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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殉窑

山洞脱险,孙然然后怕了一整夜。若非情非得已,她断不敢与萧大人独处一隅。不过,这也证实了大人依旧是那位霁月光风的清官,并非她心底隐秘恐惧的那类人。

晨光微熹,她眼神略带闪烁,故作镇定地起身招呼,伸手搀扶他:“早,萧大人。手臂的伤今日可好些?我们简单收拾一下,设法出山吧。”

站起身时,她才惊觉自己身上竟披着他的外衣,慌忙脱下。目光触及他受伤的手臂,唇瓣微抿——他是为护她才受的伤,自己不能坐视他行动不便。她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我来帮您吧,当心伤口再裂开。”

她绞了湿帕,细细为他擦拭沾染尘土的手和脸颊。

醒来后的萧璟寒异常沉默,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配合着她的动作。那专注的眼神看得她局促不安,仿佛初见时的压迫感再度降临。

她不知晓,晨光温柔地笼罩着她,整个人仿佛浸润在一层柔光里,令人难以移目。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这异样的感觉,孙然然刚拿起外衣要帮他穿上,洞口光线一暗——孙如兰跟着尤小妹和余杨闯了进来!

“然然!”孙如兰满脸惊惶,看见她立刻冲过来,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揉捏检查一遍,确认无虞,才一把将她死死搂进怀里,哽咽着斥责:“你这混账!才安分了几天!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一句,竟敢带着小妹跑进这荒山野岭!你是要吓死我们吗?!”

天知道她这一夜是如何熬过来的!看到字条便心急火燎出门寻找尤小妹,半路遇上余杨带着小妹,才得知妹妹竟下落不明!

父亲和大姐夫都在窑厂未归,母亲体弱不能惊扰,大姐性子柔弱拿不定主意,她一个女子孤立无援,急得整夜未曾合眼。

虽有余杨宽慰说萧大人也不见了踪迹,两人多半在一处,大人武艺高强应无大碍,夜黑山路难寻,天亮再行动。可她的小妹是个女孩啊!独自在深山里她担心,与位高权重的男子共度一夜,她更是忧心如焚!

然然被姐姐按在怀里,闷声解释:“阿姊,我没事的。萧大人救了我,我没受伤。这山我们以前常来,路都熟,我以为不会有事……”

“你!你!”孙如兰气得语塞,想着回家再狠狠教训她,此刻只能强压怒火,唯恐失言露馅。

尤小妹也扑上来大哭:“都怪我!小然哥,都怪我非要你带我来!还好你没事……呜呜……昨天是余大哥救了我,可天黑我不识路……今天天一亮我们就上山找你们了!谢天谢地你在这儿……”她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

孙然然挣脱姐姐的怀抱,轻拍尤小妹的后背安抚:“好了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我们该好好谢谢萧大人和余大哥,是他们救了我们。”

尤小妹使劲点头,吸着鼻子。

直到此刻,进来的三人才看清洞中情形:孙然然与萧璟寒站得极近,萧大人衣衫半敞,外衣松散地挂在臂弯!

孙如兰瞳孔一缩,立刻将尤小妹藏到身后,对萧璟寒恭敬地敛衽一福:“多谢大人救命大恩!待禀明家中长辈,定携厚礼拜谢!”言语间带着不容察觉的警惕。

萧璟寒看着几人激动情状,只觉小题大做。这孙小郎分明是个男儿,竟被家中女眷养得如此柔弱胆怯,举止间全无男儿气概。

想他这般年纪时,早已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朝堂间周旋自如。好在孙小郎心性尚可,日后若有机会在他麾下,定要好生磨练一番筋骨胆气。

他只道孙如兰口中的“危险”是指山中歹人,却不知她防的正是他萧璟寒。

同样震惊的还有余杨。主子衣衫不整,与这俊秀过分的孙小郎君如此“亲近”?再看主子臂上包扎的布条……他强压下心头惊涛骇浪,半跪请罪,声音压得极低:“主子!您受伤了?!属下……属下这就去请……大夫!属下万死!未能贴身护卫!”

萧璟寒眼神陡然锐利,制止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太医”二字,沉声道:“小伤,无碍。矿场情形如何?”

余杨立刻回禀:“禀主子,已善后完毕。无人察觉我方介入,物证俱获,内应亦在掌控之中,只待补充人证,罪证链即可完备。”

“人证!”孙然然立刻接口,“矿场里有许多像尤大哥那样的矿工,都是镇上熟识的乡邻,里面的情形他们最清楚!只求……只求萧大人能护他们周全!”她望向萧璟寒,眼中充满恳求。

尤小妹也连连点头:“我哥哥一定能帮大人作证!”

萧璟寒迎上她们殷切的目光,郑重颔首:“放心,本官必护其周全。”

安然归家,孙然然回想山中种种,才觉后怕不已。幸好,萧靖大人是真心为黎民办事的清官。

是夜,家中只余姐妹二人。然然蹭进孙如兰怀里撒娇认错:“姐姐,我知错了,再不敢了!以后一定事事小心,加倍谨慎!”

孙如兰又气又疼,解开她束胸的布带,指尖轻触勒出的红痕:“你也知道自个儿的身子!瞧这印子……白日里一层又一层裹得死紧,怎么还敢如此莽撞!”

然然声音委屈:“我哪知道会这样……那山路我们过去走了多少回……我想继续烧瓷,以后凡事定先和阿姊商量!”

她转而兴奋地分享成功的喜悦:“阿姊,你不知道!开窑前我就隐隐有预感会成功。可当那抹鲜红真正映入眼帘时,那种磅礴壮阔的感受,仿佛身体里憋着一股巨大的气,猛地冲撞出来!可我……又立刻冷静了。”

她眼神灼灼,“因为这绝非我一人之功!我们还有无数釉面未曾攻克,这只是第一步!阿姊,你要一直看着我啊!”

孙如兰望着妹妹眼中越来越亮的光芒,温柔抚着她的脸颊:“烧瓷是你命里烧不尽的火焰,阿姊自然愿你倾尽一生追寻。只是,?越是心之所向,越要步步为营?。阿姊愿你勇敢,更愿你能护自己周全。”

“明白!阿姊最好了!”然然用力点头,随即撒娇,“今晚要和姐姐睡!张阿婆她们不来,家里就母亲与姐姐们在,不怕露馅!”

终于能卸下伪装,做回纯粹的女儿身,安然依偎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这份久违的自在与甜蜜让她眷恋不已。

孙如兰轻抚她的长发,忽而低声问:“然然,老实告诉姐姐,昨夜……与萧大人独处,可有露出破绽?可曾……发生什么?”

然然心头一跳,急忙起身辩解:“当然没有!我趴得离大人远远的!这裹胸布层层叠叠,拍上去平平整整,一点马脚都没露!”她生怕姐姐不信,还用力拍了拍胸前。

孙如兰将她拉回怀里,目光忧虑:“你年岁渐长,扮男儿越来越不易。沉声说话尚能糊弄一时。后日父亲归来,我与他商议,想法子给你做个假喉结,外表总得先过得去。”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带着探询,“然然,你对萧大人……可曾有过一丝念头?”她怕妹妹年少懵懂,错将贵人的照拂当作情意,最后徒惹心伤。

孙然然脸颊瞬间绯红,慌乱道:“阿姊莫要胡说!大人是天边明月,我岂敢作他想!”

“那……叶小郎君呢?”孙如兰指尖轻点她发烫的脸颊,带着一丝戏谑。

“姐姐!”然然声音陡然弱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羞赧,“叶小郎与我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他性子开朗爽直,自然是……是兄弟情谊……”话语渐次低微,几不可闻。

孙如兰看着小妹,少女情怀本是常事,可妹妹的处境注定艰难。“叶家乃将门,婚姻大事最重门当户对。何况你顶着‘孙小郎’的身份,若执意烧瓷,此路便断了。”她语重心长。

然然眼底掠过一丝黯然,这些道理她何尝不知?只是偶尔放纵本心,将那点隐秘的悸动悄悄珍藏。她点点头,乖巧应承:“阿姊,我定会专注烧瓷。至于情之一字……我其实并未真正想明白。”

夜色深沉,然然带着一丝懵懂的乐观沉入梦乡,徒留孙如兰满心忧虑,久久难眠。

一月时光倏忽而过,山中惊险恍如隔世。

萧大人将青花瓷运走,言说过些时日再来。

尤大哥仍未归家,但矿山上那些追捕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孙父与然然全身心投入祭红釉的烧制,日夜不辍。

朝廷派来的督陶官胡将军,却日益严苛暴躁,耐心耗尽。

这几日,他竟将所有窑工囚禁官窑,勒令:“若烧不出祭红碗,尔等皆须殉葬!家眷亦不得幸免!”

更放出话来:若再无进展,便将所有匠人家眷打入大牢,何时烧成,何时放人!

孙然然听闻此令,如山般的恐惧再次压下。前两日她曾烧出色泽接近祭红的小色片,可要烧出一件完美的、带有“灯草边”的祭红碗,谈何容易!

城中兵卒骤然增多,盘查森严,整个瓷镇笼罩在风声鹤唳之中。

远在州府的萧璟寒收到瓷镇密报,剑眉紧蹙:“余杨,速去核实!父皇与太子兄长,可曾下过如此严苛的军令状?”离京时,兄长只命他查清矿山贪墨案,并考察民间瓷器烧造潜力。

近来番邦使臣对瓷器丝绸兴趣浓厚,兄长有意开拓此道。父皇虽有恙在身,但离京时已无大碍。祭祀虽重,已有鲜红釉珠玉在前,为何非要苛求更胜一筹的祭红才能彰显大夏威仪?

如此“烧不出即全族陪葬”的酷令,绝非父兄行事之风!他必须确认清楚。尤其想到那极具天赋的烧瓷少年孙小郎一家皆在官窑……此令未免太过酷烈。

胡将军近年好大喜功,收复几处失地后愈发骄横跋扈,仗着曾与父皇共打天下的资历,行事越发无所顾忌。

矿山贪腐案牵涉甚广,已至收网关键,他一时难以抽身。“加紧!务必尽快结案!”他沉声下令,眉宇间隐现焦灼。

“然然!不好了!你爹、你爹他昏倒了!”噩耗传来,孙然然眼前一黑,强撑着稳住身体,声音发颤:“怎么回事!我爹怎么了!”

报信的窑工师傅急道:“督陶官允了孙师傅带人上山寻新瓷土,说要烧祭红釉须得用不一样的岭土……被人发现时,他昏倒在山路边,背上还压着挖出的土块!大夫们都请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看着昏迷不醒、面色灰败的父亲,孙然然心如刀绞。她强忍悲痛,一边照料父亲,一边与几位老师傅彻夜商讨新的釉料配方。父亲昏迷前已与窑工们敲定了基本工序,各司其职。

然而新瓷土的运用、釉料精确配比、窑温的终极掌控……这些千钧重担,连同无数次失败的试烧,都沉沉压在了然然纤薄的肩上。她从未感到如此沉重,这些本都是父亲一力承担的重任。

孙开林昏迷后开的第一窑,然然用了他带回的新岭土,然而配比失当,宣告失败。后面还有几窑在烧,匠人们丝毫不敢懈怠,只盼着奇迹出现。

督窑的胡将军变本加厉,日日命太监持鞭监工,稍有不顺便鞭挞窑工。匠人们的家眷被抓入大狱,他更放出狠话:“三日后再烧不成!一日杀一人!”

窑工们每日在鞭影下烧窑,疲惫不堪,伤痕累累。胡将军厉声斥骂:“皇上不惜财帛,珊瑚玛瑙、寒水珍珠、各色宝石玉石,哪样没给你们?!全给你们糟蹋了!是不是中饱私囊了?!说!”

德高望重的何大叔悲声恳求:“将军明鉴啊!红釉自古难成,祭血色泽要求牛血般浓艳深沉且釉面绝不开裂,千窑能成一器已是天幸!”

“放屁!”胡将军怒喝,鞭梢直指众人,“我看分明是你们惫懒,私藏秘方!等此事了结,本将军一个个抄家查办!若非念你们这些老废物眼下还有点用处,老子先剁了你们的手!”

第三日开窑,依旧不见祭红影踪。绝望如瘟疫般蔓延。所有窑工及家眷被押解至窑场,黑压压跪倒一片。

胡将军挥舞着染血的皮鞭,鞭影落下,在周围的叔伯身上绽开道道血痕。孙然然看得浑身发冷。只听他狞笑道:“三日前,本将军有言在先!今日始,一日杀一人!看来你们是当耳旁风!”

他阴鸷的目光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孙然然身上,“那就从这小子开始!拖出来,先赏他五十鞭子开开胃!”

几名如狼似虎的兵卒立刻扑向孙然然!

“住手!”一声悲呼撕裂空气!孙如兰猛地扑上前,张开双臂死死护在妹妹身前,仰头直视胡将军,声音凄厉:“将军大人!我家阿弟是烧窑的主心骨!最后这一窑还需他掌控!若今日定要取一人性命,我孙如兰愿以身相替!”

胡将军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姓孙?呵,小丫头片子,想逞英雄?本将军成全你!你若敢跳进这千度窑炉,这几日我便饶他们不死!否则——”

他鞭梢狠狠指向孙然然,“今日鞭死你弟弟,明日就轮到床上装死的老东西!”

“不行!”

“兰丫头使不得啊!”身后响起一片悲呼劝阻。

孙如兰心中剧痛,却无比清醒。五十鞭下去,小妹女儿身必露无疑!以这暴虐将军的手段,孙家满门绝无活路!眼前已是绝境!

她最后望了小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万语千言,化作一个饱含鼓励、诀别与无尽悲怆的微笑。旋即,她猛地挣脱阻拦,决绝地冲向那烈焰翻腾的窑口,悲声高呼:“愿将军……一言九鼎!”

话音未落,那道纤细的身影已如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熊熊燃烧的万丈窑火之中!

殉窑源于网络民间故事,已做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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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殉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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