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节,皇城内外火树银花,喧嚣鼎沸,试图驱散冬末的最后一丝寒意。宫宴设在太极殿前的广场,琉璃灯盏绵延如星河,映照着朱漆廊柱和百官命妇们锦衣华服的笑脸,一派盛世华章。
楚晏随着萧玄璟出席,依旧是一身符合身份的沉稳礼服,只是料子换成了更显矜贵的云锦,在璀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低眉顺目,跟在萧玄璟身后半步,姿态无可挑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比赏梅宴时更加复杂密集的目光。
经过周文渊倒台一事,无人再敢小觑这位看似柔弱的太子妃。太子的回护之意已昭然若揭,此刻的楚晏,在众人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楚家余孽”或“摆设太子妃”,而是东宫权势一个清晰而危险的象征。
萧玄璟依旧是那副慵懒散漫的模样,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他只在高踞御座的皇帝和皇后面前略略执礼,便寻了位置坐下,将楚晏安置在身边。整个过程,他甚至没多看皇后一眼,那种无视,比任何挑衅都更令王氏难堪。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气氛看似热烈,却总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紧绷。直到酒过三巡,按照惯例,宗室子弟与年轻官员开始互相敬酒,场面才稍稍活络些。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亲王服制、面色倨傲的年轻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是赵王萧玄明,皇后的幼子,素来被宠得无法无天。
“太子皇兄!”萧玄明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刻意的亲热,目光却毫不掩饰地扫向楚晏,带着轻佻与审视,“臣弟敬皇兄一杯!也敬……这位皇嫂一杯!”
他将“皇嫂”二字咬得意味深长,举杯便要向楚晏敬酒。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谁都知道赵王是皇后心尖上的肉,此举无疑是在试探太子的底线,甚至带着几分侮辱的意味。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看向萧玄璟。
楚晏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白,面上却依旧平静。他正欲起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萧玄璟。他依旧靠坐在椅中,姿态未变,甚至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
“玄明,”他直呼其名,语气平淡无波,“你皇嫂不胜酒力,这杯酒,孤代她喝了。”
说罢,他执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兄长为弟媳挡酒,天经地义。
然而,那按在楚晏手背上的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丝冰凉的警告。他在告诉楚晏,也告诉所有人——这个人,由他护着,不容任何人轻侮。
萧玄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举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他没想到太子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给面子地回护!
萧玄璟放下空杯,目光这才缓缓转向萧玄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萧玄明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还有事?”萧玄璟问,语气依旧平淡。
“……没,没事了。”萧玄明悻悻地收回酒杯,脸色难看地退了下去。
一场风波,被萧玄璟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提高一丝音量,却让整个宴会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东宫的威严,不容挑衅。
楚晏垂着眼,手背上那冰凉的触感久久不散。太子的维护,如同最坚固的铠甲,也如同最精致的囚笼。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劫后余生的松懈,也有一种更深沉的、被彻底标记归属的无力感。
宴席的后半段,再无人敢来打扰。萧玄璟偶尔会与上前敬酒的宗室重臣说两句,多数时间只是懒洋洋地靠着,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只有楚晏能感觉到,那看似放松的姿态下,是始终绷紧的、如同猎豹般的警惕。
直到宫宴散去,帝后起驾回宫,萧玄璟才带着楚晏离开。辇轿行在依旧灯火通明的宫道上,两人相对无言。
回到听雪轩,楚晏卸下一身繁重,只觉得疲惫入骨。镜中的人,眉眼间染上了宫宴的风霜,也烙印上了属于东宫的印记。
萧玄璟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尚未撤去的琉璃宫灯,光影在他侧脸上明灭。
“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跳梁小丑而已。”
楚晏低声应道:“是。”
萧玄璟转过身,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记住,在这宫里,你的底气,来自孤。”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楚晏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灯火阑珊处,那双眸子深如寒潭,却仿佛有漩涡暗藏。
“臣妾……谨记。”
萧玄璟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踏入夜色。这一次,他的背影在宫灯映照下,竟显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楚晏独自站在殿内,回味着今夜种种。赵王的挑衅,太子的回护,还有最后那句看似平淡却重若千钧的话。
他这条命,早已不属于自己。
而他的心,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目标在公开冲突中获得宿主绝对庇护,安全感与归属感大幅提升。对宿主权威产生深度认同,自我认知进一步与‘东宫附属’身份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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