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光线随着日落渐渐衰微,静谧又浑浊的空气里,一股石楠花的香味轰地一下爆发了。奚林的喉咙里压抑着低吟,他身上憋着一股委屈的劲,弄完之后,他也不管鞋子上有没有泥了,态度大变,提上裤子就垮了上去。
齐梓山猝不及防地被他压在沙发上。
“你在外面乱搞。”奚林几乎是带着肯定的语气。
“要是你哥,他肯定不会问我这句话。”
“我不是那个蠢货,别拿我和他比。”奚林附身吻了上去,报复性地吻,一直到口腔里掺杂起血腥气,但他的不忿似乎还没有消解殆尽。
齐梓山一脚给他踹开,“别给我来这套!腻腻歪歪的,烦不烦人?!咱们现在不挺好的?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多没意思?”
“我没纠结这个。”奚林道。
“那你纠结什么?你让郑钱盯着我这事儿我还没和你算呢,别说我在外面没有别人,就算有,那又怎么样呢?”
齐梓山滔滔不绝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是,我是挺喜欢你的,但还没喜欢到要和你谈恋爱这种程度。我一向都主张开放式的关系,而且刚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也是答应了的,这才过多久,你是日子过太舒坦了非得找点儿架来吵是不是?!”
“手机给我。”奚林也不管他说什么。
“不给。”齐梓山气笑了,“你想查什么?查我有没有别的暧昧对象?”
“手机给我。”奚林还是说。
齐梓山就跟浑身长刺了,哪句话膈应人就说哪句,“你要么赶紧开始干活儿,要么就提上裤子滚蛋。要查我手机,你他妈哪位啊?”
今天的奚林和平时很不一样,藏在骨子里的戾气似乎是集中爆发了,他将齐梓山反手扣住,随手拿起一根数据线捆住他的手腕。
“你发什么疯?!!!”齐梓山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拿到手机,奚林找到了一则通话记录,他很了解,凡是重要的通话齐梓山都会录音。
奚宴斌的声音从听筒中缓缓流出,空气在那一瞬间像是凝滞了。
奚林的脸色越来越冷,“他让你和我大姐结婚?”
齐梓山不说话了。
那则通话是几天前,奚宴斌忽然打电话给他,很直接地用熹微当诱饵,希望他能和奚家大女儿结婚。那个女人是离过婚的,有一个孩子,年纪上和他差不多。奚氏对他的态度是又爱又恨,既想要他的能力他的资源和他在国际上的面子,可又担心他会分走奚家的利益。
联姻,对他们来说是很值得考虑的。
手机里,齐梓山说道:“可以考虑。”
听到这句话后,他把脸埋进沙发里。
奚林用一种很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他,指尖勾起他的发丝,“又是可以考虑。哥哥,你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想利用我,所以勾引我和我上床,转头发现有别的路可以走,但又因为喜欢我,所以钓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对不对?”
“我对谁都可以说喜欢!”齐梓山嘴硬道。
奚林俯视着他,“我对你来说你不一样,以前是你睡别人,现在是我睡你,我们在床上很合拍,不是吗?”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不该动摇的。”奚林把手机还给他,“一开始选了我,你就应该一直选我。”
齐梓山用力挣脱了那根数据线,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他一耳光。
奚林也没恼,反而是哄着他道:“你想打就打吧,别的我都可以不管,但这件事,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你不能和奚家其他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我再给你说一遍,我没答应你大伯,这辈子我就不可能结婚!为了熹微,我还不至于把我的一辈子搭进去!”齐梓山几乎是用吼的。
他确实没想到奚林会知道这件事,毕竟纵观整个奚家,奚林在里面是没有地位的,根本没可能知道这件只有点儿影子的事情,可偏偏就是知道了。
“山哥,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对我很好,我对你也是真心的,所以哪怕你想利用我,尽可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你想要什么的,我努力去争。这段时间你看到了,我只是以前没有机会,但你给了我机会,以后的我会比任何人都有用。”
奚林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身上透出了一股从前没有的自信和狂妄。男人是需要狂妄一点儿的,有能力的狂妄在爱人眼里就是兴奋剂。
齐梓山自诩阅人无数,至少在看清对方能力这件事上,他很确定奚林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的潜力爆发起来绝对不容小觑,尤其是他会抓住机会,哪怕是屈辱的机会。
“忍着恶心操男人,你觉得挺屈辱的,是不是?”
齐梓山忽然就意识到了,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把眼前这个人掰弯,他俩从第一次上床那一刻起就各怀心思,只是把野心藏在了浅薄的**里而已。
“我没有这样想过。”奚林摇摇头,牵过他的手,“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我不信。”齐梓山冷声道。
“那我证明给你看。”奚林的眼神很坚定。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雨天很潮湿,像是世界降下了一个牢笼,把人困在家里。齐梓山不喜欢雨天,他看着外面那一场雨,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年轻男人的味道包裹住他。
“我们是一样的人。”奚林把脸埋在他颈项里,呼吸隔着发丝喷薄在他的后颈,温柔且坚定,“你想要的是不受限制的创作,我想要的是我应得的东西。联姻对你来说不合算,你踏踏实实选我吧,我更合算。”
谈合作的时候其实不能讲究性价比,有时候吃一点亏也不是坏事,但这件事上,确实是奚林更有性价比一点。
事后,齐梓山穿着睡袍,坐在落地窗前抽烟。
雨幕模糊了街灯,他一向都知道豪门里的亲情关系很是脆弱,尤其是这种叔侄关系,很容易发展成为敌人。
奚林父亲手里的股份目前是家族在代理,但由于医院还没有完全开具精神证明,法院也没有宣判他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只有法院宣判,同时指定某某人成为监护人后,那份股权才会有重新划分管理权。
奚宴斌试图暗地里操纵这件事,想通过一些手段将奚林排除在监护人候选名单里,甚至几乎就要做到了。
但好消息是,作为儿子,奚林在法律层面上更有优势。
“你有把握吗?”齐梓山问道。
奚林轻轻替他捏着肩,轻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办好的,只是,我说的那件事……”
齐梓山叹了口气,“别缠着我了,你很烦知道吗?”
奚林哦了一声,当真就没再提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梓山气冲冲地上了床,给自己拉上被子盖住。
“山哥?”奚林小心翼翼推了推他。
“好!”齐梓山猛地坐起来。
奚林装疯卖傻道:“什么?”
“我陪你去看你爸,行了吧!”
奚林继续道:“然后呢?”
齐梓山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意,“以你男朋友的身份!”
·
齐总的喜好名单里,医院名列前茅,下车前,奚林仔仔细细给他弄了头发,把他的头发都裹进帽子里,又给他带上了两层口罩,确保他不会闻到医院里那股不受欢迎的消毒水味。
“他最近比较稳定,但你最好还是不要靠他太近了。”奚林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了VIP病房门前。
过道上算不上安静,毕竟是精神病住院楼,老是会有很奇怪的声音发出来。幸好是大白天,晚上肯定会更可怕。
“你让我缓缓。”齐梓山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他讨厌医院,很讨厌。光是站在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毛骨悚然,平常那股傲气整个都消散了,难得地流露出那么明显的不安来。
不喜欢医院的人很多,很多人都有医院恐惧症,这很正常,奚林没有多想,只是不断地给他加油打气,隔着口罩细细密密地亲他。
“没事的,你别怕,真没那么吓人。”
“真的?”
奚林顿了顿,忽而笑了,“真的。”
“骗子。”齐梓山愤愤道。
在门口站了七八分钟,他终于是有点儿缓过来了,点点头,让人开门。
VIP病房很大,窗外能看到一株漂亮的枫树。那个头发雪白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眼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是有那么点吓人的。
“爸,我带我男朋友来了。”奚林说道。
他拉过一张椅子,放在隔床半米远的位置,在齐梓山耳边小声道:“没事儿,你就坐这儿。”
照理说,奚宴城还没到头发全白的那个年龄。回想上一次见面,那是很多年前了,这个男人在商场里叱咤风云,远比奚宴斌更有号召力。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奚氏董事长的位置坐着个德不配位的人,极度缺乏在股东大会里的号召力,不买账的人不在少数。
奚林摇动拉杆,把床升了起来。
“阿阿阿——”奚宴城有些害怕地看着床边,拉着奚林的衣服,“不认识,不认识。”
很艰难地才能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齐梓山感到很不安,同时也很恐惧。他完全不能把印象中的那个男人,和现在这个坐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人挂钩。
精神病这件事太可怕了,将一个人萧条到了如此的程度。
齐梓山不敢说话,一动不动地,很是僵硬。
“爸,你认识他的,你们见过,还是你之前找人挖的他。”奚林扶着他坐起来,“你以前说你很喜欢他,现在我也很喜欢他,他是我男朋友了。”
然而奚宴斌还是感到很恐惧,他不停地往奚林的方向挪动,几乎是要整个人都摔下床了,奚林控制住他,不停地安抚着什么。
窗户上映出齐梓山的影子,确实,没人能认出他,而且看起来很诡异。他看了眼窗,又看了眼床上那个男人。也许是这种强大的反差感终于触动了他的心,他实在做不到不同情这个老人。
想到这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帽子和口罩都取了下来。
“哥?”奚林微讶道。
齐梓山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床边,长发落在洁白的被套上,他无奈地看了眼奚宴城。
“奚总,是我,齐梓山。”
老人的眼里渐渐焕发出清明,他盯着齐梓山的脸看了许久,突然间咧开了嘴角。
“小齐,这是小齐。”
奚林扶着他坐好,“嗯,小齐,你满意吗?”
“男朋友?”奚宴城小孩儿似的拍着手道:“你妈妈会开心,他漂亮,你妈妈喜欢漂亮,你妈妈比他漂亮,他也漂亮。长头发,高高的,漂亮。”
齐梓山没有见过奚林的母亲,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有多漂亮。
但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奚林会喜欢自己了。
长头发,高高的,漂亮。自己都占了,也难怪。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床铺里忽然翻滚出一股极为强烈的臭味,同时还发出奇怪的声音,而奚宴城还在不停地欢呼,不停地拍手。
奚林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头,脸色惨白,“哥……”
“……”齐梓山看了他一眼,死死咬着下唇,下一秒,他再闻到那股味道,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他冲进卫生间里抱着洗手池狂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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