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大龄废材鱼跃龙门更令人震惊的,莫过于傅念和阮溪棠结为道侣一事。
这对人尽皆知平日里往死里互殴的宿敌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还顺带并肩夺魁,着实令整个仙门中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明惊风对其他门派送上来的贺礼皆秉承着笑意相迎的原则,却唯独对尚净的来访黑了脸。
“不接受!”他懒洋洋地倚在大殿的椅子上,眼皮子抬也不抬:“你们的好意心领了,收回去吧!”
尚净笑不露齿:“此言差矣,既然贵宗的傅小道友已经是我的徒媳妇,这聘礼无论如何都不能缺斤少两的。”
明惊风心不在焉道:“我们鸣山宗的弟子岂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并非带走,明宗主多虑了。”尚净的笑容挑不出错:“我徒媳妇既然是鸣山宗弟子,自然不能离开鸣山宗把修为荒废了去。只是如今,你我两家既已成秦晋之好,区区聘礼以表诚意,还望明宗主莫要拒绝才是。”
“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明惊风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我皆为仙门中人,何必讲究那些凡尘俗世的规矩。即便你一意孤行想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制,那麻烦尚宗主记认一下,傅念的师尊是凌岩峰江知白,你要提亲也该和他提才是,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江知白闻言从北束赶了回来,无视了尚净强行堆在山门的聘礼,闯入花月堂差点把傅念摇散了骨头。
“你又送上门去给人×了?”江知白只觉得天都塌了:“你还和他结了个道侣契?搞得人尽皆知???”
傅念本就没恢复好的身体经人一晃,顿时咳了好几声。
江知白见状,无力的巴掌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我现在可算体会到宋师叔的心情了。”
傅念咳得满脸通红,闻言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江知白。
“当初他发现沈音被拱的时候肯定也是和我一般的心情!”江知白愤愤不平道。
被迫发现某宗秘辛的傅念惊停了咳,眼观鼻鼻观心。
只见江知白依旧神神叨叨地碎碎念道:“苍天有眼啊!求求老天爷看看我吧!我辛辛苦苦养得那么漂亮的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怎么就被猪拱了呢!”
傅念神色复杂地看着江知白:“师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那个拱白菜的人?”
江知白哀嚎声骤停:“胡说八道!他是天乾!”
傅念心累。
江知白忽然凑到小徒弟那张清雅的面孔跟前,笑眯眯问:“你真的把人拱了?”
傅念淡然:“师尊多虑了,我只是一头老牛,不小心吃了嫩草。”
与凌岩峰一片祥和的气息不同,樊知越回到灵泽峰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客栈里的那场痛哭让众人后知后觉,原来小姑娘对傅念竟藏了非一般的心思。只是如今生米已成熟饭,傅念虽然对内仍是自家苗子,但在外人看来,无论是身份事实都已做他人夫。一时间无人敢劝,也无人敢在樊知越面前提起傅念的名字。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
孟语宾是个不怕死,得知樊知越心情不好,便提了师尊闻莘做的一堆叫不上名字的糕点,敲开了灵泽峰的大门。
“是小语吗?”
开门的是沐檐,对孟语宾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
“早啊沐师叔!”孟语宾端起灿烂的笑:“樊师妹在哪里?”
沐檐转头看了一眼护灵台,轻声道:“在老地方坐着呢!去看看她吧!”
孟语宾欢天喜地“诶”了一声,提着食盒就朝着护灵台的方向走去。
护灵台位于灵泽峰东南侧,是一个悬于山间的白玉大圆台,往下看就是被云雾遮住的山崖谷底。樊知越这几日都坐在台边,静静地看着日升日落,风起云涌。
“樊师妹。”孟语宾看到那抹熟悉的鹅黄色身影,走上前坐在人身边,打了个招呼。
樊知越不答,素来灵动的眼睛一片死寂,动也不动地盯着远处的山。
“今日我带了龙井茶酥,红豆饼,梨膏糖,酒渍荔枝,龙眼和小樱桃。哦,还有两瓶桑葚酒,我从师尊那边偷来的,你要不尝尝?”
孟语宾兀自热情,从纳戒里搬出一张小桌放置在樊知越面前,继而把食盒打开,将点心果盘一碟一碟拿出,整齐划一地摆在桌面。
樊知越的眼珠转了转,涩声道:“孟师兄,我不饿,多谢你跑一趟。”
孟语宾叹了一声,和樊知越并肩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山间涌起的雾。
“师妹,你看这一片苍茫,遮住了山本来的面目。但须知浓雾亦有尽头,风吹过,雾便散了。”
樊知越眼睫稍瞬,泪打湿了双颊。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间也并非只有傅念一个人。”孟语宾侧首,看着少女脸颊上不断滑落的玉珠子,沉默地递了张绣了白色蒲公英的手帕:“我晓得你心中郁苦,但人总要走出来的,不是吗?”
“孟师兄,一段感情,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走出来呢?”
樊知越闭上眼,哭泣间一口气喘得稀碎。
“不容易,就不走了吗?”
孟语宾给樊知越倒了杯酒,温声道:“世间苦难繁多,我们修道一途寻的是脱离苦海,逍遥自在。你要相信仙途漫漫,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如今蕴藏在你心尖的悲怆,最终都会被那艘名为岁月的船带到不知名的远方,一去不返。”
他抬手指向山间,目光蔼蔼:“就像这雾,会在风来时选择飘向别处。太阳总要升起,明月有阴晴圆缺。”
“这世间总有各式各样的不完美和遗憾,允许自己接纳它,看淡它,放下它。你才会发现雾散后光明天青的山色,夕阳西下未尝不是无限美好,明月的缺口蕴含了无限遐想。”
樊知越收回了目光,拿起桑葚酒盯了半晌,一饮而尽。
她站起身,将系在柳绿色的腰带上竹叶宫绦解了下来,往山底浓雾间抛去。
“青青山上竹,抛却祭相思。”
樊知越转过身,风扬起了丝丝秀发。
她轻声道:“孟师兄,谢谢你。”
林清这几日在楚栖的怂恿下,正试图磨合着落霞剑。
不像秋泓剑的轻盈灵巧,落霞剑身上透着古朴厚重的质感,握在手上偏沉,对于习惯了借力打力的林清来说极为不趁手。
又是“哐啷”一声,剑身被挑飞落地。
“再来!”林清不信邪,捡起剑又向楚栖冲了过去。
“卿卿,休息一下可好?”楚栖苦不堪言,低声求道。
“不好!”林清满面寒霜呵斥道:“你师尊就是这么教你偷懒的?起来练剑!”
“不练!”楚栖将自己的昭阳剑一甩,道:“卿卿你现在急得很,越练效果越差,我不想奉陪。”
林清气笑了,抬剑就往人腿后打。
“收拾起你的赌气模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感,你倒是评价上了?”
仙门大会回来之后,林清的性格一天比一天冷厉,楚栖每每见着,只觉得白徵的身影在眼前不断摇晃。
某次心神迷乱分不清人,张口就喊了声师尊。
结果被林清掀翻下床。
“楚栖,你好大的胆子。”林清掐着楚栖冷笑道:“欺师灭祖到我头上来了?看清楚现在和你行周公之礼的究竟是谁!”
楚栖被林清一骂,愈发委屈:“卿卿,我不信你不知道......”
林清眼中划过狠戾:“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白徵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人,姓林名清。和你结为道侣的,姓林名清。陪你疯陪你闹陪你缠绵悱恻的人,也是姓林名清!试问这一切,白徵他能做到吗?!”
“不气好不好,是我糊涂了。”
楚栖被骂得晕晕乎乎,起身就要向林清吻去。
林清心头怒气未消,但偏生被挑将起来了火。于是手上的力道发了狠,直把楚栖掐得浑身血痕。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今再被林清连骂带打一顿训斥,楚栖委屈得鼻尖泛酸。
“憋回去!”林清见状又是一呵:“想不挨骂就拿出你练剑的态度!把剑练好了,就是把我哄好了。”
楚栖眼中尽是难过:“把剑练好,你就要回去了,不是吗?”
林清一愣,似乎没想到楚栖会突然说这些。
身上忽然覆盖了沉水香,那清脆如瓷的啼鸣声中带了浓烈的不舍:“卿卿,别这么快,好不好?”
林清的怒火瞬间被眼泪泼剩了灰,他摸上楚栖的脸颊,问道:“楚栖,我说过,不会不要你,你究竟在怕什么?”
楚栖摇摇头:“我不怕,我只是不舍得......”
不舍得这份甜就此沉没在旧时回忆,不舍得林清偶尔的撒娇和羞涩,不舍得二人练剑时心神相通的旖旎,更不舍得......
独属于林家庶子和凌岩峰长老身为道侣而理所当然的温存。
林清看懂了楚栖的惧怕,但他没有办法就此驻足。
识海中的嗡鸣声太大,行朝遗落的神格在此间牵引。
他语重心长地劝诫说:“楚栖,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不能一味地逃避。你总该要面对和承受的,不是吗?”
楚栖不语,只是抱着林清不肯撒手。
林清目光骤然变得悠长,他摸了摸楚栖的头,柔声哄道:“乖,去打点水来,我出汗了,粘得难受。”
楚栖身形一顿,顺从地应了声,一步三回头。
密林遮住了那道火红的身影,林清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落霞剑,祭到半空中。
“带我去吧!”林清轻声道:“我也想见见他。”
落霞剑忽地发出尖锐的清啸,一马当先冲向了某个方向。林清站在秋泓剑上,跟随着落霞剑的指引乘风而行。
流光穿过树梢,越过桃花林旁边的山涧,在擎渊台前驻足。
“果然是这里么?”林清喃喃道。
他收起了秋泓剑,握住落霞劈向身前。“哐啷”声落,尘封了五百年的结界在金光流转中破成了无数琉璃光影,他一步一步,走向了神魂所指。
擎渊台并不像其他主峰的正殿,或巍峨宏大,或古朴雅正。入目大片白玉瓷砖,高台玉柱间没有会客的雅座,也没有华而不实的装饰。
只有一具冰棺,散着森森寒意置于大殿正中。
林清走上前,猛地将棺椁掀开。
那里躺着一张和自己同样的脸。
林清对此毫不意外,他面色平静,咬破指尖点上了尸身的眉心。
天音骤旋,落霞忽鸣。记忆里涌现的声声哀嚎震得神魂欲裂。烈火席卷了识海,将他拉回了五百年前的古战场。他亲眼目睹了凤凰出世,法阵轮回,浴血而生。
全身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于黑夜降临前堕入了无垠苍茫。
意识消散前,他只来得及呼唤一声:
“楚栖……”
——上卷完——
明天就开启中卷了,师尊他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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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终还是会开文的,快的话明年春节,新书不出意外写的会是这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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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楚栖,打桶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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