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喝水的时候,时鸣看到了裴涧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报平安短信,他打了一行字,但在发送前看了眼顶端的时间,又把字一个一个删掉。
这会儿裴涧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他放下水杯,重新转回次卧。
自爷爷那天走后,时鸣就自觉搬去了次卧。他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酝酿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睡着。年少时的裴涧和现在熟悉又陌生的裴涧,不停在脑子里蹦跶。
最后他吐出一口气,任命地去了音乐室,弹奏声从隔音良好的室内断断续续流出。
一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时鸣时常能收到裴涧的消息,有时候是照片,有时候是趣事。
裴涧发日出,时鸣就随手拍一张公园大爷们练太极的照片,没有构图和光线,主打一个真实。
裴涧发加班的夜景,时鸣就回灯光下写着人物小传的书页。经常时鸣回完后,就会有夜宵外卖上门。
不吃浪费,吃了又怕胖,于是第二天一早,时鸣又得晨跑到公园,跟大爷们学一会儿太极剑再回去。
有时候裴涧会发美食店的图片,说同事说味道不错,约时鸣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尝尝。
时鸣觉得他们的状态又回到了小时候,当初他每次出去玩,遇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拍照片给一个人窝在家里学习的裴涧,约他下次一起去。
有时候去了,有时候忘了。
他想他们的兄弟情,马上就能恢复到原样了。
晚上他倒腾水煮青菜的时候,周旭成提着啤酒烧烤小龙虾过来了。
看周旭成坐在他对面吃得喷香,再看看自己面前淡得像草的青菜,时鸣毫不客气地抓过一把肉串。
周旭成见状,立即举起一罐啤酒,碰了碰时鸣的杯子,“这才对嘛,做人就要及时行乐,别整苦行僧那套,看得我嘴里都淡出鸟。”
他灌了一口酒后,感慨道:“对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保护谭夏才出柜的。”
周旭成也是今天看了微博才知道的真相。
谭夏今早开通了微博,发的第一条微博,就是曝光了罗强对他做的事,并且澄清了当初时鸣出轨的原委。
谭夏发微博后,有人看到他公司认证的是博泽娱乐,说他故意造谣罗强来博眼球,顺带又骂了一波时鸣。
后来当地警方通报了罗某某吸D藏D贩D被捕,又有知情人透露这个罗某某就是罗强后,众人才相信了谭夏的话,随之而来的便是对谭夏的同情和对时鸣的歉意。
时鸣对网上的那些不太在意,反正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时鸣自顾自剥着小龙虾,周旭成见他不搭理自己,又忍不住开始犯贱。
“这么说来,鸣哥你是直的啊。你也真是的,害我白担心这么多年。”
“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鸣哥你看上我啊,你看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
时鸣直接翻了个白眼,“首先,我不是直的。”
周旭成猛地往后一缩,双手抱在胸前,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那你不喜欢谭夏,总不能是喜欢我吧?我告诉你我已经有老婆了,你休想!”
时鸣白眼翻得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见时鸣真的嫌弃他,周旭成顿时放了心,但他实在好奇极了。
他鸣哥这些年,关系最好的同性就是他了,如果不是谭夏,不是他,难道是“常翰,或者范乐生?”
周旭成虽然因为时鸣的关系,也认识常翰他们,但因为兴趣爱好不一样,也不是一个学校的,因此也没怎么一起玩过,所以对他们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时鸣有时会跟他们聚聚。
除了他们几个,周旭成实在想不出来这几年鸣哥身边还有什么人能让鸣哥心动,即便谭夏澄清了出柜的原委,鸣哥依旧说自己不是直的。
时鸣指了指一桌子的吃的,“少打听些有的没的,快点吃,吃完收拾干净走人。”
周旭成的注意力立即从时鸣喜欢的是谁,转到了凭什么他带吃的来,还得他来收拾。
他刚要嘟囔,时鸣晃了晃两张票。“布里赫岛七日游,机票酒店食宿全包,要不要?”
周旭成来了个一秒变脸,笑着接过时鸣手里的票,“多谢鸣哥,鸣哥大气。”
“鸣哥你放心,我走的时候,绝对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周旭成一边拍了张照片发给林妤,一边还不忘问时鸣票哪里来的。
时鸣有些头疼,“徐鹏帮我订的。”
周旭成恍然,原来这是他鸣哥的蜜月行。时鸣又不是真结婚,自然不可能跟裴涧去度假,但徐鹏又不知道。
周旭成喜滋滋收下,等他离开后,时鸣开始打包行李。剧组的安排有变动,需要提前进组。
他将东西收拾完,才想起来前几天把裴涧那件外套送去清洗,还没拿回来,于是又出了趟门。
等他拿回外套,时隔几天再次进了裴涧的主卧。
依旧是冷淡的黑白灰内饰,床上的东西还是裴涧离开时的样子。
时鸣扫视了一眼安静没有温度的房间,转身进了衣帽间,打开一扇衣柜,将清洗干净的外套挂了进去。
等他要关门的时候,余光瞄到衬衫那边,有件衬衫有些异样。
颜色发旧还是短袖,与一柜子的衬衫格格不入。
他忍不住伸手去拨了一下,发现那件衬衫的胸口印着江城一中几个字。
裴涧的高中校服?
时鸣伸手抚了一下衣襟,心里禁不住轻笑。
没想到裴涧这么念旧,高中时候的旧校服还挂在衣柜里。
衣摆处的简笔猫,是裴涧给他辅导功课时,他偷偷摸摸画上的。被裴涧发现后,他还说这是水性笔,一洗就没了。
后来他没在裴涧的衣服上看到小猫画,以为裴涧是洗掉了,没想到是换了校服。
他伸手摸了下衣摆,然后下一秒,他的动作就停住了。
时鸣重新抬头,看向衬衫的领口,然后伸手将最扣子一颗一颗解开。
这件校服衬衫里,果然还套了一件衣服。
两件一模一样的江城一中校服衬衫,连大小都差不多,但里面那件比外面那件要旧得多。
缝补人的针线活很不咋样,针脚歪歪扭扭很不平整。
时鸣认出来了,里面的校服是他的。
是他扔到台下,被扯烂的那件。
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不明白裴涧为什么要要回这件衬衫,也不明白裴涧为什么要一针一线把衣服缝好,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他的破衣服放在裴涧的衣服里。
是因为衣架不够,还是嫌他的衣服太难看了?
时鸣愣神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徐鹏的电话。他快速将衣柜门关上,然后接了起来。
徐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嘱咐时鸣别落东西下,X省天气干燥尘土大,面膜也得记得带。
时鸣自己没买过,当即拒绝了,说家里没有。
徐鹏瞪眼:“谁说没有了,上次我去的时候就给你带了,应该是主卧床头柜里。”
时鸣自己不怎么会做家务,因此徐鹏隔段时间都会让阿姨上门,帮他打扫,就算时鸣搬到了裴涧这里,因为裴涧不在家,徐鹏也跟往常一样,喊阿姨帮时鸣打扫卫生。
又因为时鸣平日里不爱敷面膜,因此他特地让阿姨将东西放到了床头柜里,这样子他每次提醒的时候,时鸣就能伸手拿出来,省得找借口不动。
徐鹏觉得自己真是个贴心的男妈妈。
时鸣只能认命地去主卧里,将属于他的东西拿出来。
他抱着几盒面膜刚要转身,面膜夹住的一个东西,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发现是一条银灰色的领带。
领带看着不是很平整,有些许的褶皱,看着像是一直被卷起来保存着。除此之外,领带上还有一小滩不太明显的酒渍,凑近了能闻到红酒的味道。
是他丢的那条没错。
时鸣皱眉看着手里的领带。
裴涧那天不是说没找到吗?
那它怎么会出现在裴涧的床头柜里的?
刚刚是被套在衣服里的破烂校服,现在又是丢了的领带,裴涧到底是为什么要留着这些东西?
徐鹏在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东西都得带”“别偷懒”之类的,时鸣脑子有些乱,胡乱应了几句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盘腿坐在客厅的地上,一手捏着领带,一手不停滑动手机界面,就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问裴涧。
“裴涧是好学生,校服从来穿得板正,他肯定是觉得毕竟是校服,代表了学校,被人撕烂了不好,这才要回来给缝上的。”
“缝上的校服,我也不可能穿了,所以裴涧就留着了,他自己的旧校服也留着,多留一件我的也很正常。”
“至于套在一起,那肯定是因为补的校服太难看,怕被人看到笑话他,所以才套在衣服里的。都是旧校服嘛,挂一起也正常。”
“至于领带,”时鸣甩了甩手里的领带,继续找理由。
“我那天说的是胸针重要,领带已经沾了酒渍,丢了就丢了,没什么要紧的。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了,裴涧不还给我也很正常。”
“但是,”时鸣百思不得其解,“裴涧是从哪里找到的领带?我到底落在哪了?”
时鸣完全想不起来,他那天到包厢的时候,一堆人迎上来,他随手将领带扔到沙发上。
而接住的那个人,就是裴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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