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芙缇缇准备好亚麻布和家里种的圆葱、大蒜和亚麻籽。回到屋子里的我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将妹妹用薄亚麻布缠绕着背在身后,三角亚麻垫子垫了好几层在梅里特的小屁股下面。
留到肩膀的黑色卷发用布条缠绕三圈扎紧,好不容易没有头发遮挡感受凉意的时候,黑娃的小手在脖颈处捣乱。
黑娃也不算特别的黑,她年纪小被亚麻包着在母亲身后,布料替她遮挡了一部分阳光,所以她身上只是淡淡的浅褐色,不过脖子以上就黑的油光锃亮。
母女三人收拾好后,我出门前用一块粗布盖在身上,遮挡住手臂的布料在胸前扎了一个结。
紧赶着时间出门,刺眼的阳光依旧像是流淌的火浆一样穿过厚厚的亚麻布缝隙中刺烫着伊彼浅棕色的手臂和小腿。
薄薄的草鞋底都挡不住脚下的炙热。
充当帽檐的粗布遮挡住了我整张脸,闷热的阳光照耀着大片黄色的泥砖房,尼罗河水在浅滩上划过浓重的涟漪,芦苇丛深处的响动又让我联想到了早上见到的野鸭子。
目前刚穿越第一天,我还未太想念烤鸭、盐水鸭、烧鸭、酱鸭、八宝鸭、鸭蛋等一系列美食,她现在正和母亲绕着被尼罗河水淹没的田地,眯着眼睛躲开闪着耀眼金光的河水。
背后的黑娃被捆绑限制行动,却依旧兴高采烈的用她含着蜥蜴的小嘴啊啊嗷嗷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的低马尾被她的小手扯的头皮都阵阵刺痛。
隔壁德闻叔叔的妻子提耶挎着篮子走在前面,她黝黑的脸上带着粗糙,二十七岁的年纪竟然也开始长了纹路,她的法令纹很深带着老态,不过精气十足嗓门也大,三人行她的步伐最快且有力。
提耶婶婶也带着一些布到市集上换点香料,说话间就深深的叹口气。
附近的邻居们大多知道提耶婶婶家的女儿卡姆瑟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成日做着如阳光下数沙子的不切实际的甚至说有些没有头脑的梦。
听提耶婶婶说卡姆瑟要的香料,我正抬手擦掉汗珠,想起了接下来一年一度的祭祀尼罗河的祭典。
王会现身。
在上数几千年里的王纳妾的习俗中,逢年过节祭祀典礼后总会有陆陆续续的王公贵族或者平民女子被送入宫中。
这个习俗延续到上一任阿蒙霍特普四世,等这位四世灵魂归于西方阿蒙神的怀抱后,在新王加冕的当天惨遭滑铁卢,或者说用这个地方人的俗言翻译过来就是这个习俗如尼罗河水退潮一样瞬间湮灭。
目前王宫只有一位王后,安克赫娜蒙。
阿肯那顿与纳芙缇缇的三女。
先不说王室的混乱,单说那位王后在以“神之妻”的身份参与第一次祭典时,那美丽温顺的容颜足够秒杀下面一堆歪瓜裂枣,特指官员们身后的那一排排少女。
据说里面不只有商人之女官员之女甚至还有别的国家赠送的。
当时王宫内部的争锋作为埃及王的子民之一的伊彼并不知晓,只知道那些花朵一样的姑娘们被王组团送进了神庙侍奉阿蒙神。
这和送进尼姑庵里有什么区别?
反正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将自己女儿亲手送进寺庙孤寡一辈子。
卡姆瑟小时候的梦想是嫁给一位商人共同掌管生意,也算是半个女强人的性格,不过在认识的朋友们陆续成了奴隶后她整个人都变了,满嘴的权势大于金钱。
我有理由怀疑这姑娘被吓坏了,被那些随意肆□□隶的贵族们吓坏了,尤其是好友半截身子被鳄鱼吞没后她最近愈发癫狂。
提耶婶婶也是半怒半忧,拿这个女儿没有丝毫办法,只在暗地里寻摸着优秀的少年将女儿嫁出去。
底比斯东岸的集市是靠近卡纳克神庙和卢克索神庙中间的斯芬克斯大道通向尼罗河岸边的开放式集市。
大道两侧靠近狮身人面像和公羊像的摊位琳琅满目,各色异域风情的食物物品让人目不暇接。
有供应祭品的香料和鲜花、面包啤酒和椰子糕、护身符彩色陶珠和青铜匕首等等….
我打量着两边的摊位,好奇的打量着三千多年前的埃及王朝集市的风情。
跟着母亲穿梭在人群中,铜锣声从不远处传来,人们不由自主的下意识的看向大道前方,神庙广场正抬着包裹亚麻的巨型雕像往神庙走去。
二十四名光头身穿白色亚麻短袍的低级祭司分两列各十二人肩扛圣船运往神庙里。
“……祭司……阿蒙神……”
我站在道边,不知何时驻足,只抬起脸看着阳光映交界的多柱厅金色砂岩以及上方闪耀着埃及光芒的方尖碑,
不过远处的骤然寂静影响不到集市的繁华与热闹。
卖陶器首饰的小摊贩依旧和路过的人兜售来自努比亚的绿松石,而客人则犹犹豫豫介于想买又不想买的神态站在摊位的最前方。
有人提着莲花纹陶罐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男人一脸羞涩。
努比亚奴隶扛着粮食,汗水从黝黑的鼓起的肩膀滑落,他们快速的穿过拥挤的街道。
母亲和一小商贩打开布匹。
提耶婶婶站在贡品香料摊位前,弯着腰挑挑拣拣,但凡贵的她立刻放下。
“我这一个精油最便宜了,五个铜环,你在哪都买不到更便宜的了。”
提耶婶婶皱着眉没有答话,她捏着瓶子闻了闻,就非常有经验道“你这味道一点都不纯,根本不值五个铜环,三个铜环加五个孔雀石。”
摊贩也没有继续讨价还价,估摸着提耶婶婶正好踩在了他心理能够接受的价格上。
一位穿着洁白干净的长袍,裹着头巾的男人手上捏着一串玻璃珠,珠光被旁边的玫瑰岩石折射的粉光掩盖,却散发着更柔和的剔透,“两瓶药油。”
这位看着非常有钱的中年男人似乎带着点口音,像是外国口音。
身后的小手摩擦摩擦,等到我反应过来梅里特已经将她的脖子差点勒出一道红痕,带着彩陶珠子的绳子被后面的黑娃使劲拽着。
小身板因为过于用力都开始抖了,谋杀一母同胞的姐姐,黑娃也是一位小小年纪就颇为心狠手辣的角色。
差点忘了,还是一个荤素不忌的杂食性魔鬼。
我根据原身的带娃经验,掏出一块面包的边角料,一块非常坚硬的面包皮伸进左肩的亚麻布里,扯着她的小手顿时一松,而她手上的面包片也在亚麻布下窸窸窣窣的被拿走。
随着温度的上升,黑娃的肚皮贴着我的后背,黏腻的汗水被粗糙的袍子蹭来蹭去,湿黏又痒。
看了眼母亲所在的摊位上,三种布料用肉眼可见分得出好坏。左边的那一匹面料能够柔软的顺着竹编筐贴服的柔软的垂下,中间的勉勉强强,最左边的亚麻布料如同伊彼刚刚给黑娃的小零食,坚硬的能够在芦苇框里当燧石刀,直挺挺的杵着。
我挠了挠腰间,钱真的是可以极大程度让一个人享受快乐。
可以住在石头砌成的城里两层小别墅,也可以穿柔软的不磨皮肤的高级柔软的亚麻裙。
继沙蜥事件后,这是我第二次在心里思索,如何能够凭借着穿越前的自身技能赚大钱。
……
大部分的农田和陵墓都在尼罗河的西岸。
聪明的埃及人从大自然的变化中总结了无数的规则再加上丰富的联想就变成了太阳东升西落是灵魂重生与死亡的不灭轮回。
河流西岸就成了灵魂安葬之地。
不过也有贵族从政治中心繁华的东岸搬到了安静的西岸和自家陵寝相伴……
这也是长达了千年才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从建金字塔变成了在岩石上挖陵墓。
从西岸渡口下船,河岸的泥潭上,渔民棕榈枝纤维做的渔网挂在平底船上,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船夫撑起长蒿返程,摇晃间一枚陶制河马小像被水中的金色染上了金粉,同船的女人们提着篮子带着孩子们,小孩子好奇的看了眼全身上下都包裹布料的家伙。
“像木乃伊”
这是我下船前听到的一位来自于黑人大妈的吐槽,声音不大需要仔细倾听……呵
脚踩着晒暖的渡口木板,我快速的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排棕榈树下,借着阴影虽然凉快不到哪去但好歹没有火在脑袋上炙烤。
明明晚上凉快的如同十**度的夏初,太阳升起就变成了三十五六的火炉地狱。
远处密密麻麻的小人在高高陡峭的黄色崖石峭壁上缓慢的移动,被阳光炙烤的如同金子一样的连片悬崖峭壁,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是金字塔。
金字塔是以石岩峭壁为基础凿刻的吗?
再没有常识也知道金字塔绝对不是这么建造的,我冷不丁的想起来现在位于底比斯的或许应该是帝王谷。
余光似乎瞄到了青灰色的东西在金色的河面上划过,非常显眼。
我吓得脚死死的钉在原地,整个人都麻爪了。
鎏金河面被鳄鱼青灰色的锯齿背甲直接劈开,缓缓游动的长约两三米的鳄鱼并没有整个脑袋露出水面,而是伴随着纸莎草屑露出一半的黄褐色虹膜静静地盯着你,猎人盯着猎物时总是安静且势在必得。
我感觉下一瞬这条鳄鱼会腾空三尺高,大嘴朝下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血、肉和骨头会被嚼碎成肉馅。
搓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转身快步离开河岸。
鳄鱼幽深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人类的背影……
依旧绕着尼罗河水流淌的淹没的田埂,感觉随时有一条鳄鱼一跃而出,张开两坨尖嘴巴分两口将我嚼碎进肚子里。
赚钱……
本来嫌弃过河的费用太高准备游回去的我在脑海里第三遍回忆赚钱的法子。
目前已知自己是个文盲看不懂象形文字,不会织布,干农活会但也不可能暴富……
远远的看到了贵族庄园不远处靠近农田的低洼地,三个人正拿着打结的绳子量尺寸,附近都是木桩标记边界。
应该是监工。
围绕在边界外的裹着布**着棕黑色的上身的男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干活。
我很快的就找了父亲。
阿哈正将混合着麦秆的黏体放进木质的模具中摔打做泥砖还不忘侧身和儿子道“水别放的太多,粘土太稀容易渗水。”
法利亚站在一边搅拌着泥浆,闻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抬眼就看到了远处一个会移动的人形物体缓缓的靠近,在一排排等待晒干的泥砖边缘停下,一只浅棕色的手伸出来五指弯曲抓了抓……
我是招手的意思,但……
“”法利亚本不想搭理这个怪人,不过那双在阴影处的眼睛让他本能的认出,这是妹妹……
他两眼放光一瞬间咧嘴笑,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监工,法利亚和身边的年轻的男人说了什么,欢快的从地上拿起一细口的陶壶跑去找妹妹。
“伊彼!”法利亚跑到妹妹身边,他好奇的绕着妹妹转了一圈“你怎么包的这么严实,不热吗?”
我刚说了句热,带着淡淡酒香的陶瓶怼到我脸上,“快尝尝,我特意给你留了两口。“
三人分了一小瓶,每人也只能分五口的量,法利亚垫底并没有喝而是等着伊彼过来。
法利亚记得小时候母亲酿的大麦酒,甜丝丝的和蜂蜜一样甜,不过自从税收加重孩子也多了起来,家里的粮食就再也没有用来酿过酒。
我抿了口大麦酒,倒是和现代清凉透明的白酒啤酒不一样,和米酒相似。
喝着味道酸酸甜甜,有些过于浓稠,就像是米汤一样,说爽口也不算,不过味道也是不错的。
酒味不是很浓,我两口下肚咂巴着嘴巴,内心已经思考要不要酿后世的酒卖。
法利亚还想和妹妹说今晚上一起去芦苇丛里掏鸭蛋和鹅蛋,就被监工喊了回去。
我拉上布料挡着嘴巴后退着两步,看向了庄园深处藏在果树和棕榈树下阴影处的两层长方形黄色建筑……
酿酒……
我不会酿酒……
咬着手指看向芦苇丛中的若隐若现的大白鹅,盯着屁股看了半晌……
家里的陶罐盐巴可怜的只剩下浅浅一层……
没有盐怎么可能腌咸鸭蛋。
只能告一段落,或者做美食发家致富的前提得有本金置办茶米油盐酱醋茶等一系列家伙事。
………………
我在哥哥那里得了几口酸甜可口的饮料,到了家门口看着院子里母亲靠着棕榈树的阴影下哒哒哒哒的灵活的织了浅浅一层布料。
黑娃头顶无花果树,对着头上压低了枝条的饱满的红棕色果实视而不见,双手撑在垫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条蚂蚁线。
对于杂食性动物黑娃来说,无论是沙蜥还是蚂蚁她都能塞进嘴里并津津有味的含着,她没有牙齿还不会嚼东西。
我回了屋子搬了另一台简易的木质织布机靠着黑娃,母亲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安静的绕着亚麻线织布,三棵棕榈树锯齿叶子投下的阴影在她脸上,叶片在热风中沙沙作响。
午后的院落里,空气中传来尼罗河腐烂的腥气和无花果熟透的香气。
身前是棕榈树枝做的立式织机,脚边是泡在陶瓮里的纸莎草纤维。
我撩起纤维搓着线,按照记忆中的影像将麻线挂在横杆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影响是很详细的指导了我如何织布,但正如同上学时老师播放了一个非遗视频。你正好奇刺绣师傅如何穿针,下一秒布上已经出现了一朵惟妙惟肖的双面桃花刺绣。
眼睛都看不会,何况是脑子和手。
三个废物。
我并没有发现母亲因为我弄不清亚麻线从什么地方穿过和固定时,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难过。
奈芙缇缇是真的为女儿伤心,想起伊彼的青梅竹马狠心抛弃她可怜的善良的伊彼,竟然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趁着女儿没有发现她连忙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原身或许被感情困扰,但现在的我处于绝情绝爱,轻易不动情…………或许也有例外。
我绕着麻线吃力的织布,犹豫半晌,如果现在有一位肤色不怎么黑的,肌肉在阳光下像蜜蜡一样闪闪发光的青年男子,带着两层石头别墅,拥有一大个庄园和几千亩田地。
想想吧,我睁开眼来到露台一边欣赏尼罗河的景色一边吃着无花果和肉馅饼,远离爬行动物、干喇嗓子的全麦面包的美好生活,我就嫁。
梦想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不过现实就是,我的手指被丝线紧紧的缠绕着,黑娃啃着我的脚尖……
“黑娃!”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孩子真埋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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