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查啥?金玉一头雾水。
她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吗?莫不是编得太过了,他还真当回事儿了?
见金玉呆愣,唐寅又道:“夫人莫怕。所谓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夫人乃朝廷命官之妻。刘大人官职虽不高,但比他一个商人绰绰有余。此番皇商选举,大理寺本就多有异议,奈何抵不过贵妃盛宠,这才让京中鱼龙混杂。夫人所受不公,正好有助于我大理寺拨乱反正。只是……”
“只是什么?”金玉问道。
“只是审理此案,须得夫人当堂对峙。事关夫人清誉,不知夫人……”唐寅解释着,面露难色。
对付穷凶极恶者,他自有一套法子,可涉及男女之事的案子,他还真未曾办过。
学生时,多听老师教诲,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家的家事尤其难断。这个案子倒好,既涉及皇家,又牵扯到官员的小家。任何一边处理不好,那都可能断送了他的前程。
若是寻常审案,大不了七十二道刑法一一试了,保准能招,可这回要审的却是贵妃的人,自是不能严刑逼供,只得按规矩凑齐人证物证才行。
往常,逢女子的案件,大多因着不愿出面而私了。这遭,大理寺想杀鸡儆猴,定是得对簿公堂,就是不知这夫人……
“好啊!对峙就对峙!”金玉闻言拍手叫好,连说自己随叫随到。
这女子出身微寒,却识大体!刘大人真是好福气!
唐寅暗暗称赞,与人定了审问的时辰,这便送人出宫。
接送的车马很快便来了,还是方才的钟馗捕头。
捕头遥遥驾车而来,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见接送之人是金玉,立马来了精神,缰绳一抖,转瞬便到了跟前。
“夫人!”捕头见到金玉很是开心,马车还没停稳,便跳下车来迎人。
“捕头大哥!”金玉见来人是方才的捕头,也热情上前。
唐寅落在后边,看了看金玉,又看了看跟了自己好几年的老捕头——
他俩,认识?
只是此刻那二人正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无人顾及他——
“哈哈!夫人,我说的没错吧?大理寺办案,兵贵神速!”
“嘻嘻~是了是了~多亏了捕头大哥,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紧张呢~”
“说起来,还没见过大人审女人。哎,大人没太为难你吧?”
“没有没有~唐大人好得很,还说要帮我呢~”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明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却好似分别了许多年一般。声音也是一个比一个响亮,唐寅只觉着耳边嗡嗡直响。最后还是他催着,二人才上了车往回走,一路走开,整条路上都能听见二人唠的火热。
唐寅目送金玉离开。偌大的宫中忽而恢复了安静,心下不觉空落落的。
眼瞅时辰不早了,唐寅转身朝金玉隔壁那屋行去,推开门,一个皮开肉绽的血人正吊在屋子正中,身上,几道鲜红的印子正渗着血。
屋内侍卫见唐寅来了,递上教鞭,默默退下。
屋中之人面上早已没了血色,□□湿润,应是刚才抽鞭子时吓的。
唐寅一步一顿踱到人跟前,站定时,神色一转,立时渗出许多阴气来。受刑之人将将从疼痛中恢复了些意识,刚一醒来便瞧见唐寅这般面相,竟一时分不清是在人间还是阎罗殿了。
唐寅挥了挥教鞭,绕着人踱起步子:“听说,你是邵景轩伙计?正好有些事儿想问问你……”
却说金玉这边。二人本就投机,没了嫌疑,一路有说有笑。金玉见时机成熟,见缝插针打探起了赵柔的情况。
“捕头大哥,我从前在宫中做活,贵妃娘娘千金之躯,吃穿之物层层严选,怎的突然就病了?”
捕头正聊到兴头上,见金玉好奇,索性松了口:“害!还不都是馋那两口吃的。”
“听说昨日晚间还好好的,只吃了她家哥哥送来的吃食,夜里便害了肚子,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一晚,好容易停当些了,结果今儿早起来,却起了一脸皮癣,一碰就疼,不碰又痒,折腾得人直叫娘!”
“皇上见了心疼不已,忙叫了太医,一番望闻问切,诊断出是吃食上出了岔子,须找出究竟是何物所致,才有法子医治。皇上当即下了口谕,跟前侍奉之人尽数打了板子严加问讯,同时彻查近来与贵妃有过接触的人。这不,夫人你就是其中一个。”
捕头似是憋了许久,一口气全盘托出。金玉听得仔细,稍作琢磨,却觉着这症状怎的和过敏有些像?
按她的记忆,娘娘们吃不得的食物,打入宫时便记录在册,侍候之人入宫之前须死记硬背。
后宫之中,赵柔只在一人之下,侍奉的人原不该这般粗心才是。
“哦,对了。方才皇上传旨,说是凡能救治贵妃者,皇上便许他一件宝物。这会儿消息应该已经放出去了,各府衙正在加急绘制公告。京都奇人异士恁多,想必娘娘很快便能好了。”
“是何宝物?”金玉追问。
捕头摇头只道“不知”,但定是外边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儿。即便用不着,那也可以转手卖与他人赚上一笔。
诶?那不巧了不是?她正琢磨如何帮刘昭攀上达官贵人,若是得了这宝物,再找个由头给人送去,何愁没有门路?
择日不如撞日,肥水不流外人田!金玉当即唤捕头往贵妃那处走。捕头稀罕金玉这直爽性子,便依了她,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后宫门口。
宫有宫规。男子无召不得进后宫。金玉下了车,谢过捕头,二人约定改日去刘昭那处吃饭,就此道别。
门口侍卫见有人来,便拦住问话,金玉老实说了,侍卫面面相觑,不放人,也不拦着。
记忆中宫规森严,若是硬闯,轻则打板子,重则一剑穿胸。金玉手无缚鸡之力,人家没开口通允,她乖乖待着便是。
如此僵持半晌,终于有人发现这边的异常,一道熟悉的尖细声音自身后传来:“皇宫重地,深更半夜,何人逗留?”
金玉闻言回身,抬眼对上一双凌厉的眸子,下一秒,那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转瞬间便又恢复如常。
“赵公公。”侍卫纷纷躬身行礼。金玉看得真切,各个都是九十度鞠躬,眼观地面,没有一个敢抬眼的。
看来赵今朝在宫中确有些实力。可惜刘昭秉性刚直,若是让他和赵今朝沾亲带故,不如要了他的命。
金玉虽来了些日子了,但仍不太习惯见人就拜,稍作思索,手下动作就慢了几拍,等人都起来了,她这才将将抬手。
只是手刚抬到一半便被人扶住了。抬眼一瞧,原是赵今朝身边的小太监。看模样,似乎正是出宫那日扶她的那个。
众侍卫看在眼里,看向金玉的眼神顿时多了些敬畏。
金玉本就不愿拜赵今朝,只念着他是原身的师父,这才装装样子,如此正好随了她意,便脸不红心不跳起来了。
有赵今朝领着,侍卫便没再阻拦,金玉跟在人后边顺利进了宫。
走开些距离,赵今朝挥手退了旁人,二人来到一处宫墙,见四下无人,赵今朝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金玉的眼神中似有不耐:“可是缺银子了?”说着,打怀中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锦囊,扔给了她。
金玉下意识接过锦囊掂了掂。好家伙,这得有两斤了吧?刘昭一个月俸禄才一两半,他倒好,出手就能包刘昭一年!
有那么一瞬,金玉有些后悔——
是不是当初她就不该跟刘昭签合同?直接找她这师父不香吗?要钱有钱,要权放权。何必把自己搭进去?
只是下一秒,这念头便被金玉打散了。
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清楚。
论做事、吃苦耐劳,她一个顶俩。
论耍小聪明,她高低打了十多年的工,也约略能耍上一耍。
可要论耍心眼儿,那就好比窝窝头遇上了莲藕,街边随便抓个机灵些的小娃娃都能把她耍得团团转。
这不前两天才被邵景轩那厮骗了一遭不是?
所以,与其日日勾心斗角尽享荣华富贵,她宁愿选择刘昭这个一穷二白的老古板。
条件的确是差了许多,但胜在踏实。何况她也有些小生意,实在不济,大不了她补贴一些就是。
但自己赚是一回事,天上掉馅饼,又是一回事。
金玉拿人手软,当即便低身行了个宫女的礼仪谢过赵今朝:“谢过师父~”
“你叫我什么?”赵今朝听了金玉的称呼,眉毛立时竖了起来。
金玉没想过一个称呼能惹怒赵今朝,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黑,一股无形的威压自四面八方而来,似要将她逼入宫墙。
“师父”不对吗?
她的记忆里未曾找到和他相关的记忆,只先前听邵景轩说赵今朝有个爱徒,一通情况都与她匹配,她这才对号入座,当他是原身的师父。
搞了半天,竟不是吗?那还能是啥?
如今能确认的便是,确如邵景轩所说,赵今朝对她很是大方。在宫外时,她偶尔也会借赵今朝的名头行些便利,想来他也是知道的,但也没追究。
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般容忍大方?
嘶——
金玉脑中蹦出一个十分狗血的词。
可他已经不能人道了呀?要这虚名有何用?
琢磨间,无意对上赵今朝的眸子,金玉不禁打了个冷战。犹豫再三,一咬牙,心一横,面上提起一抹谄媚,手下十分自然地抚上了人家胸膛。
夏衣单薄,温热的胸膛在掌下起伏。金玉抬眼直直看进赵今朝眼眸,恰如一汪春水注入泥潭。
娇唇轻启,一声呢喃随着夏风送入心怀:
“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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