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闷热午后在昏暗里间发生的事,像一颗被无意间埋下的种子,在两个孩子都未曾刻意关注的心土里,悄然发生着变化。
对于艾玛而言,那更像是一次满足了短暂好奇心的“探险”。她搞清楚了男孩女孩“不一样”的地方,就像她曾经拆开一个旧闹钟想看看指针为什么会转一样。
得到了答案,这件事本身也就渐渐淡去了。她依旧是那个风风火火、带领着筒子楼孩子们“南征北战”的孩子王,精力充沛,对世界充满无穷的探索欲。
她并未觉得那次的“研究”有什么特别的不对,毕竟,顾良是她的“新娘”,是她要保护的人,看看怎么了?在她的认知里,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拥有知晓和探究的权利,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然而,对于顾良,那颗种子却汲取了独特的养分,开始蜿蜒生长。那种混合着巨大羞耻、轻微恐惧和隐秘喜悦的复杂感受,像一道无形的烙印,加深了他对“属于艾玛”这件事的认知。
他变得更加依恋艾玛,像一株藤蔓,更需要依附身边这棵看似坚韧的向日葵。
在玩耍时,他的目光更频繁地追随着艾玛;分配零食玩具时,他会下意识地把好的留给艾玛;甚至当父母偶尔开玩笑说“以后把良子送给艾玛家当儿子算了”,他心中除了羞涩,竟也会泛起一丝模糊的期待。
那次的“探索”像是一个秘密的仪式,让他和艾玛之间有了别人无法介入的紧密联系。他为此感到羞耻,却又暗自珍视这份特殊。
时间在筒子楼日复一日的喧闹与琐碎中流淌。公共水房的争吵与和解,厨房里飘出的相同菜香,夏夜屋顶上各家凑在一起乘凉聊天的剪影,冬天围着炉子烤红薯的香气……这一切构成了他们童年最坚实的背景。艾玛和顾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形影不离。在老师和邻居眼里,他们是“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两小无猜。
升入小学三年级后,孩子们开始有了更清晰的性别意识。调皮的小男生会开始故意揪小女生的辫子,课桌上会出现“三八线”。艾玛依旧是那个例外,她泼辣的性格和“孩子王”的威信让男生们不敢轻易招惹,她依旧和顾良混在一起,没人觉得奇怪,仿佛顾良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顾良则愈发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指向艾玛的注意力。他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艾玛的身影,当她靠近时,他会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
他将这些陌生的悸动,与自己开始抽高的个子、变声的喉咙联系在一起,懵懂地归结为“长大”。
但他困惑的是,为什么这种“长大”的感觉,只和艾玛有关?当别的女生靠近或试图和他说话时,他只有紧张和想逃离的冲动。这种“唯一性”让他感到不安,却又无法抗拒。
一个周末的下午,春末夏初,阳光暖洋洋的。大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艾玛和顾良趴在顾良家靠窗的桌子上写作业。窗户开着,微风拂动印着淡蓝色小花的窗帘。
艾玛写完最后一道算术题,甩了甩酸胀的手腕,扭头看向旁边的顾良。他正认真地描着生字,侧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睫毛长而密,像两把小扇子。
“良子,”艾玛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做完作业后的放松和一丝百无聊赖。
“嗯?”顾良停下笔,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艾玛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就像几年前那个午后一样,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意味:“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顾良眨了眨眼,没明白。
艾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有点烦恼地皱起鼻子:“这里,好像有点胀胀的,还有点疼。我妈说……是开始长身体了。” 她虽然性格像男孩,但生理的变化还是让她感到些许陌生和困惑。
顾良的脸微微泛红,他当然也注意到艾玛最近的变化,个子抽条了,原本平坦的胸部似乎也有了细微的隆起。
他低下头,盯着作业本上的田字格,小声说:“我……我好像也……”他感到脸颊发烫,不仅因为话题的羞耻,更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体某处,也因艾玛的靠近和这个话题,产生了细微的、不受控制的反应。
这反应让他恐惧,仿佛身体背叛了意志,却又隐隐期待着艾玛接下来的“探索”,仿佛只有通过她的确认,这种陌生的变化才有了意义。
他话没说完,但艾玛立刻明白了。她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那种探索未知的冲动压倒了刚刚萌芽的、对自身变化的羞涩。她盯着顾良,眼睛又开始发光,就像以前发现了一个新的秘密基地。
“良子,”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我们再仔细看看,好不好?看看我们到底是怎么不一样的,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
顾良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铅笔差点掉下去。几年前那种熟悉的、令人眩晕的羞耻感再次涌了上来,比上一次更强烈,因为年龄增长了,懂得似乎也多了一些。他感到脸颊滚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艾玛姐姐……不……不好吧……”他嗫嚅着,声音细若游丝。他内心在尖叫:不行,这太羞耻了!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被别人知道就完了!可另一个声音更响亮:但她是艾玛啊。只有在艾玛面前,这副让他不知所措的身体,才好像有了被理解和接纳的可能。拒绝艾玛,就像是拒绝确认自己正在经历的、孤独的成长。
“怕什么?”艾玛理直气壮,“这里又没别人。你是我的人,看看怎么了?我就想知道嘛。” 她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和那种熟悉的“所有权”意识,像一道无形的指令。
顾良挣扎着。一种模糊的、来自成长的本能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是羞耻的。可是,面对艾玛,他的“不”字从来都说不出口。
拒绝艾玛,仿佛会破坏某种坚固的盟约,会让他失去这唯一的、也是最强大的依靠。
而且,在那强烈的羞耻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想要再次“确认”这种特殊联系的渴望。
他渴望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依然“属于”艾玛,证明艾玛依然对他拥有独一无二的“权力”,这能给他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全感。
他咬着嘴唇,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窗外传来邻居炒菜的刺啦声和小孩子的笑闹声,愈发衬得屋内安静得可怕。
最终,对艾玛的依赖和顺从,以及那种诡异的、献祭般的冲动,再次压倒了一切。他像上次一样,颤抖着手,开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一颗,两颗……露出少年单薄白皙的胸膛,以及刚刚开始略有变化的、微微凸起的小点。
艾玛凑得很近,认真地观察着,比较着,甚至还伸出手指,像触碰某种易碎品一样,轻轻碰了碰顾良的胸口,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
她完全沉浸在对生理变化的好奇里,忽略了顾良紧紧闭着的双眼,和那剧烈颤抖的、像秋风中的叶子般的睫毛。
对她而言,这更像是一次严肃的生物学观察,顾良是她最特别、最听话的“样本”。
顾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他不敢睁眼,只能感受到艾玛指尖微凉的触感,和那目光灼烧般的注视。
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可在这灭顶之感中,确有一丝扭曲的安心——看,我依然是属于艾玛的。只有她能让我感受到这种活着的、身为“男性”的实感。
我的身体,只对她有反应。仿佛通过这种特殊的“交付”,他更加确凿地属于艾玛了。她的任何“探索”,都是盖在他身上独一无二的印章。
这一次的“探索”,比童年那次持续得更久,也更深入。艾玛的好奇心得到了暂时的满足,而顾良心中的那颗种子,却因此扎下了更深的根,缠绕得更紧。
当顾良终于重新穿好衣服,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时,艾玛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开始收拾书包了。
“好啦,原来是这样。”她拍了拍顾良的肩膀,语气轻松,“走吧,出去玩儿,我听说废料场那边来了批新的铁圈!”
顾良抬起头,看着艾玛毫无阴霾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他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像往常一样,跟在了艾玛的身后。阳光依旧明媚,窗帘依旧轻轻摆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好奇的种子已经破土,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悄然生长出更加复杂的藤蔓。这藤蔓,以依赖为养料,以羞耻为土壤,将两个人更紧地捆绑在一起,走向未知的、幽深的青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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