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顾明辉难以掩饰内心的平静，洗浴出来的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下的江水，内心却比江涛汹涌。他甚至不舍这片刻的分离。
顾明辉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敞开的浴袍领口。
江对岸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杜含嫣说话时闪烁的眼波。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锁屏上那个喂羊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
浴室的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雾，他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写下"DHY"，又迅速抹开。这三个字母却像烙铁般烫在心头。茶几上的青花瓷杯还残留着她的唇印，杯底沉淀着两片舒展的茶叶，交叠成心形。
手机突然震动，是杜含嫣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茶杯放在床头柜了。"后面跟着张照片——那个缠枝莲纹的杯子旁边，赫然立着他的警徽项链，在台灯下泛着银光。
顾明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忍不住拨通了视频电话，想再看看含嫣的模样。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杜含嫣正手忙脚乱地摘着发膜，脸颊上还沾着白色泡沫。
"你等等......"她慌乱的声音带着回声，镜头天旋地转后定格在天花板上。顾明辉低笑出声，这场景比任何精心设计的约会都动人。
"别挂。"他声音沙哑，"就这样让我看看你。"镜头重新稳定时，杜含嫣已经擦干净脸，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
她身后书架上整齐排列的教案本间，隐约可见他送的那张喀纳斯合影。
"在看什么？"杜含嫣发现他目光的落点，耳尖立刻红了。顾明辉没回答，只是将手机摄像头转向窗外——长江大桥的灯光倒映在江水中，宛如一条金色的星河。
"下周带你来这里，"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她的轮廓，"比喀纳斯的星空还亮。"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书本落地的声响，杜含嫣弯腰去捡时，颈间的项链垂落下来，警徽在镜头前晃出一道银光。
顾明辉突然想起今天在办公室，她低头整理档案时，这条项链也是这么从衣领里滑出来的。当时他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替她塞回去的冲动？
"顾明辉，"重新出现在镜头里的杜含嫣突然正色，"你手背的烫伤......"她的声音突然变小，"还疼吗？"屏幕上的她睫毛轻颤，像极了五彩滩上那只停驻的蝴蝶。
他翻转手掌，露出那片泛红的皮肤："比起当年......"话到嘴边突然改口，"疼，要杜老师亲一下才能好。"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这是那个被同事称作"冰山"的刑侦队长会说的话？
杜含嫣在镜头那边瞪圆了眼睛，随后突然凑近屏幕。顾明辉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虚拟的吻已经隔着屏幕落在他手背上。
等他回过神来，视频已经挂断，最后定格的是她通红的脸和那句"明天机场送你"。
窗外的江轮拉响汽笛，顾明辉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根，突然笑出声来。
浴袍口袋里的青花瓷茶罐硌在腿上，他掏出来对着灯光转动——罐底那行"明月松间照"的小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娟秀的钢笔字："清泉石上流"。
送上刚才的一个吻，含嫣羞得赶紧挂断了视频电话。
这哪里还是那个矜持的自己，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般娇嗔满怀，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平复过来。
明天——她想着明天和明辉的相见，也是分离，又忍不住倍感失落，有些许的怅然。
杜含嫣把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屏幕时的微麻触感。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个小人在窃窃私语她方才的大胆举动。床头柜上的青花瓷杯映着台灯的光，釉面上那朵缠枝莲仿佛也在偷笑。
"天啊......"她翻过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出神。
手机还紧紧攥在手里，锁屏上显示着23:47——距离明天送机只剩不到七小时。被子被踢到一边，睡裙下摆卷到了膝盖上方，夜风从窗缝钻进来，拂过她发烫的肌肤。
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视频通话时，自己亲吻屏幕的触感。
她突然想起顾明辉最后那个错愕的表情，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个被突然奖励糖果的小男孩。这个联想让她忍不住把脸又埋进枕头，发出声闷闷的呜咽。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差点把它摔下床。
是顾明辉发来的文字消息："茶杯要放在离床三米以上，否则明天某人又该赖床误机了。"后面跟着个系统自带的咖啡表情。
典型的顾氏风格——明明心动得不行，偏要用最正经的语气说最撩人的话。
杜含嫣咬着下唇回复："顾队长这是滥用职权监控公民作息？"发送完才意识到，自己这种娇嗔的语气，和平时在学生面前严肃的杜老师判若两人。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后发来的却是一张照片：酒店书桌上，那个青花瓷茶叶罐端放在台灯下，旁边是摊开的警务日志和一副手铐。
"办案材料已清点完毕，"文字紧随其后，"唯独缺了最重要的证据。"
她正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下一条消息已经抵达："杜含嫣同志，你涉嫌盗窃刑侦队长的心脏，现批准你终身监管。"
枕头重重砸在墙上，杜含嫣蜷缩成一团，把尖叫闷在喉咙里。手机又震，这次是段语音。
她颤抖着点开，顾明辉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睡吧，明天见。"背景音里隐约有江水拍岸的声响，就像他平稳的呼吸拂过耳畔。
她把这段语音听了三遍，才舍得关掉台灯。黑暗中，警徽项链在颈间微微发亮，金属贴着她急速跳动的脉搏。
窗外，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梧桐枝头，将银辉洒在并排放置的两个杯子上——青花瓷的缠枝莲和并蒂莲与白瓷的简约线条，在月光下纷纷缠绵成双。
一大早，机场相遇的两个人忍不住相拥在一起。
突然，含嫣抬头问明辉，“必须今天回去吗？最晚一班的航班是什么时候？可否改签？”
“晚上11点，怎么——”此刻久经战场的顾队长一脸的狐疑。含嫣满目柔情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爱人，“不愿再久等——我们把证领了吧！”
明辉再也无法按捺自己内心的冲动，紧紧环抱住了含嫣。
成年人不做选择，也更无需久等。当他们的爱情让自己彻彻底底上了头，直接奔着结果就冲过去了，没必要拉扯和纠结太多。
此刻的两个人，像是从老天爷手里偷来了片刻时光，只想彻彻底底拥有彼此，踏踏实实地成为对方的"丈夫"或"妻子"。
机场的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相拥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顾明辉的手臂猛地收紧，杜含嫣的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见那颗常年冷静自持的心脏正以近乎失控的频率跳动。广播里正在播报航班信息，周围人来人往的喧嚣仿佛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你确定？"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她后背的衣料，"我户口本在......"
杜含嫣仰起头，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我带了。"她从包里掏出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赫然是两本户口簿和提前准备好的合照，"昨晚让贝娜送来的。"
她的指尖在颤抖，却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刑侦队长不是最讲究证据链完整吗？"
顾明辉突然单手抱起她转了个圈，行李箱轰然倒地也顾不上扶。他的吻落在她眉心时带着微微的颤抖："我车就在停车场。"转身拉着她就跑，差点撞翻旁边的饮料摊。
杜含嫣也忍不住偷笑起来，想起了昨夜的疯狂情形——
凌晨三点，夜店里疯了大半宿的丁贝娜接到电话时，正在美甲店做指甲。听到杜含嫣那句"我要和顾明辉领证——对，闪婚......"，她猛地从按摩椅上弹起来，左手刚涂到一半的车厘子色甲油在真皮座椅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红痕。
"卧槽！杜含嫣你疯了？！"她的尖叫声吓得美甲师打翻了亮片盒，细碎的金粉洒了满身。
但下一秒，这个号称"不婚主义"的女人已经光着脚冲出了店门，左手还包着半截保鲜膜，右手疯狂划拉着手机通讯录。
三小时后，机场女厕所隔间里上演着堪比谍战片的交接。
贝娜戴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和渔夫帽，从马桶水箱后面摸出个防水文件袋："户口本、照片、连婚前协议模板都给你备了！"
她喘着气把东西塞给杜含嫣，"老娘闯了三个红灯，还动用了我哥的民政局关系..."
杜含嫣翻开照片瞬间瞪圆了眼——这分明是张AI合成的"结婚照"。她穿着白衬衫微笑的样子，竟然和穿着警服的顾明辉完美拼接在一起，连光影角度都毫无破绽。"你哪来的他的制服照？"
"嘿嘿，"贝娜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昨天你洗澡时，我翻了你电脑里所有喀纳斯照片。"她突然压低声音，"话说......顾队长知道你这么疯吗？"
隔间外突然传来清洁工的敲门声，两人吓得同时屏住呼吸。贝娜突然从随身口袋里里抽出一支口红塞给杜含嫣："斩男色，现涂！"又变魔术似的掏出瓶香水在她耳后喷了两下，"还有，我压箱底的'今夜不回家'......"
当杜含嫣红着脸接过这些"装备"时，贝娜突然紧紧抱住她，声音罕见地哽咽："妈的，早知道该给你准备套婚纱......"
她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个丝绒盒子，"戒指先用我的，Tiffany的仿货，别让顾队长看出来！"
机场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时，两个女人在洗手台前飞快地补妆。贝娜用棉签擦掉杜含嫣眼角晕开的眼线："记住，等会出去要演出'临时起意'的感觉，那才有效果——"
她突然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留个念，毕竟下次见面你就是顾太太了......"
杜含嫣转身要走时，贝娜突然拽住她手腕："等等！"她从包里掏出个迷你熨斗，三两下熨平了杜含嫣衬衫的衣领，"好了，现在可以去拐骗人民警察了。"
当杜含嫣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贝娜才长舒一口气靠在墙上。美甲师打来电话骂她毁了店里的限量版甲油，她笑着按下转账键："值了！"
抬头时，恰好看见监控屏幕上，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刑侦队长，正抱着她的闺蜜在值机柜台前转圈，行李箱倒了一地都没察觉。
"靠，"贝娜抹了把突然湿润的眼角，"得开始攒份子钱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残缺不全的美甲，那抹艳丽的红，像极了结婚证上即将盖下的钢印。
去民政局的路上，顾明辉把警灯吸在车顶。杜含嫣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突然笑出声："顾队长，你这是公车私用啊。"
话音未落，车子猛地拐进辅路，顾明辉单手解了领带扔到后座："特殊勤务。"他的耳根红得滴血，却把警笛拉得震天响。
填表时钢笔突然没水，顾明辉急得额头冒汗。杜含嫣从包里掏出那支他落在茶馆的警用钢笔，笑着拧开备用墨囊。
工作人员看着这对特殊的新人——男方制服皱巴巴的，女方头发还翘着一撮，两人填表时手指碰在一起就傻笑，交换证件时差点拿错身份证。
钢印落下那刻，顾明辉突然从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
里面是枚素圈戒指，内壁刻着"GMH?DHY"和今天的日期。"本来想下周......"他笨拙地往她无名指上套，尺寸居然分毫不差。杜含嫣惊讶地抬头，他笑着蹭了蹭鼻尖："趁你睡着时量的。"
回机场的路上，两人十指相扣。杜含嫣突然发现车子不是往航站楼方向开："误机了怎么办？"
顾明辉打开警务通，屏幕上赫然是刚申请的婚假审批："局长批了半个月。"他指了指后座鼓鼓的公文包，"连你的政审材料都批下来了——顾太太。"
夕阳西下时，那架原定11点起飞的航班划过天际。而此刻的江城某小区里，崭新的结婚证静静躺在玄关柜上，压着张便签："案件编号1314，永久结案。"
两个青花瓷杯并排放在厨房流理台，杯中的茶汤还冒着热气，倒映着卧室门缝里漏出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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