只是对面有人眼神好，一下子就把凌绪遥给认出来了，凌绪遥在那边几人靠近时，下意识抬手拢了拢衣领。
“你没走啊？”
凌绪遥眼眸有所转移，移到右边，又很快移回来。
“本来是打算走的，临时头有点不舒服，所以就在旁边开了个房。”
“是过敏吗？”
一人眼眸里精光一闪，往凌绪遥身上一打量，看到他领口下没能完全遮盖的地方，有一些鲜明的红痕。
顺着对方的目光，凌绪遥面上不露声色，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昨晚的一个记忆猛地窜出来，那是他被摁在地上，有滚烫的嘴唇落在他颈边的记忆。
“是，是有点过敏。”
“那看起来你过敏挺厉害的，正好我带了过敏药，你拿去吃两颗，如果一天之内没效下去，持续三天的话，最好立刻去医院里看看。”
“别不当一回事，过敏如果变成慢性的，那就有得熬了。”
给药的人叫季屿，算是昨天生日宴会主人的好朋友，昨天第一次见，就对凌绪遥印象很好。
哪怕凌绪遥对大家态度一般，显得冷冷的，但对于季屿这样见过太多趋炎附势，一见面就热情似火的人，他反而更喜欢那些冷一点的人。
因为前者，多数外面热情，里面其实各有目的，那天不注意，背后捅一刀，背叛欺骗都是可能的。
反倒是对谁都不热络的人，接触过后，反而才是有真心的。
季屿从衣兜里顺势拿出来随身携带的过敏药。
“今天可以吃两颗，明天缓解点吃一颗。”
凌绪遥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是过敏，但他肯定不会多去解释什么。
让他们误会也更好。
“谢谢。”
接过药，凌绪遥道谢。
他长了一张俊逸的脸庞，皮肤像珍珠般柔美皙白，虽然整个人都是冷冷的，可那种高岭之花的气息，倒也让季屿他们更想多和他接触。
“昨天你离开得太快，后面屠靔还不高兴来着，多喝了好几杯，最后醉倒了，我们把他抚到房间了。”
“一个醉鬼，嘴巴里还一直念叨着你。”
“看来你是真的把他给迷得昏头转向。”
季屿话说的调笑口吻，只是他眼底没有那种真的轻蔑的意味，凌绪遥能感受到季屿，屠靔他们这群人身上的善意。
“是我的错，主要是我不太喜欢人多的环境，总觉得太过吵闹。”
“改天我另外请他吃顿饭。”
作为道歉，凌绪遥打算回请屠靔。
“今天晚上不行？”
季屿代屠靔问了。
“下午我有点事忙，可能晚上都不一定有空。”
“行吧，按你的时间来，决定好了记得把我也给叫上。”
“自然的。”
“喂，还有我们。”
另外几个人也挥了下手，示意别把他们给忘记了。
凌绪遥点点头。
大家路边聊过后，都是有事的人，道了别后分开。
凌绪遥去街边开车，坐到车里，刚启动油门，视野里又出现一张熟悉面孔。
只是那张面孔，就令凌绪遥眉头是皱了又皱。
那里也是四个人，和刚才季屿他们人数一样，不过看到他们，凌绪遥拳头顿时攥了起来，指甲嵌入到掌心里，钻心的痛袭来，凌绪遥猛地松开手。
四人边走边聊，为首的人，那张脸就长得不与人为善，凌绪遥想到昨天晚上，他离开生日宴后，到宾馆后面逛，本来是想看看周围的景色，没料到会遇上林楠，还被对方叫上帮手，朝他追过来。
林楠明显是喝多了，以前见到凌绪遥还装一装，昨天根本不装，手里还拿着刀，凌绪遥为了躲他，才翻墙进了那个小院。
如果不是他们的追逐，凌绪遥或许根本就不会到那个小院里，遇到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怀的事了。
凌绪遥眸光冷冷地盯着那几人。
等两辆汽车开走后，凌绪遥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将心头涌出来的恨意压了又压，他面无表情地驱车离开。
开车到家里，把身上衣服脫下来，去浴室认真洗过，使劲擦拭皮肤，把本来就有红痕的皮肤，擦拭得快要破皮这才停下来。
倮身走到卧室，翻出一套衣服来穿上。
至于浴室里那套，凌绪遥扔进了洗衣机，直接洗过烘干。
烘干过装进了一个袋子里，中午在家里自己随便吃了点饭，下午两点开车，经过宾馆时，他往上擦过，那个小院应该也是宾馆的产业，所以他把衣服放到前台，让前台帮他把衣服还回去。
做好这些，凌绪遥心头的大石，落下去一些。
他倒是不担心对方会来自己，既然都能给空白支票，估计是个身价不菲的人，身边肯定也不缺床伴，没道理和他睡一觉，就真迷上他，非他不可。
多半是当玩物给放开了。
凌绪遥是个非常能想得开，还随遇而安的人。
不然的话，或许早就找个高楼往下跳了。
汽车开离宾馆，朝着学校开过去。
在经常到的一家文具店买了画笔，这家店画笔质量好，画出来的画，色彩更鲜艳些。
买了两大袋，凌绪遥坐回车里。
路上到一个红灯前停车，电话再次震动起来。
拿到眼前，当看到是他母亲打来的时候，凌绪遥攥着电话，过了好一会才接通电话。
“宝宝，周末你能回家一趟吗？”
凌绪遥很想说没有，但又怕女人哭，女人非常能知道，她有什么厉害的武器能够用来对付他，而且屡试不爽，甚至她连自己的身体健康，都能利用起来。
起码凌绪遥不怎么是他的对手。
“什么事？”
凌绪遥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声音也是冷淡的。
“你好久没回家，现在你爸爸也在家，回来一起吃个饭。”
吃饭？
那个家的饭，可不是凌绪遥这样的私生子能够随便吃的。
不说每次都要被扒一层皮下来，但被冷嘲热讽和打压是家常便饭。
“现在不确定，到时候再说。”
虽然看起来是推脱，可凌绪遥知道，真到了周末，他还是必须回那个家。
去让别人踩他两脚。
凌绪遥看向前面的红灯，猩红的光点，忽然那抹红在往下面流淌，像是鲜血一般。
凌绪遥心被烫了一下。
“我在开车，不聊了。”
“宝宝，妈妈也想你了。”
女人语气软下来，想雨水滴在凌绪遥的心口上。
“我忙完会过去。”
“好。”
女人顿时声音都雀跃起来。
“我挂了。”
凌绪遥挂了电话。
红灯转绿，流淌的血液消失，后面的汽车鸣笛，凌绪遥这才发动汽车，朝着学校开过去。
二更
屠靔（音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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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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