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庇护的期间,村子逐渐发展成现在的青峰镇。可凌尘子的阵法日益消退,终于在两年前消耗殆尽。没了阵法的庇护,我们又遭受到了夜狐狸的袭击。”
白梅垂下眼帘,真是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
“所以说陈秋……就是你口中的陈婆婆吗?”白梅问道。
阿长点点头,“是陈婆婆在镇外捡到的我,从小她就给我讲了这些故事,所以我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青峰镇的诅咒依然存在,但邪祟之物在凌尘子的阵法消磨下也远远不及当年。
“难怪你能离开镇子呢。”赵临川恍然。
“你小子怕不是早就知道?你离开这镇子也是迟早的事吧。”
阿长抿嘴偷笑,带着一丝了然,道:“陈婆婆从小就告诉我,以后一定要离开这里,这些折磨不应该让我来承受。”
“既然如此,”白梅轻声插话,眼中带着一丝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在阵法失效前离开呢?”
少年脸上的笑意淡去,目光看向远方的青山,悠远而坚定。
“我要留下来照顾陈婆婆。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前方的高耸入云的青山映入眼帘,山中云雾缭绕,一股混杂着灵气和煞气的怪风扑面而来。
赵临川嘴角抽了抽,指着那片不详的山脉,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不会也要进这山里去吧?”
“可离开青峰镇唯一的路就是这里。”阿长使劲咽了咽口水,不安的搓着手。
在阿长的故事里,似乎进了这山,就只有死路一条。
白梅看出了他的不安与恐惧,轻声安慰:“别怕,有我们在。”
“是啊,你不是还要帮我们探路呢吗?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赵临川在一旁打趣道。
“才没有!谁怕谁是狗!”阿长梗着脖子喊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壮胆,率先迈开步子朝山里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又慢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离他十米开外的两人。
赵临川嗤笑一声,加快步子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递过一柄短剑:“拿好了,跟紧我。”
三人缓缓向山中行进,那股浑浊杂乱的气息就愈发明显,让人心中忐忑。
“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那个山洞啊?”阿长忽然说道。
“我们运气倒也不至于这么背吧。”赵临川撇撇嘴。
“谁知道呢……”阿长小声嘟囔道。话音未落,他脸色骤变。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下一秒,脚下泥土毫无征兆地松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开始向下塌陷。
赵临川扶额:“不是吧……”
“啊!”阿长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整个人就随着崩塌的土石向下坠去。
赵临川眼疾手快,抓住差点掉下去的阿长,“你个乌鸦嘴!”
“救命啊——”阿长的惨叫在山间回荡。
“别喊了!再喊把你扔下去!”赵临川被他吵得脑仁疼。
白梅迅速半跪在地,伸手协助赵临川往上拉拽。
就在阿长将被拉上来的刹那,他们脚下的整块地面开始出现狰狞的裂隙。根本来不及反应,整片山坡轰然塌陷。三人随着倾泻的土石直坠而下。
待尘埃稍定,赵临川挣扎着撑起身子,手掌按在了一截冰冷坚硬的东西上。借着从头顶裂缝透下的微光,他看清了手下的东西——那是一截泛着惨白光泽的人骨!断裂处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我们……”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真的掉进那个山洞里了。”
“我们该怎么办!”阿长强忍恐惧,压低声音问道。
白梅拍了拍身上的土,比了个“嘘”的手势,“我们进去看看。”
阿长瞪大眼睛,“什么?!还要进去!”
赵临川停下脚步,回头瞥了眼踌躇不前的阿长:“你到底走不走,不走了你一个人留这。”
阿长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上嘴,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山洞。
跟故事中如出一辙,白骨遍地,但由于山地的塌陷,不少碎石土块掩埋了部分骸骨。倒显得更为阴森,破碎的颅骨和肋骨斜插在泥土里。
白梅蹲下身,轻轻拂开一片碎石,她动作突然顿住。
碎石下露出一角褪色的青布,上面用金线绣着模糊的太极祥纹。
赵临川从布包里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火光跳跃间,他们看清了被碎石半遮掩的景象,故事中那座震摄人心的巨型佛像矗立在眼前。
而在石佛底座边,一具尸骨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静静里在一旁,身上的道袍已然风化。令人心惊的是骨头上密密麻麻的咬痕,肋骨间布满了深可见骨的齿印,臂骨上残留着像野兽啃噬般的痕迹。
尽管遗骨上有如此之多的伤痕,骨架依旧保持着打坐姿态。可想而知此人在生前承受这些啃咬时,始终未移动分毫。
白梅呼吸骤然停止,她看见尸骨的天灵盖,一根桃木剑垂直贯下,将整具尸骨牢牢钉在原地。
剑柄上刻着八个殷红如血的小字:
“以身饲煞,勿动勿动。”
白梅怔怔地望着那具尸骨,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原以为见惯了生死,而此刻却被眼前这超越生死的意志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垂下眼帘,泪水无声划过脸颊,滴落在碎石上。
赵临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低下头,火光映照出脸上从未有过的肃穆。
“这是……凌尘子道士……”阿长哽咽着,他默默的跪下身,恭恭敬敬的朝着尸骨叩了三个头。
刹那间,那桃木剑柄上的小字红光大盛,将整个石窟映照得如同浸在血海之中。
那桃木剑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那密密麻麻的齿痕处,竟渗出浓稠的黑气,朝三人袭来。
“退后!”白梅猛地拔出惊霜,将两人护在身后。
黑气逼近的瞬间,那具盘坐的骸骨竟缓缓的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眶中逸出缕缕蓝烟,铺卷而来,消退了那黑气。
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洞窟缓缓响起起,每个字都带有千钧重量:
“地灵堕佛,怨锁金身。”
说罢,那尸骨竟瞬间化作点点星光,飘散在空中,只留下拿把桃木剑“哐当”坠地。
阿长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这一幕,声音止不住的发颤:“这、这是什么意思?”
白梅看着漫天飘散的光点,眸色深沉:“那或许是他留给世间的最后一句真相吧。”
阿长踉跄着后退几步,无意间瞥见那座巨佛,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只见一团浓郁如墨的凶煞之气正从佛像身后汹涌而出,在空中扭曲变形,张牙舞爪。
"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阿长的惊叫声在洞窟中回荡。
那团黑气在空中稍作停顿,随即以迅雷之势冲出洞口,消失不见。
白梅脸色骤变:“不好!青峰镇!”
三人当即冲出山洞,顺着陡峭的山路向下疾奔。
就在白梅回头催促之际,她余光瞥见赵临川正将那柄桃木剑塞入布包中。她心中存疑,却无暇顾及。
当他们赶到掩埋夜狐狸的土坡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本微微隆起的一个小土包,此刻却被刨开,里面空空如也。
没错,夜狐狸的尸体,不见了。
待三人狼狈跑进镇里,情况与白梅所料一般无二。狂风卷着漫天黄沙,肆意的侵袭着镇子,七十年前的悲剧此刻再次重演。
“跟我来!”阿长在风沙中嘶声喊道。引二人冲进一间屋子。
门栓落下的瞬间,屋外呼啸的风声顿时沉闷了许多,三人扶着膝盖剧烈的咳嗽,沙尘呛的喉咙火辣辣的疼。
白梅压下喉咙那阵刺痛,轻拍着胸口缓过气,目光扫过屋内,家徒四壁。
土墙斑驳裂开,家具少得可怜,但唯有墙角的那香案,擦拭的一尘不染。
案上整整齐齐的供着三块灵牌。
白梅顿时明白了此处是何地。
她透过窗棂望去,只见镇上家家门窗紧闭,狂风将路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摊棚卷至半空,顷刻间撕得粉碎。
她神情凝重,“看来我们得晚几日离开了。”
阿长惊慌失措,“那夜狐狸莫非是又活过来了?”
“不止是活了,在吸收了那煞气后,恐怕……”
白梅指尖死死抵在惊霜剑柄上,用力到骨节泛白,她眉头紧锁。
恐怕这会是一场恶战。
“夜狐狸吞噬煞气后需要时间炼化,我们必须赶在它功成之前,将其诛灭。“
阿长语气带着哭腔,“可天地茫茫,我们上哪儿找它啊?”
白梅垂首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
“不如等它来寻我们可好?”赵临川抱臂倚在墙边,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
白梅抬眼看他,这人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底寻不见半分惧色,与一旁的阿长截然相反。
“你疯了不成?”阿长气得跺脚,“等它找上门来,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怎么说?”白梅倒是对他的提议有了几分兴趣。
赵临川唇角一勾,露出个神秘的笑:“我们也同凌尘子般,布个阵如何?”
白梅眸色微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转念一想,要压制住吞噬了煞气的夜狐狸,恐怕非得是一个极厉害的法阵不可了。再瞧瞧眼前这几人:一个符咒画不全的半吊子,一个掐诀能掐到自己脖子的菜鸡还有个连开光都不会的废柴……
她心头刚燃起的火苗,霎时凉了半截。
“谁来布这阵法?”白梅问道。
赵临川沉吟片刻,“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一个阵法,或许我可以一试。”
“就凭你?能靠谱吗?”阿长忍不住插嘴。
赵临川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不是还有白姑娘在旁相助吗?再说了——”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斜睨着阿长,“我在不济,也总强过某个连符纸正反面都分不清的门外汉吧。”
阿长悻悻地撇了撇嘴,站到一旁不说话了。
“别争了。”白梅将话题拉回,“赵临川,你先说说,那是个什么阵法。”
赵临川唇角微扬,吐出五个字:
“三相转煞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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