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蝉鸣连绵不断,隐匿在浓稠的黑夜里,声音时而小,时而大。
夏兰筝后知后觉,楚林川给了他一个很结实的拥抱,结实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噗通、噗通。
一声大过一声,盖过蝉鸣,盖过稀碎的风声,成为一串无声的安慰。
夏兰筝想起了伴随他二十多年的梦。
夜深人静时,正对大床的衣柜里总有怪物钻出,夏兰筝曾试图给它扣上“噩梦”的帽子。
但他到底没这样做——
因为每当怪物站在床头,就有一只手抚上他的背,像现在这样,一下一下地拍打安慰。
手的主人总轻哼什么,用刚度过变声器的嗓音,替他驱赶阴霾。
这着实称不上噩梦。
此时那道声音幻化出实体,像薄纱一般在耳边缠绕。
“你生气的时候很像包包,”不过这话不太中听,嗓音里含笑,“你把羊角藏哪儿了?”
夏兰筝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推开楚林川,把脑袋送过去:“在这儿,看见了没?”
楚林川佯装嫌弃:“夏兰筝,你口水喷我衣服上了。”
夏兰筝猫起腰,假装自己是一只会拱人的羊:“哪呢,让我看看。”
他被一只手掌扼住,楚林川抚摸他额头上并不存在的羊角:“嚯,还挺尖。”
说着他曲起手指,“叮”的一声,往夏兰筝脑门上弹了一下。
“楚林川!”夏兰筝捂着脑门站直,“你完了!”
半小时前还垂头丧气的人,这会儿变得生龙活虎。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皮上的亮片像天上的星星。
楚林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挥挥手,煞有介事道:“别动。”
“怎么?”夏兰筝问。
楚林川后退两步:“我怕你拿头顶我,包包生气的时候就这样。”
他的唇角勾起弧度,抱手站在石板路旁的灯盏下。灯光照亮他颀长的身形,将投在路上的影子拉长。
影子在夏兰筝眼睛里,长出一条不停摇晃的狐狸尾巴。他们之间的距离分明拉远了,夏兰筝却感觉变得更近。
那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令他恍惚,以至于他愣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你这人真的很坏——”
“说过不止一次,”楚林川出声打断,尾巴停止晃动,语气往下沉了沉,“恶劣、多管闲事、令人生厌……”
夏兰筝的心脏随楚林川的语气一同落了下去。
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不知名人士,在十几年间狐假虎威、口无遮拦。
这令夏兰筝窝火,因为就像前不久,他对陆严清说的那样。在游戏里每走的一步都留有痕迹,不修正无法继续。
那些混账话是他说的,却又不是他说的,可无论如何都在楚林川心里留下烙印。
夏兰筝试图从楚林川脸上读出些情绪。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他怎么就这样笃定,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自己?
楚林川会给他修正的机会吗?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夏兰筝头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蝉鸣变成鸟叫,鸟在扇动翅膀,下一秒就要飞走。
夏兰筝迫切地转头,只在树丛间看见一串虚影。
但站在跟前的人没变,楚林川安静得像不会说话的路灯,周身晕着暖光。
这一秒,夏兰筝忽然想抓住点什么:“对不起。”
其实想说的话太多了,但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要道歉,”楚林川喊他的名字,“夏兰筝,不需要你道歉。”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夏兰筝的手握紧了。
“是他说的,”楚林川往前走了一步,在离夏兰筝一步远时顿住脚,转而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光亮处,“那不是你,对不对?”
夏兰筝被灯光晃了眼,丝丝缕缕光线扰得他眼睛泛酸。他眨巴一下,睫毛旋即被染湿了。
夏兰筝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林川捏了下脖子,无所谓道:“世界上奇怪的事多了去了。”
他没有要继续问的意思,倒是夏兰筝肚子里憋着好些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嗯……我是说,你怎么发现的?”
楚林川忽然就看着他笑:“就你现在这个眼神,跟包包一模一样,想认不出来都难。”
夏兰筝呆愣几秒,窸窸窣窣掏起什么东西。楚林川看着他没动,随后见他拿出手机,对着屏幕照了照。
他小声嘟囔着:“很明显吗,你逗我的吧……”
不小心摁开屏幕,和屏保上的包包大眼对小眼。
这不一模一样吗?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怪傻的。
楚林川乐了:“手。”
夏兰筝伸手过来:“怎么了?”
“我本来还不确定,”楚林川不逗他了,“但你手上有痣,他没有。”
夏兰筝低头一瞧,那颗痣果然愈发明显,连周边的轮廓都清晰了许多。
难怪他总觉得这颗痣不对,还想过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刚接起,那头传来楚林煜的声音:“你俩干什么呢?站院子里喂蚊子吗?”
不远处,楚林煜从窗户上探出半个头,夏兰筝连忙冲那处摆手:“没什么,我们马上回去。”
“你跟楚林川吵架了?”楚林煜问,“需要我出去收拾他吗?”
夏兰筝见楚林川挑起眉,赶紧回答:“没有!哥你别出来,我们回去了。”
他挂断电话,拽过楚林川往屋内走。
夜空低低地坠着,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一枚发光的纽扣。
屋内的光源越来越近,楚林川放慢脚步:“夏兰筝,你还会走吗?”
这话像一个弹错的重音,“铛”的一声砸上夏兰筝的脑门。
人在无措的时候,总会无意识重复刚才的动作。
夏兰筝的手已经松开,指头蜷缩,走到门边才发现楚林川没有跟上来。
他回避楚林川的视线,不知道如何作答。
说实话,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回到这里是因为上一世的死亡,那么结束此生的方法,注定也是死亡。
门从内推开,楚林煜早早等候在门廊处。他仔细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氛围和想象中不一样。
楚林川站在院子里,垂着眼皮,像在等待一个答案。
楚林煜从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他恍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夏兰筝。
廊厅的灯光落在夏兰筝脸上,或许因为今天长时间的工作,他脸色微白,眉宇间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夏兰筝的睫毛湿润,楚林煜不由得往外看了一眼。
地面干燥,并没有下雨。
再回头,只见夏兰筝擦了下眼睛,眼神凝聚起来,那股脆弱和矛盾全然不见。
“怎么了这是?”楚林煜放柔声音,冲楚林川使了个眼色。
楚林川轻叹一声上前,和夏兰筝并肩:“爸妈睡了?”
“睡了,”楚林煜说,“我本来是等筝筝的,结果见你俩半天不进来。”
夏兰筝冲楚林煜笑了一下,向楚林川问:“我们聊天呢,是不是?”
“是,”楚林川脱下外套,“我们聊天呢。”
夏兰筝站在鞋柜旁,旋即回头,目光落在楚林川的脸上。
吹来的风扬起夏兰筝的头发,他的脸上露出格外坚定的神情。这一瞬楚林川停止所有动作,瞳孔滞了一下,他听见夏兰筝对他说。
“哥,我回来了。”
*
那晚之后夏兰筝有两天没出门,一是实在没工作可干,二是他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之前他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可综艺拍摄结束没过多久,“夏兰筝”这个名字登上了热搜。
【夏兰筝黑脸】
【夏兰筝翻白眼】
“现在的网友怎么什么都信,”于家维打电话过来时啼笑皆非,“别说,这bgm,这慢镜头,看着真挺唬人的。”
热搜视频拍摄于废弃工厂,夏兰筝穿着张扬的吸血鬼套装,不知道当时在干什么,瞥了眼左前方的位置,就这样被捕捉到了。
视频还是老套路,发布者用了个阴森森的背景乐,放大夏兰筝的眼部,然后“啪”的一下,整个视频速度放慢。
词条下有水军带节奏,隐晦地牵扯出另一个人。
宁西远。
“我翻他白眼干什么,”夏兰筝心情复杂,“我那是被亮片糊了眼睛,抬了下眼皮。”
宁西远对他怨念颇深,这一茬没完没了。
夏兰筝就是在这时,想起了原书的剧情——
宁西远原本针对的是宋星淮,这炮灰脑子不太好使,被程览轻轻松松抓住把柄,蹦跶几下便下线了。
“算了,随他去吧,”于家维在手机那头抽了口烟,显然没当回事,“放心吧,我入行二十年了,娱乐圈的报应来得很快。”
夏兰筝嗯了声挂断电话,思索片刻,还是在微博上搜索起记忆中的id。
他没把宁西远放在眼里,可这人后来大翻车,给星湃留了一堆烂摊子。
星湃一开始想保他,可惜纸包不住火,传到楚林川那里时过了最佳公关时期,楚林川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
夏兰筝找到宁西远的小号,这人私生活不检点,飘得藏也藏不明白,用自以为高明的手段秀起恩爱,蠢得不行。
整理好资料,夏兰筝没察觉自己有几分生气,打包好后,匿名发去了楚林川的邮箱。
这种人不如早点下线算了,省得楚林川加班。
做完这些有点累了,夏兰筝不为难自己,往床上一趟就要闭眼。
然而事业心忽然窜了起来——合格的艺人应该接住这波热度!
于家维前几天还在他耳边念叨这话。
夏兰筝一个打挺坐起来,拉过椅子,杵在书桌前。他随便找了本书,架起手机开始直播。
【AAA羊毛批发商:请睡好。】
“主播又来助眠了?”
“今天念什么书?”
“我看看啊,”夏兰筝看了眼书皮,“植物大赏。”
于家维收到开播提醒,马不停蹄地赶来。
【于家维:你疯了?赶在风口浪尖开播。】
【X:我没做过的事怕什么。】
【于家维:祖宗,我怕啊。】
【X:于哥,那你也睡,别怕。】
【于家维:……要不你瞅瞅弹幕?】
夏兰筝掀起眼皮瞅了一眼,果然有人带起节奏。
“就是你啊,白眼哥。”
“没素质,劣迹艺人滚!”
“接夏兰筝退圈。”
“别胡说,”夏兰筝轻飘飘接话,“没翻白眼,那是我的眨眼自由。”
弹幕还在骂,齐刷刷的一片白眼表情包。
夏兰筝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直播间人数蹭蹭上涨,他反倒乐出声:“骂我可以,打钱。”
他动动手指,把关掉的打赏功能打开了。
直播间里,宁西远的粉丝安静一瞬,显然被他不要脸的程度弄懵了。
以往艺人产生争议,公司大多冷处理。不说十天半个月,至少得沉寂个两天,工作室或者公司才会姗姗来迟,扔个声明或者律师函。
亲自下场澄清的,还嫌被骂得不够惨吗?
宁西远的粉丝气不过,忍都没忍便接着骂。
夏兰筝皱了下眉,紧接着,弹幕里发出别的声音。
“不爱看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没翻白眼,hello,听见了吗?没翻白眼。”
一连串的消息很快把谩骂声顶上去,仔细一瞧竟全是夏兰筝的粉丝。
说来也巧,夏兰筝的粉丝虽然不多,但跟他一样的性格,不闹事也不受委屈,有什么说什么。
“于哥,于哥你在吗?”夏兰筝对着屏幕喊,“把不讲理的都踢了……算了,拉黑行吗,免得他们下次还来。”
窥屏的于家维冷汗直冒,不过说实话心里蛮爽的。
弹幕干净了,夏兰筝这才翻开手里的书:“都别生气,不值得。我给你们念书……喔,栀子花,现在刚好是栀子花开的季节。”
窗户半开着,盛夏的栀子花香慢慢悠悠攀进屋内。
夏兰筝的嗓音和栀子花香一样,没什么攻击性,但存在感十足,仿佛能让时间流淌得更慢。
此时刚过晚上七点,没到睡觉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却昏昏欲睡,弹幕格外干净。
突然名叫“L”的观众问他是不是喜欢花,夏兰筝点头说是,压着嗓子轻声答:“要说特别喜欢的品种好像也没有,不过的确很喜欢。”
他滑动屏幕,正上方倏地一闪,冒出一行大字。
“程览进入直播间。”
【?】
【谁?】
【程览!!!是本人吗!!】
【卧槽,我刚点进去看了眼,真是本人。】
【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是电影或者综艺的宣发吗!】
【不是吧,览哥从来不去别人直播间,他甚至很少自己开播,上一次还是去年……】
夏兰筝一怔,惊讶不比弹幕少。再怎么说程览也是一线艺人,来他直播间干什么?
上次的不欢而散还历历在目,书是念不下去了,夏兰筝在满屏感叹号中,犹犹豫豫开口:“程老师,晚上好。”
程览人还在直播间里,但那头没动静。
夏兰筝挠了下鼻梁,等了一分钟,又把书打开了。
刚低下头,手机屏幕一亮——
“诶,不是,”夏兰筝急得没压住声音,“别送礼物,程老师,你送这么多干嘛?”
程览像没听见似的,礼物特效一个劲儿地闪。
夏兰筝又喊了他几声,弹幕疯狂刷起问号和感叹号,还有人猜程览在录制节目,手机设置了静音。
书本砸到地上,夏兰筝没空理会。过了几秒,程览那头终于消停,可紧接着又一个id跳了出来。
礼物名称后跟着“sc”两个字母。
谁?苏澄?
夏兰筝手忙脚乱地触摸屏幕,在慌乱中关掉打赏功能。期间碰到琐碎的按钮,各种滤镜直往他脸上蹦。
弹幕笑成一片,没人注意,在密密麻麻的“哈哈哈哈哈哈”里,夹着来自“L”的一个小小的问号。
“都不准送了,”夏兰筝顶着猫耳,听语气有点儿生气,“程览你听见了吗?”
【程览:哦。】
程览发完这句,顶着绚烂的金色特效,离开了直播间。
搞什么,好幼稚。
夏兰筝关掉乱七八糟的滤镜,掩耳盗铃般捡起地上的书继续读。
直播间里已经没人在听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刚才的闹剧,问夏兰筝和程览是什么情况。
【筝筝,你和程览关系很好吗?】
【哪种好?有多好?】
【程览好像那个冷什么脸什么送什么礼物。】
【他是不是看见热搜了?我记得程览上次也帮忙转发了微博。】
【哦哦哦还真是,你们有点那个了。】
【你们有点那个了。】
【好那个,能嗑吗?】
小主播面无表情地看完弹幕,翻翻在线列表,苏澄顶着粉丝灯牌落在榜一,榜二是上次送过礼物的“L”。
“不播了,”夏兰筝一想到苏澄还在直播间就头皮发麻,“我出去遛羊,下次见,晚安。”
下播后他没敢看热搜,包包像听懂了他的话,乖乖等在门口。
夏兰筝看了眼楚林川的书房,几缕光线从门缝里透出,他轻手轻脚地给包包套上牵引绳,拉着它下了楼。
这段时间楚林川很少往书房里跑,经常往家里送的拼图快递也少了不少。
他看见自己发送的邮件了吗?
既然是匿名的,楚林川应该不会猜到自己头上来。
宠物公园里有不少人在遛狗,夏兰筝远远看了一眼,牵着包包往外围的草坪走。
包包最近又长大不少,夏兰筝总担心它会和苏澄说的一样,再长大一点会拿头拱人。
说来奇怪,小羊对楚林川情有独钟,在其他人面前安安静静,可老爱咀嚼楚林川的裤腿。
不过并没有用力,反而像是在撒娇讨摸。
“兰筝。”草坪那头有人在叫他。
夏兰筝听出是陆严清的声音,从草坪上起身,拍了拍裤腿。
“陆总,”夏兰筝拽紧牵引绳,Draco远远地摇起尾巴,“好巧啊,你在这遛狗吗?”
陆严清扬了扬手里的牵引绳,低头看着他笑:“是挺巧的。”
他有意将边牧和夏兰筝隔开,铁网另一侧满是小狗踩在草地上的奔跑声,夹杂着玩具球落地的声响。
夏兰筝蹲下身去,双手搭在膝盖上:“Draco,晚上好。”
青年的长卷发随意披散在胸前,看起来像一颗毛茸茸的蘑菇。
“不怕狗了?”陆严清问。
“怕,”夏兰筝仰起头看他,“但我不怕Draco,它很可爱。”
包包迈着步子走到边牧身侧,两只小动物纷纷晃起尾巴。
夏兰筝和陆严清解开绳子,让它们在草坪上奔跑。
陆严清要在他身边坐下,夏兰筝拉住他的胳膊:“地上挺脏的。”
这人身上的正装可不便宜,怎么能随随便便往地上坐,脏了多可惜。
陆严清失笑,看也没看便坐下去:“你不也坐了?没关系。”
他喊了一声边牧的名字,让它不要跑远。
夜风吹着挺舒服的,白天的燥热剩下点余温,湿乎乎地落入草地。
夏兰筝看着远处一黑一白的两团,心渐渐平静下来,几乎忘了身边还坐着个人。
陆严清坐在靠后的位置,从这个角度,看见夏兰筝一闭一合的眼睛。他看向对方撑在地上的手,掌心将青草压扁了,和那颗痣压在一起。
“我其实有个弟弟。”陆严清抚了抚草尖。
“嗯?”夏兰筝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顿了顿。
陆严清说:“后来出了点意外,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夏兰筝似乎在思考,头微微歪着。
“他和你一样怕狗,”陆严清的声音揉进风里,“如果他还在,已经和你一样大了。”
夏兰筝几乎是下意识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宋星淮分明比他小两岁。
可看见陆严清眼底柔和的神色,他到底没提这事,委婉开口:“其实……”
他想提宋星淮的名字,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话音戛然而止。
犹豫的几秒,陆严清换了个姿势,打断道:“你和程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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