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璨不怀疑，他回：“现在说也不迟，我们是可以坦诚相处的关系吧？”
“坦诚？”黎佑顺着话问，“李老师跟你说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吗？”
“你不需要知道，不影响你追这个案子的线索。”沈璨说。
黎佑等了等，还是没能听见多余的心声，有点失望。他要收回手，被沈璨拉了过去。
拉在一起的手放进被子里，两人靠得很近。洋甘菊味儿的香薰发挥了作用，淡淡甘草香在鼻间散开，宁静平和的气息徐徐盘绕身心。
安静片刻，沈璨拿走问话权：“你和寇领头达成了什么合作？照理说，你可以不用再去做笔录的。”
“你要跟我交换信息吗？”黎佑反问。
沈璨摇头：“不用了。”
黎佑反问：“说好的坦诚呢？”
笑了笑，掀过话题。
有所保留，不算坦诚，躺在一起却睡得很好。黎佑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手还拉着，沈璨对他说了一声“早”。
Ruby说：【居然纯睡觉，你们还是年轻人吗？】
黎佑无法确定心底升起的那阵微妙感是什么……踏实？安心？或许是香薰的作用。
之前去酒店，上次从警局出来，以及这次再进警局，都是这么牵着手，黎佑总能感受到那份隐隐绰绰的踏实。
但也可以肯定，沈璨瞒着事。
监控拍到沈璨在试图阻拦李鑫为的时候，两人有过长对话，只是大厦安保人员围成一团，场面太混乱，拍不到李鑫为的唇语，也没能录清楚声音。
当寇璇问到：“李鑫为跟你说了什么？”
沈璨只回：“当时李老师很激动，我又太紧张，周围也不安静，我不记得他具体说了什么。”
“没看出来你紧张，你挺冷静在引导李鑫为控制情绪，做得不错。”寇璇说完，看向手机等消息。
沈璨说：“希望没有干扰到你们办案。”
寇璇惊讶发出一声“呦”，调侃着：“这时候知道不能干扰警方办案了？”
沈璨没接话，态度很端正，余光瞥了眼寇璇谨慎看手机的模样。
不像上次进审讯室那么压抑，这次进的是刑侦办会议室，沈璨交待的过程基本都能从启明大厦的监控核对上。
在电梯口一片混乱时，李鑫为拿刀架在周士昂脖子上说的话，监控拍不到，沈璨也不能乱编。
寇璇肯定会审问李鑫为，乱编会对不上词。沈璨不知道李鑫为的计划，不能确定李鑫为会跟警方怎么说，所以只能装傻。
实际上，李鑫为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们都是疯子！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当时李鑫为手中的刀已经划破周士昂脖子，是激动，但看得出来仍然压着最后一点理智在讲话，声音很低。
“沈璨，你认识黎佑吧，周士昂儿子，模拟法庭那天你跟他走在一起，那孩子就是他们其中一个牺牲品……”
“仅仅是为了跟权势示好！他连自己儿子都可以送上手术台，给好好的人做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手术，改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仅仅是为了示好！为了拉拢那些权势们的信任！疯子！”
“不把这些人全部揪出来，人权永远得不到公正！”
从昨晚到现在，从黎佑到寇璇，每一次问话，沈璨都在逼着自己忘掉李鑫为讲过的话。回避性地希望，忘掉可以变成没发生过。
沈璨的笔录很快结束，换黎佑进会议室。两人在走廊碰上，沈璨挡在黎佑前面，问寇璇：“为什么他也需要做笔录？他昨晚是跟媒体一起到的。”
“别紧张，就问一些事。”寇璇说。
沈璨又问：“必须单独问吗？”
“必须。”寇璇那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抿上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慈爱一些。
等沈璨离开，进了会议室，黎佑马上对寇璇说：“慈爱不适合你。”
“我需要远离你。”寇璇退到角落，“什么都瞒不住你啊这是？”
黎佑说：“我现在能接收到的声音，没有距离限制。”
“那得有多吵？”寇璇没往位置上过去，拉着门把随时要出去，“无法想象，这真是科学能做到的？”
黎佑歪过脑袋，指着耳后说：“芯片在这里，研究数据回头我可以发你一份，是挺吵的。”
“怎么还要瞒着你那对象？”寇璇又问。
对象？对，还在装情侣。黎佑只点头，不应声。
他留这里也不是来做笔录，当测谎仪来的，但今天慎重很多，事先提醒了寇璇，心声只能做参考，不能完全相信。
寇璇去了审讯室，针对李鑫为问话。
李鑫为主动招认杀害司机的过程，包括他女儿当年因为一个好心举动却招来的杀身之祸，还有他留在办公室保险箱里的证据，以及为什么找上周士昂，都交待了。
至于找上周士昂后说了什么话，由谁用什么方式给《焦点调查》寄去证据，他都闭口不提，只说是故意在媒体面前吓唬幕后主使，没有更多证据。
“奚宇负责后面的事。”黎佑给寇璇发去信息，“具体计划不知道，他们有证据。”
寇璇靠着椅背，手机掩在身前，避开头顶的监控和后面观察室，不时划拉几下手机。
她的审讯风格走亲和路线，好好商量好早点下班的模样，降低对面的防御。
“你有没有想过，陈时死了，你手上沾了血，之后的计划还有谁参与？”寇璇好言相劝的语气，“为了那个真相，你们还要失去什么？值得吗？”
“值。”李鑫为笑着。
【等以后在牢里见了面，地下医疗那些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寇璇瞥了眼手机上的信息，发出一声明白过来的“哦”，抬眼看着李鑫为，然后说：“我会申请重新调查你女儿的车祸事故，真的存在幕后主使，我一个都不放过，交给我，交给法律，可以吗？”
“查不完的。”李鑫为很平静，甚至好像是反客为主在劝寇璇，“医疗环境得不到保障，反而成了有心人的利益筹码，发生在角落里的普通事故，车祸，落水，甚至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场病，都可能是利益筹码的一环，你连身边谁参与其中都摸不透，怎么查？”
寇璇回过身，朝观察室里的警员打了个手势，示意关监控，再关了录音设备。
她双手撑上桌面，靠近低声说：“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我才有机会确保奚宇的安全，难道你们准备所有人都把命搭进去吗？”
听到寇璇说出奚宇，李鑫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寇璇又说：“告诉我奚宇在哪！”
【不知道。】
“我已经履行如实供述义务，也表达了认罪意愿，接下来可以行使沉默权吧？”李鑫为说，“如果警官您认为供述存在问题，请自行核实录音和笔录，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做回应。”
李鑫为昨晚进来就是这样一派淡然，辩护律师他还点名前工作单位盈诚律所里的新人。理由是，给年轻人一个学习机会。
盈诚哪能真让新人单独处理，紧急联系韩祎，让韩祎给李鑫为当辩护律师。
韩祎今早才回复拒绝，说是已经接了别的案子。
“韩律……不在家吗？”盈诚派来的律师，一到警局瞧见沈璨也在，立马问起韩祎近期飘忽不定的行踪。
沈璨说自己也不清楚。
律师又问沈璨怎么在这里，话没问完，沈璨就绕过他走开了。
“嘿！”律师在背后嘀咕，“不愧是亲生的，都爱摆高姿态！”
黎佑和寇璇前后脚拐出廊道，沈璨快步走近，一靠近就牵上黎佑的手，眼中全是谨慎观察和担心。
至于在观察什么担心什么，Ruby也获取不出信息。
【Eric。】沈璨开口：“没事吧？”
黎佑过于专注思考沈璨的态度，忘了拒绝牵手行为，顿了下，摇头说没事。
“说了只是简单问话，你担心什么？”寇璇脚步没停，丢下这么一句从沈璨身边走过。
沈璨的担心完全挂在脸上，刚刚那个盈诚的律师错过了这一幕，否则应该可以撤下沈璨高姿态的标签。
“你好像……”黎佑直盯着沈璨的表情说，“很担心我会在审讯期间听到什么？”
沈璨不正面回答：“你是配合做笔录，不是接受审讯。”
“那你在担心什么？”黎佑问。
不清楚为什么要在警局牵手坐实情侣关系，黎佑懒得去挣扎纠结，拉着手，一同往外走，看着挺亲近。
实际上心眼一大推。
沈璨说：“我担心寇领头太有压迫性，再有下次，我们应该提前找律师。”
路过盈诚的人，他们投来视线，沈璨却不看一眼，直接越过，等在电梯前。
类似“高姿态”、“不可一世”的评语通过Ruby传到黎佑耳朵里。
“你是不是需要适当和未来的同行处好关系？”黎佑提醒。
沈璨顺着目光回头，朝他们笑都属于奢侈了，礼貌性点个头就当问候过，又不熟。
黎佑说：“很难想像你进了律所要怎么生存，很难交到朋友吧？”
“进律所是去工作，不是去交朋友。”沈璨回。
黎佑笑意微扬，如果不是眼前事情太多，他会愿意花时间观察沈璨这个人性格上的矛盾。
眼前是顾及不了的，手机有来电，黎佑拿上一看，是寇璇打来的。
一旁的沈璨也瞥见了。
“先不要走。”接起电话，听见寇璇说。
电梯刚好到达，门打开，里面站的是周士昂和韩祎。
同时寇璇在电话里告诉黎佑：“周士昂指认，你外公和你母亲两人，在十年前建立的地下医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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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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