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并没有上前招呼的想法,只是远远地点了一个头,算打了招呼。
宜昌却不罢休,她沿着桥走下,向着宋墨的方向前去。宋墨看出她的意图,站在原地等她。
“公主。”宋墨拱手行礼。
宜昌上下打量着他,忽然问道:“那日在道观中,长公子为何在那里?”
宋墨听到宜昌的问话,不急不缓地解释:“家母在道观中静修,每隔几月,某便会去探望。”
宜昌眼中疑心未散,步步紧逼道:“宋氏主母,竟在那样小的道馆中静修?”
她满眼写着不信,而更令她愤怒的,是那份被人算计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似一个跳梁小丑,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四大世家随意耍弄。
“那是某为家母修的道观,并非族中道观。”宋墨不欲解释太多,“公主还有事否?若无事,某先告辞。”
宜昌还没问清楚,哪里能放他走,上前一步,刚想拉住他,身后传来一道唤声:“兄长。”
几人纷纷回头,来人是宋墨的堂弟宋渠,他略有些讶然,没想到公主竟也在这里,急忙行礼问候。
宜昌收回手,从鼻腔“嗯”了一声。
“公主今夜也来逛姑苏城吗?若是未逛完,某可自荐,带公主游玩一圈。”见几人似乎有些冷场,他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下意识便笑着岔开话题,给众人打圆场。
“不用,逛的差不多了。”宜昌淡淡拒绝,上下扫了宋渠一眼。
宋渠面色不变,躬身道:“那不打扰公主雅兴,我与兄长先行告辞。”
有了宋渠这个搅局的,宜昌也不想再继续问,她看了宋墨一眼,勾起一抹轻笑道:“宋氏长公子算无遗策,宜昌佩服。只是,后会有期。”
说罢,她转身离开。
宋渠与宋墨两人躬身送迎,待看见公主走了,宋渠方松了口气,转身与兄长离开,他问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人情绪与他无关,宋墨不愿揣度,只道:“不知。”
宋渠见他脸色淡然,看不出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宜昌离开的方向,已经没了身影,只好摸摸脑袋,将话咽回肚子里。
宜昌回到马车,面色已然不虞,回到刺史府上,直接将桌上今日宋墨的情报撕了个稀碎,然后对燕虞郎道:“去查!那日在道观,宋墨为何出现在那里。还有林子谦,和宋氏是什么关系。”
燕虞郎领命下去。
惊别鹊端着刚泡好的茶端了上来,给她倒了一杯放在手侧。
茶叶的清香氤氲在空气中,热气敷在脸上,渐渐扫去浮躁的情绪。
“公主为何这样生气?”惊别鹊将香炉中的香灰抹平,换了一支沉香点燃。沉香有宁神静气的作用,最适合在睡前点一支,也适合如今生气的宜昌。
宜昌生了半天的气,被惊别鹊一问,自然有很多话想要倾诉,可话到嘴边,只说:“那林子谦是宋氏附庸的寒门,他们算计好了要让这个人在我面前出头。”
惊别鹊抬眸问道:“可是,以前不是常有这样的人被送至公主面前吗?”
宜昌狡辩:“可是我被算计了,他在算计我。”
惊别鹊便不再开口,一心只拨弄着香炉。
沉香的香气渐渐扩散开,加上宁神茶的功效,宜昌也平静下来,她道:“我总觉得身边都是算计我的人,萍水相逢的人也可能是算计来的。真令人厌烦。”
“是这样的。”惊别鹊将香炉盖上,缓声道:“人人皆说,帝王坐拥无边富贵,也享尽万世孤独,公主想来,也是一样的。”
“我怎么会这样呢?纵使人人都背叛我,你与燕虞郎也绝不会背叛我,只要有你们在,我就不会孤独。”
惊别鹊听着,笑道:“是呢,所以公主何必为萍水相逢之人的算计而生气?本就没有信任,也就谈不上背叛。”
道理说的很对,但宜昌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些闷闷的。
没两日,燕虞郎便将查出来的东西全部呈至宜昌桌上。
那座偏僻的道观无法查出究竟是何人所建,不过确实不在宋氏名下。而宋氏主母曲净瓷是潇湘曲氏的嫡女,很早便隐退,宋氏对外称其修道去了,并未对外公布是哪个道观。现在宋氏的主事人暂时是宋墨的叔叔婶婶,也就是宋渠的父母。
剩下的林子谦......不大好说。他是寒门庶族,出身低微,但自幼聪慧,过了乡学之后被当地官员举荐至玄德学宫,而后与宋墨相识。
二人说关系特殊也特殊,说简单也简单。
士族清贵,向来不屑于与寒门庶族相交,可偏偏宋墨古怪,辞去朝中官位,拒接宋氏家主之位之后,竟去了玄德学宫做了一名老师。
玄德学宫欣喜不已,又害怕宋氏怪罪,只敢给宋墨安排少量的事务。宋墨教完士族学子之后,偶尔会去到寒门学子的下学区进行教学,在这期间,二人相识。
不大好说二人关系的原因是,像林子谦这样称宋墨为老师的寒门学子不止一个,初入姑苏的那场宴会上,大半的寒门子弟都是被宋墨邀请而来。
而其与宋氏一族,却谈不上有什么关系,实在论起来也只是宋墨与他们的私交。
宜昌全部看完,却越发觉得宋墨这人古怪。
但她很快就没时间思考宋墨的古怪了,刺史桑槐已经将所有手续办好,连学院内的住所都给她安排妥当。
虽然她是公主,但也是和学子们一样的待遇,好一些的是她可以带两个侍从,而且单独居住一个院子。
她花了几天时间熟悉了一下环境,很快彭城郡王白齐鸣也到了姑苏。
因为他是紧随她之后来的,桑槐给她办手续时顺便也将白齐鸣的也一起办妥。
宜昌入学时比较低调,并未兴师动众。白齐鸣却来的异常嚣张,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就来到玄德学宫,玄德学宫的院长不得不出门迎接他。
白齐鸣打眼一看,自己堂妹没来接他,这怎么行?于是又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拜访宜昌。
宜昌躺在摇椅上翻学子们过往的考核成绩,上学舍的前几日都看完了,里面都是世家子弟,再差都差不到哪里去。而缺少底蕴的寒门子弟就显得有些不足,要么专精一门,要么水平平平,不够出众。
正思考间,闻院子外声势浩大,随即一人喊叫道:“宜昌!哥哥来了,怎么不来迎接?”
宜昌头也未抬,低声道:“打发他。”
“是。”
惊别鹊出门,正好碰到白齐鸣进院子,她摆出笑脸迎上去:“郡王,公主正在小憩,不便待客。”
白齐鸣嗤道:“什么时辰了还小憩,快叫她出来。再说我又不是客。”
惊别鹊身形未动,只重复这一句话:“郡王,公主正在小憩,不便待客。”
白齐鸣一撸袖子,“大胆!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侍女给公主做主了?”
院长连忙劝道:“郡王!郡王!您初来乍到,还未逛过姑苏城,这个时辰正好,不如某带您逛逛,逛完还能尝尝姑苏美食。”
白齐鸣不屑:“就姑苏这地方有什么好东西?再好能有京城好?”
身后众人皆面色不善,他们都是姑苏清流世家子弟,才学出众,在本地威望极大,才能被玄德学宫聘为老师。而这位彭城郡王一来便将本地贬的一文不值,叫人如何不生气。
陈氏郎君陈善宇道:“郡王此言差矣,姑苏乃我朝古城,底蕴深厚,不可妄言才是。”
陈善宇是临安陈氏子弟,也是彭城郡王的父亲端亲王为他寻的老师,白齐鸣十分听他的话,闻言改口道:“是我年轻气盛不会说话,诸位老师见谅。”
众人还敢说什么?只憋着气道:“郡王客气。”
陈善宇转头对诸人道:“郡王一路奔波劳累,见过宜昌公主便回去歇息,便不劳诸位操心。”
他这样一说,众人乐得轻松,自然纷纷告辞,离开后还道:“不愧是临安陈氏子弟,这谈吐礼仪十分出众。”
相比较一下,这彭城郡王就有些嚣张跋扈了。
待送走众人,陈善宇对惊别鹊客气道:“郡王与公主是本族兄妹,关系亲近。如今远离故土,更该守望相助才是。劳烦女郎通禀一声,彭城郡王求见。”
惊别鹊不是第一次与陈善宇打交道,每每彭城郡王出现就会有陈善宇的影子,相较于彭城郡王的蠢笨无礼,陈善宇就像他的另一个极端,温和体面,说话得体。
两人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总是让人有气说不出。
彭城郡王道:“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惊别鹊没有办法,只好行了个礼进屋。
宜昌将几人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坐起身道:“让他们进来吧。”
白齐鸣听到惊别鹊的汇报十分得意,昂首挺胸,像只哽住脖子的大鹅,就这样进了屋。
“臣见过宜昌公主。”陈善宇躬身行礼。
“陈先生请起。”宜昌温和道:“本宫方才小憩一会儿,让人不许扰了,这才将哥哥拦在院外,哥哥不会生气吧?”
白齐鸣进了屋子就四处打量,闻言也只胡乱点头,见宜昌身侧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书,他上前一步坐在一侧,随手便拿起来翻看:“妹妹在看什么?”
宜昌随他看,让惊别鹊奉茶上来,一边道:“往年的考核榜,还有一些比较出色的功课。既然来求学,那自然要了解一下众学子的水平,免得闹了笑话。”
白齐鸣点头,拿着翻了翻,果然是这些东西,他若想要也能要到,并不算稀奇。但他就喜欢抢宜昌的东西,于是道:“想来妹妹应当也看的差不多了,我也想要了解一番,不如给我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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