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了那些鳞,你会变成一只丑龙!你不是最爱自己的那一身黑色鳞片了?”
不愧是自己的父亲,直指玄凛的痛点,他还是了解他的儿子的。
不过……玄凛重新幻化人形,站在暮云声面前,带着苦笑,伸出手在面前一挥,那些残存的龙鳞出现在几人面前沙滩上。
暮云声愣住,手指微微颤抖,似乎看不明:“你还未到换鳞的年纪,这是怎么回事?”他刚才看玄凛浑身鳞片完好,这些鳞片是哪来的?
不对!
暮云声一手挥过去,直直把玄凛的原形给弄出来,凑近仔细看着儿子的龙身,嘴唇张了张:“你这鳞片……怎么回事?!”
玄凛别开脸,让他说出自己因为打不过别人,还生生被人拔了满身鳞片,实在太耻辱了。
暮云声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生来聪慧,儿子这模样……和他娘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一个样子。
若是他还在……若是龙族家族昌盛……他们的独苗苗,怎么会被人欺负?他不能离开埋骨地……如今儿子捧着残碎的鳞片来求他帮忙,他怎么能忍心拒绝……
“儿子……”暮云声有些哽咽。
“父亲,我没事!那些场子,我迟早会找回去!我可是龙族!你不是说我的鳞片,生来镌着能勘破过去和未来的灵纹,我想反正都掉下来了,我想用来做制作这卷轴的材料,你看如何?”玄凛把脑袋凑到暮云声的掌下,蹭了蹭,那张威严又稚嫩的龙脸上,能看出孺慕之情。
隋云听见他们说龙鳞的时候,就满脸疑惑,现在看着玄凛手里的卷轴,隋云整个人就像是被封印控制了一般。
“阿雀,这卷轴出了点问题。”
“灵山烧起来的那场火,十分诡异,这卷轴受损,我正在尝试修复。”
“……”
“儿子,你可知,你的鳞片是天生地养,若是做了这法器,哪怕是剥离出去的鳞片,也会损耗你的神魂,你的灵魂一样受到制约……”
“我知道,这东西不是给其他人的……哪怕困在其中,我也会守着他。”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若是他有一日知道了呢?”暮云声说着,眼睛却看着隋云的身影。
玄凛看见暮云声的眸光,似乎有所悟,沉默了半晌,只是红着脸,小声道:“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心之所愿,无怨无悔,只希望你不要伤心。”
……
父子俩还在说话,隋云却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仿佛颠倒,海水倒涌,涌进归墟,涌进他的身体,刺骨的冰冷袭来,有什么声音隔着水模糊传来。
“阿雀,怎么还睡着了?”
“阿雀,阿雀,怎么这么多冷汗,不舒服吗?”
“阿雀!睁开眼?又梦魇了?”
呼——
意识重回身体,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顺着眼角落下,从耳边滑落,冰凉的触感传来,下一秒,一只手轻轻拂去泪水,带着隋云熟悉的温度和松香。
温和地声音带着微微的着急,清晰出现在隋云的耳朵里,隋云感觉有点冷,紧接着,自己就被宽大温热的怀抱紧紧拥住,耳际传来低沉有规律的心跳,还有更远处,似有若无的仙游小调。
“阿雀,睁眼,那些都是梦,都是假的,都过去了。”
泪水像是停不住的山洪,潮湿了玄凛的衣裳。
不,不是梦,玄凛,那都是真的,那些过去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可是怎么办啊?都百年过去,我怎么现在才知道?我怎么才知道啊?隋云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捏着,酸痛不已,
隋云睁开眼,感觉眼睛像是被海水隔断,和海对面的玄凛对望,就像是隔着百年的时光和那个玄凛对望。
若是那一年,在海边,玄凛,没有遇见自己,没有看见那个落寞的小小男孩,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或者当年他死在那片雪原,死在灵山那场大火里,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玄凛……”
“嗯,我在。”
“对不起。”
“……没关系。”玄凛没问隋云怎么突然说这个,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明明就睡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又梦见了他的父母,看上去情绪受了极大的波动。
隋云此时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一副被欺负极了,需要安抚的模样。
隋云彻底醒过来,冰凉的身体也被玄凛的体温逐渐染上温度,但满心的酸楚无处倾泻,面颊湿润,他伸手握住玄凛的手,紧紧握着,想要把自己嵌进玄凛的灵魂。
“玄凛。”
“嗯?”
隋云支起后背,抬起脸颊吻了上去。
玄凛一愣,隋云一向害羞,难得主动,现在天色未暗,更在外面……他伸出宽大的衣袖将人拢住。
暮色渐深,起了薄薄的雾,草木绰约,灯笼光晕柔和。
两人坐在地面,偶有花瓣落在紧紧抱在一起的人影上。
隋云坐在玄凛身上,眉心相贴,吻在他眉心的红痣上,眼睛和鼻端,玄凛忍不住,回吻过来,轻轻交吻。
带着热气的吻,细细密密,隋云喘着气侧过脸,玄凛以为他不要亲了,却见他的吻又落在他的脖颈上、喉结处、接着往下,带着从未有过的怜惜。
玄凛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忍不住轻轻喘出声,一手托着隋云,一手扶着他的后背。
剥开玄凛的丝滑的里衣,隋云的吻又轻又缓落上去,像是落雪,又像火焰,在玄凛身上化开又燃烧。
他的皮肤白皙健康,透着健康的血色,一切都显示,他现在很好很好。
……
院子外来传来脚步声,来人了。
是主人家的遣来的,宴会快要开始了。
送春宴,隋云心想,好一个送春宴,好一个秦暮,将天下人都玩弄在鼓掌间。
“去吗?”玄凛声音慵懒,衣衫凌乱,神情带着餍足,靠在桃花树下,像一只刚进食满足的大猫,隋云枕在他腿上。
他一双手包裹着少年的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隋云腮边的嫩肉。
隋云仰着头,一双眼睛仔细扫过玄凛,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眼里柔情满满,心里想着,玄凛,你的回忆,你的残魂,我都知道在哪里,不需要引魂花了,但你的仇,我要给你报。
隋云从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弱小,他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他记仇,非常非常记仇。
隋云望向笙箫处,眸色幽幽。
玄凛自己已经把场子找回来了,但是他还没有呢。
*
送春,送春,又送春,三月三十日,春归日复暮;别君,别君,又别君,送君香江上,眷眷东西顾。
隋云见完秦情,被带着到春芜院的时候,诸君正在吟诗作画,是送春宴上的传统。
侍奉引二人入座,上方,储境心的位置是空的。
侍者很有眼力见,知晓隋云二人来得晚,身份也尊贵,不敢怠慢,见隋云看过去,随即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解释:“那位半刻钟前已经离开,家主有些醉了,在后面休息。”
隋云点头,拿起手边的酒,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静静地看向秦情的方向,她的身后是一道幕帘,幕帘后的影子风姿绰约。
眼前忽然出现一枝桃花,隋云看过去,正好对上玄凛似笑非笑的眉眼。
隋云伸出手,玄凛直接握上去,似乎不避讳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隋云双眼弯了弯:“我带你去和小姨喝一杯?感谢她的照顾。”
玄凛挑眉:“好。”
……
琴瑟咿呀不得听,春酒醇馥侍难承。
秦暮纤长素白的指尖轻轻搭在眉心,虚虚掩着灯烛的光亮,似醉非醉,脸色微微酡红。
看上去是真的有些醉了。
“家主,四方城的人来了,还有殿下的小辈也来了。”山吹看了眼门口处候着的两人,跪在秦暮身边轻声道。
秦暮抬起手摆了摆,神情有些恍惚,只觉得刚才似乎做了什么梦,一阵恍惚,缓了一会儿,又笑着对门口的两人轻轻勾了勾手。
在外人看来,双方看上去像是关系十分亲昵。
秦暮看着那个被储境心称为后辈的年轻人,觉得有些面熟,但并没有很关心,很多事情都无所谓。
关系好坏无所谓,权势高低无所谓,一切都不过是面子功夫,至于真假,只有别人才会在意,他,可是仙游秦家的一家之主,多的是舔着脸凑过来的人。
两个小辈长相都不错,天资也不错,就是眼光不行,看不上秦情的人 ,眼光都一般。
秦暮笑吟吟喝下了两人敬的酒,面上热络,心里淡漠,外面依旧是笙箫不歇,隐约伴合着叮铃声,显得活泼鲜活,脑子里想着一些其他事情……
看不上秦情的人,他都不喜,倒不是因为他觉得秦情有多好,而是秦情那张脸,有时候晃神一看,真的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但也正因为这样,自己这么多年,对秦情不冷不淡的,看见那张脸,只会让他想起姐姐,想起他和姐姐美好的过去,那是仙游最美好、最安宁的十年。
那一年,女儿娇,正年少,追鸟捕蝶遛流萤,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诗两句,改自白居易《送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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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女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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