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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祭红

“姐姐——不要!!!”

凄厉的呼喊瞬间被绝望的悲鸣淹没。孙然然目眦欲裂,猛地起身扑向前!眼前却骤然天旋地转,脚步踉跄虚浮,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漆黑。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最后只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扶住了她下沉的身体。

“小郎君……小郎君……”

熟悉的呼唤仿佛从水底传来。孙然然费力地睁开眼,张大娘憔悴担忧的脸庞在泪水中模糊又清晰。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攫住心脏,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压抑的呜咽,身体因极致的悲恸而剧烈抽搐,几乎窒息。

姐姐……那个永远对她温柔含笑、为她遮风挡雨的阿姊,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含笑的眉眼、轻柔的叮咛,仍在脑海中鲜活如昨,滚烫的窑火却已吞噬了她鲜活的生命。

然而,她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

爹爹昏迷未醒。胡将军狰狞的咆哮犹在耳边:若烧不出祭红,全窑上下,鸡犬不留!

姐姐用生命换来的这几日光阴,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须撑住!为了爹爹,为了官窑所有命悬一线的叔伯乡亲!

孙然然强迫自己撑起虚软的身体,再次扑向窑炉。那里火焰翻腾,仿佛映照着姐姐决绝的身影和尚未冷却的血泪。她将所有的恐惧、绝望与焚心的痛楚,化作熊熊燃烧的意志,死死钉在那炽热的窑火旁,不眠不休,分秒必争。

三日后。

窑门开启的刹那,窑工们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夹杂着巨大悲怆的惊呼!

窑膛正中,赫然供奉着一件光芒流转的祭红碗!

它通体如凝结的牛血,浓郁深沉,散发出庄严而邪异的光泽。碗口边缘,一圈细腻洁白的“灯草边”清晰分明,仿佛冰封的泪痕,又似为这惊心动魄的血色,镶嵌了一道圣洁的银边。釉面光洁如镜,匀净无瑕,没有丝毫飞花、沉色或流釉的瑕疵,完美得令人窒息。

绝世孤品,竟是以阿姊焚身、父亲垂危为祭!

孙然然死死盯着那抹刺目的红,眼中再无泪水,只剩下被烈焰灼干的血色。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眼眶涨得通红,酸涩刺痛,牙关紧咬,任由无声的泪水在脸上纵横奔流。

“阿姊……你看……我烧出来了……”心音在胸腔无声泣血。

未及喘息,胡将军已闻讯而至。他目光贪婪地扫过那摄人心魄的祭红碗,嘴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在众人惊愕欲绝的注视下,扬起手——

“哗啦!”

清脆骇人的碎裂声炸响!

“废物!”胡将军面目狰狞,咆哮如雷,“这根本不是祭红!狗屁不如!来人!把孙家上下,给我锁拿起来!”

混乱中,张大娘一把拉住魂飞魄散的孙然然,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急促低语:“快走!小郎君!离开这儿!”

孙然然茫然打开包袱一角,瞳孔骤缩——里面赫然是那只完美的祭红碗!

“这……不是碎了?!”她声音发颤。

“何大叔给的!”张大娘语速飞快,“那狗官不懂瓷!摔的是窑里一个样子像的!快走!带着这碗!活下去!给大伙儿伸冤!”

“不行!”孙然然脱口而出,心如刀绞,“爹爹他们……”

“傻孩子!你活着,才有指望!”张大娘用力推她,“快走!你爹何大叔的命,都在你手里了!”

纷乱的念头瞬间凝聚成一个名字——萧璟寒!

那个山中救她于危难、承诺会护佑证人、眼神深不可测的大人!他是唯一的希望!

她紧紧抱住怀中冰冷的瓷碗,如同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借着夜色掩护,如同惊弓之鸟,仓惶逃离了这座吞噬至亲的炼狱。

瓷镇街头,风声鹤唳。官兵盘查森严,孙然然瑟缩在街角暗影中,心如擂鼓,茫然四顾。天地之大,她该去哪里找寻那尊贵莫测的萧大人?不过是山中萍水相逢……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忽然扣住她的肩膀!

孙然然骇然挣扎,却听到一声熟悉的低唤穿透惊惶:“孙然,是我,萧靖。”

是他!

紧绷的弦瞬间断裂。所有的恐惧、悲痛和无助如洪水决堤。她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唯一的浮木,双手紧紧攥住萧璟寒的衣袖,泪水汹涌而出,语不成句:“萧大人……开窑了……祭红……烧成了……可姐姐……没了……爹爹……昏迷……胡将军摔了碗……说没成……要抓……所有人……”

萧璟寒目光沉凝,瞬间明了官窑巨变。他反手护住她颤抖的身躯:“知道了。别急,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安定力量,穿透了孙然然混沌的绝望。她点了点头,如同迷途的羊羔,顺从地被他带离险境。

幽静的别院内,一盏温热的定惊茶送到孙然然冰冷的手中。

“先喝了,定定神。”萧璟寒的声音低沉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捧着温热的瓷碗,汲取着那一点暖意,孙然然紊乱的心神奇迹般地缓缓平复。她信任他。含着泪,将这几日炼狱般的经历和盘托出:窑工们的血泪鞭痕,胡将军的步步紧逼,阿姊悲壮赴死,祭红终于涅槃,却被无情摔碎……以及,手中这只用生命和血泪换来的、真正的祭红碗!

“……一千度的窑火啊……姐姐……就这么……化成了灰……”她哽咽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叔伯们让我带着它逃走伸冤……可我……”她抬起泪眼,绝望又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望着萧璟寒,“我去哪里伸冤?大人……这事……您能管吗?”

一旁的余杨早已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插言:“胡远山这老匹夫!简直丧心病狂!孙姑……孙小郎莫急!有我家主子在,岂容他们如此无法无天!”

萧璟寒淡淡扫了余杨一眼,后者立刻噤声后退。

孙然然却如闻天籁,眼中骤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萧大人!替小民做主!救救官窑上下吧!”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萧璟寒看着眼前这单薄似纸、却肩负着惊天冤屈与数百条人命的“少年”,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他俯身,稳稳扶起她颤抖的双臂:“起来说话。分内之事,何至于此。”将她按坐在椅上,才沉声问道:“在此之前,有件事需你确认。上次拍卖会上的红瓷,出自一个叫林泰的民窑匠人之手。此人,你可识得?”

“林泰?!”孙然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恨意,“四十上下,南阳人?他曾是官窑工匠,手艺卓绝,悟性极高,甚至……超过我父亲!但此人贪财,后来被发现私藏窑厂贵重宝石原料,全家被逐出官窑!”

萧璟寒眸底寒光一闪:“这就对了。他与督陶官胡远山,早有勾结。”

孙然然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就要置我们孙家于死地?!”

“不止于此。”萧璟寒声音冷冽如冰,“排除异己,把持官窑,便于他们中饱私囊,私吞矿山,公物私用!林泰、知县、胡远山,早已沆瀣一气,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贪腐网!孙家,不过是他们欲铲除的最大绊脚石!”

孙然然浑身发冷,原来一切的苦难,都源于这冰冷的阴谋!

“余杨!”萧璟寒骤然厉喝。

“属下在!”余杨精神一凛。

“收网!”两个字,裹挟着雷霆之怒,“物证账册备齐!立刻通知余枫!你即刻带人去矿山解救尤大等人证,拿到证词!余枫带兵包围官窑,控制胡远山爪牙,解救所有被囚匠人及家眷!”

他眼中杀意凛然:“将逆贼胡远山、林泰、涉案知县,悉数拿下!务必留下活口!本官要他们——亲口认罪伏诛!”

瞬间的杀伐之气敛去,萧璟寒转向孙然然,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力量:“孙然,若你信我,此碗便由我替你呈交御前。你阿爹及官窑诸位,暂且忍耐几日,待此案尘埃落定,必还他们清白自由!”

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孙然然摇摇欲坠的心防。她再次起身,深深一揖,哽咽道:“萧大人……孙家、官窑上下,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日后大人但有驱使,孙然万死不辞!”

萧璟寒凝视着她悲恸中仍不失坚韧的眉眼,微微颔首:“不急。这几日辛苦了,先去好好歇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仿佛为她撑开了一片暂时休憩的港湾。

数日后,瓷镇风云变色。

巡抚大人雷霆手段,矿山贪墨巨案告破!知县写下血泪悔过书,畏罪自缢于狱中。

督陶官胡远山,枷锁加身,押解回京,交由圣上亲审。

林泰及其党羽,抄家没产,充军发配,流放苦寒边疆。

直到尘埃落定,孙然然才恍然惊觉,这位“萧大人”,竟是代天巡狩、身份显赫的五皇子殿下!难怪举手投足威势天成,难怪能轻易扳倒胡远山那样的封疆大吏。

孙开林被接回了家。灵堂素白,哀乐低回,正在为孙如兰操办后事。家中愁云惨淡。孙然然守着依旧昏迷的父亲,心如刀割。这份泼天的恩情,又该如何偿还?

她默默决定,待姐姐七七之期过后,定要亲自去向那位尊贵的殿下郑重道谢。

五皇子萧璟寒出手,祭红碗终达天听。圣上御览,龙颜大悦,感念其色如血祭,庄严瑰丽,特封孙开林为“大夏红釉第一人”。

孙然然谨记阿姊生前“低调留后路”的叮咛,恳请萧璟寒将这份荣誉归于父亲名下。她只愿父亲早日醒来。

“爹爹……圣旨到了……您醒一醒……家里……不能没有您……”她守在父亲的病榻前,一遍遍低语,“过几日……就是阿姊的四七了……这祭红……也有姐姐的血泪……爹爹,您得亲口告诉她啊……”

青草离离的坟茔前,纸灰飞舞。

孙如兰的四七之日。孙然然一身缟素,跪在姐姐的衣冠冢前,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却掩不住深入骨髓的哀伤。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只见萧璟寒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显然是整装待发。

“大人?”孙然然慌忙起身,深深行礼,“小人本欲家中事了,亲去向大人拜谢救命大恩,不想竟劳您亲临……”

“此案需回京结案,人证物证皆需亲呈父皇。”萧璟寒目光落在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上,心中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踌躇。他素来杀伐决断,此刻这莫名的踌躇,连他自己也觉陌生。“临行前,特来向你辞行。”

听闻“辞行”二字,孙然然心头猛地一空,无措道:“可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您……”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不带畏惧地仰望着他。剑眉入鬓,星眸深邃,身姿挺拔如松,在晨曦中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过往的敬畏与紧张散去,此刻才惊觉,原来他是这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若能早些赶回……”萧璟寒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沉郁,“或许……”

“不!”孙然然急切打断,用力摇头,“阿姊最是良善温柔,她不会怨怪的!若非大人……”她喉头哽咽,“我们……早已……”

萧璟寒看着她眼中竭力压抑的痛楚,心中那丝莫名的滞涩感愈发清晰。他移开目光,望向远方冉冉升起的晨光,忽然问道:“往后有何打算?若暂无去处,本官……倒有一事,关乎国之瓷业,亦能惠及苍生。”

孙然然黯淡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如同点燃了星火,毫不犹豫地应道:“但凭大人吩咐!孙然说过,万死不辞!”那眼中的光,是因他而重新燃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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