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玉坐在刑部衙门的后堂中,听着堂官念诵昨日的供词,与他同坐的还有刑部右侍郎严真卿和督察院的两个御史,后堂里比较向阳,但却因为沉寡的布置而稍显寡闷,沈青環正坐在他们的对面,面容平静。
“问了这么久,沈大人也渴了吧,快给沈大人上茶。”秦叔玉唤了人近前。
沈青環也不推托,接了茶后饮了干净,秦叔玉这才笑眯眯得看向她:“ 那篇治水策是你向太子提的?瞧不出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识,现在很得太子爷的青眼吧。”
沈青環笑道:“这与你审我的话才有什么关系,秦大人现在还是与我保持距离较好,我现在身份特殊,你问我这些话,倒显得我们关系亲近了,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说你包庇我,那可就不好了。”
秦叔玉不恼:“说几句亲近话怎么了?我倒是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会说闲话,毕竟我在堂里也不是白混的,我劝你有话也尽管说出来,有多少说多少,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刁难你,我也希望你行行好,毕竟身奴司也好,理由也好,都是得罪不起的,我夹在中间做人,穷于两边应付,心力交瘁,简直承受不住,任何一方都可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置我于死地,俗话也说,纸包不住火,干坏事迟早会暴露出来,迟脱身不如早脱身,早些摆脱出来才是上策。死的不是别人,而是正经的一个五爷,且不论别的,上头还有一个风光无限的贵太妃,若你不说实话,凶手揪不出来,皇家第一个拿来涮刀的就是你。”
沈青環一笑:“秦大人言重,我哪里不肯体谅你的难处,只我所说全都是实情,我有什么理由去谋一个亲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秦大人是想我认罪不成?”
“秦大人,我是真没隐瞒什么,你怎么问,我都是那几句话,审来审去的不也没有意思?你们派去现场堪查的人可有什么线索,不如你与我说说,指不定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新的思路,你们尽快抓到人,我才能早点脱身不是吗?对里对这件案子态度都是暧昧的,能躲避则躲避,能推脱则推脱,谁都知道相当后的人地位超然,才会与禹亲王起了死怨,然后下死手,绝不会是我这等小蝼蚁,你若将我交上去,难免牵连太子爷,若太子爷追究起来,你又能得什么好?既掌着刑部,你不做,有的是人要拿你涮刀,不然为何此事不由皇奴习的人过问,直接由你独立秉办,既是为搭其它世族的嘴,也是在考验你刑部的忠心,若查出来的东西不干净,保不齐刑部也要换人了。”
秦叔玉叹气:“那天子的奴才就是插着圣人心思办事,我是好赖话说尽你也半个字不肯吐露,又是太子保的人不敢在你身上用刑,你说说,我要怎么审?来吧,让人将刑部查出来的东西给她看看,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说出来什么东西。”
沈青環捻着纸张的边角,“你们将梅兰馆封了,可是那里的人呢?”
“名单上都有,那夜里出入过梅兰馆的没来得及走掉的都记录在册,但依我来看也并没有多大用处,哪个杀人前会在馆里暴露自己的行踪?”秦叔玉轻抿口茶。
“是,所以你可以从其它方面入手,比如出入梅兰馆的必定是权贵,琅苑坊必定会登记每位权贵的出入,看看有无相符的,同时禹亲王来梅兰馆必定是有人约见,能让他只身毫无戒备地上了三楼,此人必定与他关系亲近。”
“那边我们自然会去检查,现在就指望从你的嘴巴里撬出什么东西来,让我们也能将这件事查个干净,因为事涉亲王,待会儿你还要到皇奴司那边走一遍,不过你在那边绝计也吐不出什么,倒真想看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
“好了,我们会按住你的供词,有什么不符的就是你自个的账目,想好怎么回他们皇奴司,这几天刑部的人会跟着你,你要随时接受传召,细节上的东西我们也得掳掳清楚。”秦叔玉站了起来,尖锐且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刑部内堂的寂静,那是秦叔玉起身时故意带到座下的椅子,让那椅子腿划拉在地上拉出的短暂声响。
沈青環瞥他一眼:“刑部如此清廉,这么一把老椅子仍在用,但我还是要劝劝秦大人,该换的就得换,免得将自个儿摔着了。”
“没办法,户部那边可是抠搜的很,做奴才的哪有权利讨要什么东西。成了,你走吧。”秦叔玉的目光晦暗不明,带点讥诮的意味。
沈青環站起身,看见不远处撑伞站在雨幕处的那人,天阴雨密,内苑的青葱树木被雨打得噼啪作响,那人一身淡蓝色的官廷服,肩头阴湿,满身雨气,光看气质给人一种极矛盾的感觉,既有世家公子的骄矜,又似平带了奴婢卑躬屈膝的意味,寡瘦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幅静默不动的画卷,连带着后边被雨洇湿而变为暗红色的宫墙都被得刺目,上面有只鸟儿被雨水冲涮,紧闭着眼睛。
沈青環走过去才看见他伸手将那只黄羽收拢进怀中,目光带着慈悯,沈青環向他道:“琮大人?”
对方极浅和地笑了一下:“沈大人下午还要去皇奴司轮审,我想着你既是侯爷的朋友,理应照拂一下,因此过来接你到内廷用饭。”
“哦,那不打扰大吧。”
“不妨,只是至今不知沈大人的名讳?”琮符似极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目光极浅和,并没有给人以半分不适,反而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意。“沈青環,字晏青,要不日后大人就叫我的字罢。”
“那我唤你阿晏可好?”琮符笑道,“我名琮符,字真灵。”
两人攀谈着,沈青環这才忆起这位将来的少年权宦琮真灵,见他将伞收了,要将雏鸟送到屋檐下鸟窝,上面有只华羽大鸟,因是雏鸟的妈妈。见他似是不善于爬树,沈青環主动提出:“让我来罢,我自小爬树,何况这枝干如此纤细,应会被你踩折,不如还是让我来。”
琮符应下,将怀中雏鸟放在沈青環的掌心,沈青環很轻巧地踩上四缠八绕的躯干,轻轻地将掌中雏鸟放回至鸟窝,其母鸟立刻将它拥入怀中,清理雏鸟的毛发。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宫中华丽的妃子,沈青環一眼认出来了那是前几年刚被宋厥送入宫的阙妃,而原本神情温和的她似乎在看清阙妃的脸而变得神情冰冷,青葱树影下更显他孤傲,如同一只落单的野鹤。
阙妃也不顾场合地抬脚径直向他们走近,她映丽的脸庞浮层微笑,但那层似有若无的微笑却是诸施与暧昧的,有种旁若无人的亲近感,她伸手抚摸琮符的脸,琮符偏头一躲,她染了红丹蔻的手指却强硬地将他的脸掰向她,迎向她的目光:“琼大人是当上司礼监掌印就眼盲心瞎认不得本宫了不成?”她的指腹在他的脸上缓缓摩挲,那细长的指甲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如同尖刀刺破肌肤:“你如今坐高堂,自是忘了当阶下囚什么滋味,从前我在宫中就以突厥折磨你,你不肯从,如今到了这柴城,你还是对本宫若即若离,真叫本宫好生伤心,你一个贪臣之子,对本宫有什么可清高的资本。”厥妃的眼神中还是掩不住的兴奋,“迟早有一天,本宫会将你驯成这世上最温驯的马儿。”
沈青環见厥妃大步离去,伸手拍了拍琮符的肩膀:“没事儿吧。”
琮符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躲开了沈青環的手,摇头道:“我自己静一静,你自己去内务府的暖厢用饭罢。”并不等沈青環拒绝,他已经自顾自地走远了,脚步也有些踉跄。
沈青環前往暖厢,正要进去,却看见厢内的屏风后藏着一个人,瘦长的影子在日光的照耀下微微晃动,投映在帘纱上,沈青環微微握紧了自己刚从头上摘下的玉簪,转身准备逃走,她顺利且飞快地往回廊一路逃,同时嘴里大喊着救命,希望以此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直到腰上紧,被人捂住嘴摁在怀里,沈青環才看清原来是谢朝恩,当即放下了心。
沈青環拍打着谢朝恩的脸:“你又在发什么疯?”谢朝恩则看向她微露的颈口,雪白细腻的肌肤正若隐若现,好似雪玉,谢朝恩笑看她:“小狐狸变的不成,这么会挠人?还有谁给你的胆子敢以下犯上?今儿个小爷势必要给你苦头吃。”
沈青環咬牙切齿:“侯爷也是好生幼稚,如今私下里与我这个嫌疑犯碰面不怕让人拿了错处,还请侯爷正经些,刑部的人都是老狐狸,我这只小狐狸怕是应付不来,届时坏了侯爷的什么事,怕是侯爷又要拿我漏刀,我这小身板当真是受不起。”
谢朝恩将她放在榻上,俯身以两时柱档着她,把玩着她散下来的青丝,盯着她冷白的脸,唯独那双眼睛仍是透着股无比的狡黠,初生的山中野狐,正如那夜她扑到他身上的那刻,黑夜中只有她的脸那么地清晰,微乱汗湿的乱发中好似是被层层果皮还裹住的果肉,鲜美且甜。
“废话少说,敢问侯爷可有查出来什么?若定定找不出凶手,圣人为了安抚河西定会拿我漏刀。我猜测当夜陷害我认定与我所提那篇治木策有关,而且此人也得知我与禹亲王府的关系,为何禹亲王会在梅兰馆,他定是过去寻见什么人,只要找到那人,我们就可以找到凶手!”沈青環气息不匀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在此时此刻,自己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于他了。
谢朝恩道:“此事颇为复杂,昨夜后禹亲王坠楼的是名女子,此女子正是太原郡公穆礼的夫人白氏,看来有人要挑拨离间太子与太原的关系,我猜测定是卫氏,当然,也不排除赵引望或者萧氏,若太子失利,与他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不可能,当夜刺杀我的定是名男子,男子虽也身材娇小,可在月光下我看得清楚,他的肩形较宽,臂部极窄,而且他的胸部完全是平坦的,哪怕好的胸部再如何平坦,应当也是绵软的,可我触之却是硬朗,甚至还有肌肉线条的美感,可见那夜与我对峙的绝对是男子而非女子,定是有人中途将尸体换成了白氏,你可有察看白氏的尸体,登楼而死的尸体终究与其它外伤而死的尸体终究不同,很容易看出端倪,而且死亡时间有经验仵作应该也能判断出来,如果能证明这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不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谢朝恩却道:“恐怕穆礼与他们是一丘貉,白化的尸体被他的人接回了太原郡,并且根本不让仆作靠近,我拼命拦截,却仍来不及穆礼将尸体当即火化,后来去查了白化入京是在三天前,说是入京探亲,一直居住在白府,昨夜戌时左右出的府,谁的约见会让她夜中出府,只有可能这个人就是穆礼。”
“他的举动极有可能是为讨好卫氏,看来卫氏与他已经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可穆氏要从卫氏手中得到什么,卫氏给出什么条件才能让他谋事,与自己成婚十几年的夫人。”沈青環不忿道。
谢朝恩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稀奇,这天下多的是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徒,别说夫人,那就母亲也是杀得,这天下向来是无情人的天下,权贵只会比寻常人更加冰冷与狠毒,因为他们享受过富贵权利,贪恋权利,如果丧失权利,对他们来说痛苦过失去生命。阿晏,不要以为天下是干净的,其实脏脏无处不在,尤其是在繁华的京城。”
沈青環微微睁大眼,叹口气:“现在该怎么办?牵涉太原郡与亲王,若不能及时脱身怕是必死无疑,我总觉得此事应当与太子爷脱不开关系,因为太子爷也是知道我当日行踪的,他没有在其中除掉我的意思,但应当也在其中谋划了什么,因为我独自上三楼的时候看见匆匆从二楼下来的松鹤之,当时人多,我并未瞧得太真切,可我直觉那就是松鹤之,松鹤之从前自小养在太后的膝下,有养子般的待遇,对太子忠心耿耿,如果他在梅兰馆,旁的人我会以为他是来寻欢作乐,可如果是松鹤之,我就绝计不这么认为,他定是依太子之命来办事的,如果松鹤之肯开口,想必案情也可以更加明了,谢朝恩,这件事你又是知与不知?”
谢朝恩目光紧紧摄住她,叹道:“此事你不用管,我是知情的,并不会妨碍你什么。”“是在寻找永乐公主的下落?”
沈青環确认了心中猜想,永兴三年,虞皇后身边一名侍婢因帝王醉酒被临幸,后被封为朝婕妤,只是待诞下公主后,朝婕妤却带着公主在狩猎行宫后消失,而后来有人举报,朝婕妤极有可能是前朝遗落的皇室宗亲之女,而且极有可能是某位前朝公主之女,若让他们得了永乐公主,前朝旧势定会以拥护残脉为由谋反,毕竟前朝是一个以女子为尊的朝代,出过三任女皇。
“你竟也知?那刚才便是在套本侯的话?这些你暂不用管,若让人追查当日松鹤之也出现在梅兰馆,必定引人误会,只是当日有暗线称永乐公主出现过在梅兰馆,松鹤之这才前往去查探究竟,经不如此猜想,有可能前朝余孽与此桩命案有所勾连,杀死赵栩竟,河西自然生乱,此事又牵涉太子,难免让河西生出不臣之心。”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直接从穆氏身上查起,此人必定知晓部分内情,我同你去趟白府,看看白氏近来在京举动可有异常,若有异常,则白氏定是知晓他们计划的,只要查证出来是有人刻意为之,倒是不必侧面证明了我的清白。”
太极殿。
永兴帝看着前面痛哭流涕的贵太妃,微微叹了口气,走下台阶将她搀起来:“此事朕定会给你公道,你也切莫太过悲伤,这几月以来发生的变故的确让人措手及防,可你终究是要撑起来,禹亲王底下庶子女众多,你挑一个合适的人选让他承袭嗣王,也不算绝了他的后。”
贵太妃伏于地:“栩儿尚有一妾梅氏,她日日腹中已有栩儿血脉,若陛下顾念当初王家相扶陛下登基的情份,希望陛下允了让梅妃为禹亲王的请求,妾身不胜感激。”
永兴帝盯了她一会儿:“只是此举难免引人猜忌,幼子承袭嗣王,河西便无人主辖,而河西六郡又是边关重防,岂能由一压制不住那群老狐狸的幼子主辖,太妃究竟如何想的,若是让禹亲王的庶子承袭嗣王,你与梅氏也是恩荣一身,何必去执着区区嗣王,届时梅氏幼子出生,成年后朕会另行封王,你认为如何?”
贵太妃却道:“陛下以为庶子上位后可有妾身与梅氏的活路?来人,将人带上来!”她向门外喊道。两个内侍架着一五花大绑的男人进来,身上都是殷红的血迹,贵太妃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此人是昨夜闯入梅氏屋中的刺客,梅氏若非夜里心生警觉,怕早已同腹中孩儿一起葬身于此人刀下,而陛下应当也认得此人,此人便是赵引望身边的亲随,虽不得他重用,妾身却曾在年前的守岁宴上见过他一面,陛下以为此人是受何人指使刺杀梅氏母子?”
永兴帝皱了皱眉,行至那名刺客面前,厉声诘问:“朕如今问你实情,你如实回答不得欺瞒,如若如实供出背后指使之人,朕可酌情免去你家人的罪过,如若查出来你所说与实情有半点不相符,朕自是要诛你九族!”
刺客惨白着脸道:“圣颜当前,小人不敢有任何隐瞒,还请陛下看在小人坦诚的份上免去小人家人的罪过。”朕允了自不会食言,自己说罢,是受何人指使?”
“小人……小人是受我家公子指使,”刺客哽咽道,“我家公子与太子早已暗中勾结,因为知晓陛下可能会让梅氏幼子为承袭嗣王,因此派小人暗夜刺杀梅氏,让幼子胎死腹中,可惜梅氏过于警觉,小人未能成功下手,小人也是因为不受公子重视这才冒死揽下此祸,还请圣人网开一面,饶小人性命。”
永兴帝猛踹了他一脚,暴怒道:“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饶你性命又视天威向在人,来人,将太子给朕唤进来,朕要亲自审问。”你先退下,朕会给你答复的。”
太子被唤进来,看向坐在上首的永兴帝道:“父皇唤儿臣可是有什么吩咐?”
永兴帝从上座直接扔下来一把匕首,他看向那名刺客,薄霭云雾掩住了他的面容,给人以威严肃杀感,“自尽罢。”
那名刺客脸色一白,而后去抓太子的袍摆,神情凄惶:“殿下,救救属下,属下也为你卖过命不是?殿下!”
赵寡冷冷的道:“父皇,让他自尽是否太过便宜他了,他构陷本国太子,应该处以极刑的。”
“那便依你所言,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处死。”永兴帝淡淡道,又转向赵寡道:“现在你有何想法?”
“贵太妃自是好手段,孙子死了也要拿他的妾室作为筹码,不过赵栩竟确实死得极为蹊跷,那穆氏定是有鬼,依儿臣所见父皇先将梅氏接到宫中来,以免贵太妃又用她来制造祸端,给陛下施压,同时父皇绝不能让赵引望承袭嗣王,接管河西六郡,他的背后不仅有卫氏,还有突厥,此次前行太原郡治理水患,也是为防长暗中调查河西中到底埋伏渗透了突厥势力,要抓住穆礼的把柄,找到他与赵引望勾结朝臣,里通外敌的罪证,将河西收服中央,父皇只能先以他人名义将沈青環收押,再秘遣他协理治水工程,孤见此人倒有几分真才实学,想必也是因治水策招致卫氏的毒视,越是如此,她就只能为孤所用。”
“好,朕就听你的。”永兴帝微微颔首,“至于谢朝恩,就和你同去太原郡,同时暗中调查,看看里头究竟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贵太妃看向李莲英道:“厂督还来到是越发神采,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谈不上,就是听说生府的事,特来劝劝太妃娘娘节哀罢了。”李莲英给她掀开了轿帘,“不知近来永安侯如何了?首辅大人近来可是有些想念,说是邀他一聚。”
“吾弟对于卫首辅自然是有空的,那就代吾弟约在老地方见见,近来京城事多,我还要赶回去给亲儿办新丧,倒是忙得很,厂督在宫里头要帮我多盯着些,以防宫中在宫中作乱。”贵太妃面带微笑缓缓道,精致的五官显出捉毒的样子来。
“自然。”李莲英应了。
眼见轿辇缓缓被人抬远,灯奴凑了上来:“干爹,为何这贵太妃看上去不那么伤心啊,可是有什么缘由?”
李莲英摇摇头,嗤笑一声:“老王爷和小王爷都不是她的种,她伤心个屁。”
“咱家给你讲过圣德年间李皇后的事罢,你可知李皇后不是因病去世,而是被圣人活活掐死的,天家的事向来比寻常人家更复杂,永兴帝与先太子同胞,可先太子早年才相当于永兴帝出生,是名义上的嫡长子,而当时的撷妃也就是如今的贵太妃王氏早在入宫前就与东封王定了亲事,而先帝爷在皇宫时见到酷似李皇后的贵太妃当即将她下旨纳入后宫,而王氏也未得将贵太妃送入宫,马上与东封王退了婚,贵太妃身体娇弱不易有孕,先帝将当时难产而死的月嫔生下的儿子,也就是老王爷过继到贵太妃膝下,这也是为何当初贵太妃不让老王爷争储的原因之一,月嫔其实是她的嫡姐,贵太妃其实并未如传闻那样是家中千娇万宠的嫡女,而是在先帝看中贵太妃后认的族谱,贵太妃生母不过是雍梧王氏府中一户贱妾,因为身染恶疾,不多时便去了。
贵太妃在家中日子并不好过,特别受其嫡姐磋磨,又怎会不恨月嫔之子,其中内情,咱家也是听雍梧王氏府中服侍王老夫人的下人说的,她这个女人,扮演母葛子孝十几年也是辛苦呢,老王爷甘愿离京也是知晓身世,如今小王爷又被人害了,她却哭得不真诚,可见其实从来没在他们身上花费过心思,不过也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贵太妃要往上爬,咱也得紧紧抓着她不是,咱家就看看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能爬得多高。”李莲英眯了眯眼,“外头闷热,快去给陛下和太子爷备冰碗来,你们也忒不会做事了,咱家也有要事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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