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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叶羽

在依舞即将前往英吉利斯,做朋友乔什的演唱会嘉宾时,翔哥终于从拘留所里放了出来。我不知道木村隆文用了什么计谋,但是山下雅美最终取消指控,据说还打了胎。她成功避开了媒体的闪光灯,如今已经身处国外。

这个女人仅靠一些站不住脚的证据,便能让警方刑事拘留翔哥,而与此同时,许多真正的性犯罪受害者却没能成功立案——世界正是如此荒缪。其中暗藏的那些勾心斗角,估计正是翔哥要求依舞出国的原因。

依舞有劝哥哥去反告对方名誉损害,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争取民事赔偿,然而翔哥拒绝了。

——大概是累了吧。

翔哥为了性别平等的社会而努力着,可是却被生父那边的人诬陷,又被那些用女性议题来博眼球的人在媒体上谩骂。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感到身心疲惫吧。

依舞考虑到哥哥的状态,便劝对方放一个长假,同她一起去英吉利斯,顺便探望他们的母亲。两人目前已经离开快半个月了,而我也进入了紧张的舞蹈音乐会的彩排中。

“好,今天先到这里,大家辛苦了!”小野导演通过麦克风告知现场的演职人员,而众人异口同声回答“辛苦了”。

我回到休息室收拾东西,希望能来得及赶去机场接机——错过依舞复出后的第一次表演令我十分遗憾,但是起码我能在她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去见她。

“KK前辈辛苦了。”新任的二番风希蓝佑(ふうき あいすけ)久违地来找我搭话。

“辛苦了。”我礼貌地回答并微微点头——由于我是组替过来的,所以与她的相处时间相对较短,再加上前辈后辈的关系,定然不能像和安音那样随意。

“呃嗯……”她似乎有些踌躇。

“有话就说,我是那种容易冒犯的人吗?”我挑了挑眉。

“啊不,当然不是,”她小心翼翼地凑近我,“我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言,所以想来求证……”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和依舞的关系暴露了?虽然我们在国内有注意避嫌,但是在国外的时候则没有太在意。

“是吗?”我故作镇定地说,“什么传言?”

“呃……据说您要退团?”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

“明年上半年合同到期便自动退团了,我不准备续约。”

——即使那帮老古板带着律师来找我谈判。

“可是……您最近不是刚拿到新的代言吗?对方还赞助了下一部剧后面的歌舞秀。”

谈到这件事我就头大,FM香水出版社能找我代言是我的荣幸,他们慷慨赞助贴剧秀来宣传其产品更是令我受宠若惊。然而上头的人因此看到了我能带来的利益,并不太想放我走,甚至叫了律师给我拟订新合同。

——呵,谁还没个律师了?

“你应该高兴我退团才对。”我一边说,一边继续收拾东西。

“话虽如此……”

“害怕当Top吗?”我拉上背包的拉链,然后转身面向蓝佑。

“从您手上接棒,还是有压力的,”蓝佑绞着手指,“我以为起码要到大运动会之后。”

“接我的棒能有什么压力?我当初接的可是里奥前辈!一开始经常被骂唱歌差而且演什么都一个样子。”

花组的上任Top Star是珍塚剧团认可的三拍子(歌、舞和演技都好的人),并且人气非常高,而我能超越她的只有舞蹈了吧。

“哪有?!”蓝佑急忙反驳。

“我只有一句忠告:抗打击能力差的话,别去搜网上的评价。”我认真地叮嘱她——我刚上Top的时候,天真地去搜了粉丝的评价,差一点儿怀疑人生。粉丝对Top的要求肯定更高一些,而这也激起了我的胜负欲,于是我把少得可怜的空闲时间都花在私教课上了。

“好……但听不到批评声的话,怎么能进步呢?”

“你渴望进步就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了。平常多和导演以及指挥沟通,追问自己没做好的地方。若是对方脾气很差,那便寻求专业的外援。至于网上的那些评论,它们不是纯粹的批评声,更多的是一种情绪的发泄。观众花了钱,看到不喜欢的地方难免会心生不满。你体谅一下就好,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受教了,谢谢KK前辈。”蓝佑对我鞠了一躬。

“嗯,我赶时间,先走了。”我看了眼表,现在开车到机场的话应该刚刚好。

“啊,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她有些慌张地说,“真是对不起,您慢走。”

“没关系,不用在意,明天见。”我挥手告别。

等我匆忙赶到机场到达大厅的时候,恰好看到无精打采的依舞抱着哥哥的胳膊走出来。我连忙上前帮翔哥分担行李,接过了水母图案的大行李箱。

“叶羽……”依舞一边呢喃我的名字,一边跟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我的身边。

“嗯,身体还好吗?想吐吗?”我站到她的右侧柔声询问。

“不想吐,只是仍然有些晕。”她自然地挽上我的胳膊,而我没有纠正她这略显亲密的举动——我们都没有火到随时随地被狗仔跟踪的地步。

“你今天是要留宿吧?那明天我们一起去。”翔哥随意地问我——珍塚剧团的管理层约了我明天早上谈话,肯定又是续约的事情。

“嗯,费用的话——”

“和我客气什么?”

依舞低声笑了笑,随后打趣说:“要不是为了帮你和珍塚剧团谈判,哥哥估计还不想回来呢!”

“哪儿有!”翔哥连忙辩解,“我本身就该回归工作了。”

“倒也是,只有工作才能把你从失恋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依舞忍笑着说。

“诶?你没把克莉丝汀追到手?”我惊奇地挑眉。

上周依舞忽然半夜给我发视频聊天,我以为出什么事情了,结果竟然是她清晨去找哥哥的时候,撞见他和克莉丝汀睡在一起——前一天晚上依舞带着哥哥去看了克莉丝汀在英吉利斯的单口喜剧巡演,然后便回酒店休息了,翔哥则跟着克莉丝汀等人去了酒吧。

“你怎么学母亲敲门后推开就进?”翔哥不爽地埋怨,脸颊泛起红晕。

“我们住的可是套房!你又没锁门!我看你十点钟还不起床,好心去叫你吃早餐。谁知道你金屋藏娇?!”依舞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看啊!啧,绳子、鞭子扔一地,战况好像很激烈哦~”

我诧异地看向翔哥——这种细节我之前可没听说过!

“你好烦!”翔哥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快步向前走。

“啊,害羞了。”依舞抿嘴笑。

“调侃你哥哥就那么开心?”我设身处地想了一下,突然有些心疼翔哥。

“……更多的是高兴他找到了动心之人吧,”依舞认真起来,“当初他劝我不要错过你的时候,说自己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他尝试过和喜欢他的人在一起,但是始终没有爱上对方,因此非常烦恼和自责。”

——原来翔哥有劝过依舞,那真是要好好感谢他。

“如此说来,克莉丝汀拒绝他岂不是很糟糕?你居然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难得遇到喜欢的人,对方却不喜欢自己,这也太惨了吧!

“我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吗?!”依舞瞪了我一眼,“克莉丝汀又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拒绝的,只是不喜欢确认关系。”

“这不是更糟糕吗?一个想要认真恋爱,而另一个只想随意玩玩,最后两人都可能会陷入一段有毒的关系。”

“唔……克莉丝汀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但她不相信一个人会永远不变心,而这是人类的本性决定的,”依舞顿了顿,“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我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望向依舞,难以置信地控诉:“这不是想出轨的人找的借口吗?!”

“啧,”依舞白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我继续走,“你还是太天真了!”

“哪里天真?明明有恋爱对象,却对另外的人动心,那不就是渣吗?”我理所当然地说。

“只是人类的天生属性——即使处于恋爱关系之中,人们也会对外人产生心动的感觉,”依舞耐心解释,“举例而言,你吸引我的特质不是突然出现的,那我……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遇到你的话,同样会受到吸引。可是出于理性和道德的束缚,我绝对不会做出喜新厌旧的事情。那种事没有尽头,而且从头经营感情真的非常消耗时间和精力。”

——她刚刚想提艾利克斯吧?!

虽然我没有问她对前任去世的想法,但是注意到她偶尔会发呆,估计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而心里不好受。

——假如她没有那么早出国留学的话就好了……

我遗憾地想着另一种可能性,暗中羡慕莲能和妻子一起长大,随后自然而然地在一起,最终组建家庭。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依舞摇了摇我的胳膊。

“嗯。”我马上点了点头。

她怀疑地打量我一下,然后继续说:“所以你以后要是对别人动心——”

“我不会的!”我打断了她的话,“可能演戏的时候会带入感情,但我能分清戏中的角色和现实的自己。”

“……成吧。”她投降般地叹了口气。

“那你会对别人动心吗?”我好奇地问。

这次轮到依舞停下脚步了,她松开我的胳膊,烦躁地揉了揉额头,看起来有些气愤。

“抱歉,我——”

“没事,你没有错。我聊到这种话题,难免会让你缺少安全感,”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我希望不会被别人吸引!然而我没有办法控制感情上的事情,可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那便会认真经营这段感情!”

“别激动……”我拍了拍喘着粗气的依舞,不清楚她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敏感,“我不是在质疑你,只是好奇。”

我心知她不会在感情上背叛我,相信她的人品,但也担心她有一天会对我没感觉了。

“对不起,我只是——”她重新抱住我的胳膊向前走,“我之前被问过太多这种问题了,所以有些过激反应。这不是你的错,我理应向你解释清楚,否则误会终有一天会溃烂成致命的伤口。”

——之前?艾利克斯吗?

我不喜欢那个人给依舞留下的伤痕,可是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我只能希冀于我们俩的感情能慢慢淡化她心中的疤痕,最终让其消失。

“今后有问题也要像这次一样提出来,不许憋着,我保证会诚实地回复你。”依舞冲我微微一笑。

“嗯。”我点了点头。

虽然依舞和我在爱情上有不少冲突的观点,但是她从来不会试图说服我,而我也不会与她争得面红耳赤。观念是人们对社会的认知——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自然会形成不同的看法,而这些看法不像物理法则一样存在明确的对与错。谈恋爱不是打辩论,恋人之间相互尊重和理解才能维持住一段感情。

——反正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

在翔哥的帮助下,珍塚剧团终于不情愿地接受了我要退团的现实,然后以此来安排今后的行程。我这次的舞蹈音乐会《Dance Fantasia》会分别在京府和毗邻珍塚市的神市各举办五天,两个场馆均能容纳2000人左右,而在我的退团公演之前,明年1月剧团还会给我安排一个1万人以上的场馆办演唱会。

《Dance Fantasia》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以舞蹈为主,唱歌为辅的演出。我极力争取到了编舞的资格,负责一部分独舞和群舞。这是我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对现代舞的热爱,同时融入了爵士的动作,让每一支舞都充满情绪性和故事性。

其实在当Top Star之前我便有和振付师沟通,而对方也会根据我的能力提升独舞部分的难度,可是毕竟要考虑整体效果和番位限制,最终成品总会让我觉得有些遗憾。成为Top后,我的独舞增加,但仍然受限于振付师的风格喜好——他们无论编什么舞都带着一股芭蕾的风格。

芭蕾好比舞蹈界的跑步,即使是练习艺术体操,也需要学习芭蕾基础。有芭蕾功底的舞者在学习别的舞种时会更容易上手,可这不等于其能跳好别的舞种。每一个舞种都有独特的风格,所以跨舞种的舞者需要学会摒弃自己原本养成的一些习惯。

因此在排舞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把参与这次演出的所有组员都逼出了自己的舒适圈。这导致最近大家见到我都不敢说话,连花组组长律月游晴(りつき ゆうせい)前辈都忍不住在私下找我谈话,希望我不要太凶。

其他组的成员听说此事以后,纷纷凑到我们排练室的小窗户前围观,把走廊堵得水泄不通。据安音说,大家私底下把我叫做“魔鬼教官”,不少人觉得我太疯狂了,而其他四组的Top则产生了危机感,最近对自己的组员都严格了一些。

——如果我不是Top的话,估计会遭受孤立吧。

我对此有所反省,可是最终呈现的效果真的很好,导演和制作人也特别喜欢这种新鲜感。纠结过后,我在排舞时候的态度没有实质性的转变,但是给大家带了许多好吃的慰问品。

最终彩排之后,我向组员们袒露了心声。

“这段日子我非常严格地要求了大家,在此我十分感谢你们每一个人的配合,”我抱着真诚的心深鞠一躬,“我这么做是因为相信你们可以做到,可以展现出更有力量和情绪的舞蹈。我认为专业人士就需要不断寻求突破,不断磨砺技术,来给观众们带来最好的演出。接下来的正式表演,让我们一起把这段时间的汗水,化成在舞台上绽放的美丽花朵,献给来宾们吧!”

在大家的掌声下,我又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我第一次给观众呈现自己的完整编舞,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紧张的同时又忍不住激动。无数回压下编舞点子,无数次封存编舞视频,如今我终于拿到一个机会释放压抑的自我,得到一张白纸让我尽情作画。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让来宾满意——这不同于她们平常看到的——可这既然是为我准备的舞台,那我没有争取机会展现编舞的话,肯定会留有遗憾。打破常规也无所谓,反正我再有两作和一个大型演唱会便要退团了,现在正是应该冒险的时候。

耳麦里传来演出开始的倒计时,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登上舞蹈音乐会的舞台,眼神第一时间寻找坐在前排的依舞,而她对我比出了“加油”的手势。我勾了勾嘴角,随后开始唱跳第一首歌曲。

“辛苦了!”依舞对坐进车里的我说。

“辛苦了,表现很好。”老爸在前排的驾驶座接话。

“嗯,你们喜欢就好。”我系好安全带。

“我以为歌舞表演都会有闪光,可这场——”依舞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是你特意安排的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为了不晃到依舞的眼睛,从而诱发她的疾病,我事先找舞美老师沟通过,极力避免了闪光和突然的灯光变化,即使是打向观众席的光,也不会直射到前排。

“叶羽……”依舞呢喃我的名字,一副要哭的样子。

“好了,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轻抚她的脸颊,而她直接凑过来亲了我。

“咳咳!”老爸在前排不自然地咳嗽了几下。

依舞尴尬地松开我的唇,脸颊泛起可爱的红晕,然后僵硬地转移话题:“我有听到观众在散场后的聊天,大家惊讶的同时都很感动!”

“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是在编舞上下了苦功夫。”我立马接下她的话——她不是唯一一个害羞的人。

“不仅是舞蹈,还有你的歌,”依舞兴奋地把手搭到我的大腿上,“看来我老师的点拨让你突破了瓶颈,不过这更多的要归功于你追求进步的心。”

自从上次见过高斯老师之后,我们便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厚着脸皮给她发了自己的唱歌视频,虚心请求她点评,而她毫不吝啬,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我的缺点并提出改进的方法。

“等高斯老师来这边旅游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招待她。”我点了下头。

“这用你说!你负责把演出的票准备好就行,要最好的位置。”

“她们定下什么时候来了吗?”

“克莉丝汀的京府场单口喜剧是在10月底,她们应该会提前一两周过来旅游。”

“那应该可以赶上珍塚大剧院的千秋乐,我到时候给她们留这场吧,会更热闹一些。”我查阅着手机上的日历。

“好,我去和她们沟通一下,看看有多少人要观剧。”

“哦对,”我忽然想起一个好消息,“到时候的贴剧秀会由我担当编舞助理。”

经历过这次舞蹈音乐会的编舞后,我的能力得到了剧团的认可。刚好我新代言的FM香水出版社赞助了贴在《泡沫之恋》后面的歌舞秀,负责编舞的若央艾尔莎(わかお えるさ)老师便邀请我来辅助她。如果其演出效果和这次一样好的话,剧团大概会考虑留我做振付师,而不是从编舞助理干起——不过无论是什么职位,都阻止不了我想去外面闯荡的心思。

——也许以后会回来吧。

“那真是太好了,我喜欢你编的舞,”依舞感慨,“今天那个‘互相支持’的群舞,把我看哭了。”

“嗯,我注意到你擦眼泪了。那个舞蹈的灵感来自于陪你去听障人士交流会的体验。”

我之前跟着依舞参加了像文化祭一样的交流会,作为里面少有的听人,我感受到的文化冲击不亚于出一趟国。我第一次知道聋人竟然有自己的诗歌,而他们展现手语诗歌的时候仿佛在跳舞一样,非常令我着迷。

“怪不得我在里面看到了手语的‘我在你身边’,”依舞恍然大悟,“感觉有了手语,便可以在舞蹈中插入对白。”

——嗯?

“这个说法倒是稀奇,但十分准确。”我思索着摸了摸下巴。

无数的想法钻进我的脑海当中,我赶紧把它们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等我抬头的时候,发现依舞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怎么了?”

“没什么,”她微微摇头,“只是觉得你现在有创作者的风范了。”

我愣了一下。

——是啊!

以前的我没有可以展现自己想法的平台,所以那些灵光一闪都被我抛到脑后,现在想来有点儿可惜。

“我也需要努力了。”依舞感叹。

“你不是已经在努力了吗?”

她最近在国内宣传自己即将发行的歌剧精选集《OPERA EVE》,而且之前给游戏录的主题曲也随着PV(宣传片)一起释出,吸引了不少非古典音乐的粉丝。

“唔,倒不如说光是维持以前的状态就竭尽全力了。”

“不要勉强,身体最重要。”

“我当然知道,”依舞厌烦地摆摆手,“只是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些突破,而且不努力赚钱的话,连新衣服都买不起了。”

——明明有那么多衣服,甚至会借我的穿,竟然还要买?

“之前帮翔哥公关花了不少钱吧?”

“他想补给我,但是我没收。”

“我猜也是。”

“我投资的那个游戏《地下圣巢》终于要出续作了。若是我提前直播试玩,估计能有不少人看,然后开个打赏什么的。”

——打赏?听上去像街头艺人一样。

“你的人气应该能聚集不少观众。”

“不是……”依舞翻了个白眼,“我的粉丝差不多都是古典音乐的爱好者,平均年龄得有50岁,能有多少对电子游戏感兴趣?”

“有那么老吗?”

“你是没看过我在国外的演出。”

“以后会看到的……”我不爽地说——只看过她在国内的表演是我的遗憾。

“直播分很多种,而游戏实况是其中的一个常见类型。如果不是蹭上游戏本身的热度,或是自带流量,那么基本上不会有观众。”

“这样……”我摸了摸下巴,“那你想蹭一波游戏热度了?”

“之前想转行的时候就考虑过了,但是我戴着助听器的话,得找一副合适的耳机。”

“你居然想过那种事情?!”我诧异地看着她。

“对啊!我没办法演歌剧,肯定需要另谋生路吧?直播游戏只需要在家里,而且时间自由,不是非常适合我这种不知何时发病的人吗?”依舞讽刺地说。

“但是你现在已经复出了……”

“多亏了你,”她对我微微一笑,“可我仍然想有一些新的体验,包括音乐方面——我不想只出歌剧的精选专辑。这次的游戏主题曲什么的,最终效果非常不错,市场反应也很好。伊藤目前新接了动画电影的配乐和主题曲工作,他想继续让我来演唱。”

“这是好消息!但我以为他现在担当你在国内的经纪人。”

“这又不冲突,”依舞解释,“他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而劳芮丝又不熟悉国内的事情,所以我在国内的行程自然交给他了,毕竟我算是他签进事务所的。”

我不知为何猛然想起安音提到的“情敌”一事,随后忍不住问:“你和事务所那边说过我们的事了吗?”

“上周刚和副社长报备过——主要是她在负责管理公司。”

“对方什么态度?”

“有些遗憾吧……”依舞露出微妙的表情。

“遗憾?”

“呃……其实副社长想让我给她当儿媳妇……”

“什么?”老爸在我回答之前抢话,“她想和我抢人?!”

“爸!好好开车!”我皱了皱眉,然后改用手语:‘那她放弃了吗?’

‘目前是如此,’依舞打手语回我,‘但她不像是轻易放弃的人,而且还问了艾利克斯的事情……我感觉她不认为我会和你长久,大概让伊藤安排我的国内工作也另有所图吧。’

依舞的手语越来越流畅了,甚至能单手打,而我光是看懂便已经耗掉不少脑细胞了。

‘慢点儿,’我示意她放慢速度,‘那伊藤本人怎么想?’

‘我不知道他母亲有没有转告他,而我直说的话又感觉太突兀,可我一直戴着戒指。’依舞指了指我送她的花形戒指。

虽然戴在右手无名指代表热恋,但是我不确定伊藤会知道这种事情。

——算了,伊藤怎么想不重要。

‘待会儿吃什么?’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跳舞太消耗能量了。

‘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吗?’依舞疑惑地看着我。

‘什么问题?’我摊手。

‘……和伊藤相关的。’她犹豫地打出手语。

‘我需要知道他的什么事情吗?’我同样露出不解的表情。

‘……伊藤大概……喜欢我……’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

‘我没有回应他。’

我又点了点头,不清楚依舞为何说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你都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她歪头盯着我,像是在解一道难题。

我不确定地缓缓摇头,随后忽然意识到她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奇怪。

——可恶的艾利克斯!

‘你这么优秀难免招人喜欢,’我安抚依舞,‘我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吃醋的。’

若是对方出手的话,我绝对心里不爽,但我相信依舞会拒绝对方——只要没有死命纠缠,就轮不到我出场。

依舞盯着我,眼神中仍然残留着怀疑,而我坚定地与她对视,随意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然后看着她的脸颊越来越红,并且视线愈发柔和诱人。

“我相信依舞,”我铿锵有力地说,“所以依舞也要学会信任我。”

《OPERA EVE》全球同步发行后,登上了不少国家的B榜古典类榜首。我自掏腰包买了多张日红初回限定版和通常版的CD和黑胶,还从海外不同国家订购了不同版本。即使依舞有送给我用于宣传的样品,也无法改变我想用真金白银支持她的心情。

随着我的舞蹈音乐会的落幕,依舞开始了她的复出音乐会的世界巡演。我清楚她这是特意配合了我的行程,让我们尽量不错过彼此的重要演出。在她登台初日,我一参加完《泡沫之恋》与《香水魅惑》的制作发表会,就立马动身前往新国立剧院,想赶在开演前给她打气加油。

她的音乐会名为《Fairy & Fierce》,前半场为歌剧选段,而后半场则大多为音乐剧曲目,还有几首经典老歌。这不是她第一次公开演唱流行歌曲——之前做特邀嘉宾的时候,她和朋友乔什合唱了大卫·福斯特(David Foster)写的《The Prayer》——可却是她首次单独表演,而且选择的基本上都是难度大的歌曲。

我之前看到她拟定的歌单时,就觉得压力扑面而来。首场演出本身便会多一些压力,再加上前两场都安排了收录,那肯定会更紧张,而压力和焦虑同样是梅尼埃尔氏病的诱因。虽然她坚称自己没事,但是我仍然放不下心——怎么可能放心?

我抱着一束红玫瑰站在依舞的化妆间门前,刚想敲门,她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打开了门,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我。她已经完成了妆发,可是仍然穿着方便换装的睡袍。

“今天也那么美丽动人呢,”我勾了勾嘴角,然后把玫瑰递给她,“祝你演出顺利。”

“啊,”依舞缓过神来,“谢谢。”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走廊,发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于是想在玫瑰的遮挡下偷偷亲她。然而我刚刚凑过去,便被她的食指挡住了。

——真是胆小。

我不满地挑眉,正准备抱怨,一个陌生的声音就打断了我。

“这不是珍塚剧团的琴海叶羽吗?!”

我内心一惊,立刻顺着声音向门缝里面望去,瞧见一位挎着腰包的小个子女生站在依舞后面。她的话音刚落,其身后便出现一位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师,反着光的镜头直直地对准我。

——该死,我忘记《Passionate》今日要跟拍了!

“啊,对,”我连忙站直身子,“麻烦不要让我入镜。”

“真是抱歉!我是《Passionate》的跟拍导演齐藤,请问可以申请摄影许可吗?”齐藤礼貌地询问,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件事需要获得我们剧团的同意,他们不一定批准。”我摸了摸下巴——不是我不想出镜,只是珍塚剧团对肖像权管制严格,而且我和依舞的关系也没有公开。

“那能劳烦您去问一下吗?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会在后期剪掉的。”

“唔……”我看向依舞。

“还是不要出镜比较好,”依舞带着歉意说,“你们后期剪掉吧。”

“明白。”齐藤露出遗憾的表情。

“抱歉了,”我安慰她,“下次有机会的。”

“好的,”她点了点头,“那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亲自来后台祝贺吗?”

“依舞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非常喜欢听她唱歌。”我实话实说,只是没有全盘托出。

“这样啊,那真巧,”齐藤打量了一下依舞抱着的花束,“大家都很喜欢送依舞小姐红玫瑰呢!”

——大家?

我虽然庆幸齐藤没有注意到我送花的意图,但是她口中的大家是怎么回事?

“今天有不少人往后台送花,红玫瑰尤其多,伊藤先生更是送了好大一束。”

我轻推开门,侧头望去,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束,有一大片红色在其中格外显眼。

——该死,完全被比下去了!

“你先进来待会儿吧,我有个地方要去和伊藤沟通一下。”依舞给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回到屋内,把手中的玫瑰花束放进了自己的帆布袋。

‘这身打扮过去?’我打手语与她交流。

‘怎么了?’她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这个人明明无法接受大澡堂和公共温泉,却对深V之类的丝毫不介意,甚至还想单穿西装外套。

我眉头紧锁地盯着她的胸前,最终仍是忍不住把衣襟往上交叉,然后重新给她系好腰上的带子。

‘我刚才做造型就是这个打扮。’依舞好笑地白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随后瞟到她身后已经关上的摄影机。

——该死!

我想叮嘱她几句,但是我们的互动早已勾起屋内其他人的兴趣——他们正在努力装作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咳,”我清了下喉咙,“你去忙吧。”

依舞调皮地指拼出“啾”的亲吻声,然后带着跟拍队伍离开了。

我无聊地在化妆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瞥一眼花束附带的贺卡,上面大多都是一些祝福的语句,和门口那些花篮大同小异。最后我停留在一大束红玫瑰前面,仔细一数,竟然有99朵。

“99朵表示‘一直喜欢你’和‘永远的爱’。”——我买花的时候,店员是这样给我介绍的。

我考虑过要多买一些,但是不希望鲜花挡住依舞看路的视线,干扰她因病而薄弱的平衡感,于是只买了11朵,代表“最爱的人”。然而如今看到这束夺人眼球的花,我不由得有点儿后悔——依舞拿不了的话,我替她拿着不就行了?

伊藤的花束柄上挂着一张贺卡,与其他袒露内容的贺卡不同,这张用细细的丝带捆住了。

我犹豫片刻,最终经不起诱惑,打开了贺卡,露出里面锋利的字迹。上面的留言明显比别人的要多,我不确定依舞来没来得及看内容,可我的私心希望她永远不知道伊藤写了什么。

——呵,这年头都开始借送贺卡的名义递情书了吗?

“吱呀”的开门声把我惊得一哆嗦,慌忙之中,我随手把贺卡塞进了大大的裤兜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

“抱歉,吓到你了。”依舞只身一人回到了化妆间。

“没事,”我双手插兜,摇了摇头,“他们呢?”

“我说要回来换衣服,便留他们在那里采访伊藤了。”她锁上化妆间的门。

“他也要出镜……”我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劳芮丝都受到采访了,那伊藤身为我的国内经纪人和本次世界巡演的钢琴师,免不了要被‘拷问’吧?”

“他要跟你一起巡演?”我抬高音量。

“嗯?我说过他当我音乐会钢琴师的事情吧?”依舞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以为只有日红场。”

“中途换钢琴师的话,还需要重新磨合,而且他说换换环境更能激发作曲的灵感。”

——是想找灵感,还是想找恋情?

我竭力压下这股陌生的感觉,心知那些都是嫉妒在说话,可它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势凶猛,而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远没有声称的那么豁达。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

“不清楚,”依舞耸了耸肩,“他没提过。”

我单手放到下巴上,一时间没考虑好说什么。我想问她贺卡的事情,可又怕被当成虚伪——明明之前说要相信她,如今却私看了别人送她的贺卡。但是她希望我能直率地表达疑虑,若我不告诉……

在我纠结的时候,依舞脱下睡袍,然后从衣架上取下冰蓝色的大摆裙,毫不在意地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我知道她的裙子一定非常漂亮,可我完全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看上面的细节,目光紧紧粘在她几近全部裸露的身体上——她果然又选择了胸贴,而下身则是蕾丝镂空的夏款内裤。我的大脑被眼前的画面冲击,没有能力再去纠结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给我播放与她过夜的画面。

“你——”依舞抬眼看我,随后愣了一下。

我在她的呼唤中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她已经穿上了廓形大气的礼服裙,仅留下背后的拉链敞开着。

依舞瞟了一眼我不知在何时夹紧的腿,然后顽皮地说:“帮我拉上拉链的话就给你奖励。”

——奖励?

我本以为她指的是亲一下,但当她随手抽出纸巾的时候,便清楚是自己天真了。我的理智是想拒绝的,毕竟这里是后台,可当她碰到我的敏感点的那一刻,理智就决定罢工了。结束后我几乎落荒而逃,留她在化妆间里擦手——估计需要洗一下。

“琴海小姐,请问依舞小姐仍在化妆间吗?”齐藤迎面走来,后面跟着小型跟拍团队。

“嗯。”我把双手背后,藏住右手指节上自己忍不住咬的牙印。

“好的,谢谢。”齐藤像是仍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礼貌地点了下头,便向依舞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啊,等一下!”我慌忙叫住她,怕她撞见依舞收拾残局的场面,而随着我猛然的动作,有些液体流到了内裤上。

——该死!怎么还有?!

“您有事找我?”她转回身子。

“那个……”我僵住身子,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拼命寻找借口。

“您的手指没关系吧?”齐藤瞪大眼睛,担忧地问。

“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用右手摸的下巴,而上面的齿痕仍然十分明显,“呃……这只是我平常的坏习惯,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谢谢关心。”

“那就好。”齐藤松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盯着我,等待我解释叫住她的原因。

“我听说你们去采访伊藤了。”我忽然想起这件事。

“是的。”她没有主动透露采访内容。

“我比他更清楚依舞的事情,那可以让我也说几句吗?”

“您不是无法出镜吗?”她疑惑地歪头。

“我会去找剧团要许可的,希望他们能同意吧。”

“那真是太好了。”她兴奋地拍了下手。

齐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问了我一些问题——其中不乏一些八卦——而我如实回答了可以公开的部分,并把重点放在依舞本人身上,避开谈论我们的关系。

采访过后,他们又在开演时拍摄了部分音乐会的现场,还拍到了我和翔哥去后台接依舞回家的画面,最终结束了全部拍摄任务。依舞临别时送给他们一袋签名的《OPERA EVE》和音乐会衍生品,以此来感谢他们辛苦的跟拍。

“对了,齐藤为什么对你说‘到时候见’?”正在护肤的依舞突然提问。

因为我父亲又陪母亲出差了,仅留少主一只猫在家里,所以我和依舞拜托翔哥把我们送到了我家——虽然我们俩没有正式同居,但是同在一个城市的时候,却常常留宿在对方的住所。

“我答应她退团后要当《Passionate》的拍摄对象。”我无奈地说,暗中感叹齐藤真的特别擅长讨价还价。即使我这次没能申请到出镜许可,她也可以把拍摄内容放到日后的节目中。

“怪不得他们之后毫无忌惮地拍你了,这是给以后攒素材呢!”

“不仅如此,我和他们说想出镜你的这一集。”

“可是他们拍到的画面会不会太暧昧……”依舞蹙眉,“你怎么胆大到想在化妆间门口亲我?”

“有花束遮挡,看过去的人只会觉得我在给你献花。”我委屈地说。

“即使是有贴面礼的国家,也不会正对着把脸凑过去,”她叹了口气,“等他们拿成片给我确认的时候,我得好好检查一下,否则一播出就要成为头版头条了。”

我想要否认,但是莲那家伙的出柜风波也影响到了珍塚剧团。高层和一部分仍留在团内的大前辈对同性行为充满了蔑视与鄙夷——有些把其当成女性之间的过家家,不相信她们会产生真正的爱情。如果我的恋情曝光,那么大概率没办法顺利按照流程退团,估计会像莲退出男团的时候一样,随意发个声明便结束了吧。

——十个月,再坚持十个月就好了。

屋外传来东西翻倒的声音,我起身准备去看一下少主有没有“拆家”。虽然我特意选了一只比较温顺的猫,但她偶尔也会顽皮,尤其是在没有溜猫的时候。

“怎么了?”依舞疑惑地望向我。

“外面有声响,应该是少主撞到什么了。”

我顺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过去,果然发现了把脏衣篓弄倒的少主。她从衣服堆里面钻了出来,然后对我无辜地叫了一声。

“少主好雅兴,”我一手把她捞起来,“今天是不是没玩够?”

依舞从我身边走过,蹲下把散落的脏衣服重新收拾好。

“嗯?这是什么?”

我听到依舞的声音后低头望去,看到她手中拿着伊藤的那张贺卡,原本捆住贺卡的丝带耷拉在两侧,里面锋利的字迹依稀可见。

“啊,那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

依舞一目十行地读完了贺卡,随后缓缓起身,打量了一下我,可没有说话。

“抱歉,我看到他送的花之后一时好奇,忍不住看了贺卡……”我抱着少主,诚恳地道歉,暗中盼望可爱的猫咪能帮我平息依舞的怒火。她生气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的冷漠模样,而我无法承受那股刺骨的寒冷。

“我把他的花都分给工作人员了。”依舞淡淡地说。

“嗯,我知道。”

我亲眼看到她在结束后把化妆间和外面花篮的花都分了出去,只留下我送的和一些看着顺眼的。她似乎很喜欢飞燕草,尤其是有色彩变化的那种。

“我不知道他写了这种东西。”依舞的语气仍是硬邦邦的。

“嗯,我知道。”——她在回去的路上才开始读贺卡,说是不希望增加演出前的压力。

依舞再次沉默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对不起……”我愧疚地说。

“喵。”少主仿佛在帮我求情。

“我没有因为你看贺卡而生气。”

——诶?

我皱起眉头思考了几秒,随后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

“说太多‘对不起’了吧!”她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把少主吓得从我怀中跳了出去。

“对——”我及时把条件反射的话咽了回去。

依舞深呼吸了几次,仍然没有看我,接着平静地说:“不用太在意,早点儿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赶回珍塚市稽古吗?”

我仔细观察她,知道她依旧在气头上,所以顺从地嗯了一声。

——希望一觉醒来她的心情能好一些吧。

当天夜里依舞似乎做了噩梦,她呢喃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是我从中辨认出了一个词——艾利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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