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景凝知的嗓音沉闷又沙哑,他三步并作两步当在祁荀身侧,抬手打掉被抱在对方怀中的桦木红盒,旋即他毫不犹豫伸出手固定住对方的双手。
祁荀迫切地望向即将走远的白衣女人,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别的,他竟然晃见两道白影,其中一道白影的体型远比另一个高大,那道白影似乎是男人假扮的。
他刚要皱眉看清白影的侧眸,却不料他的双脚忽然腾空,整个人都被景凝知扛在肩头,往反方向快步走去。
“你放我下来……嘶。”祁荀的话音被景凝知按动伤口硬生生堵回去。
他的腿部几乎已经失去知觉,鲜血越来越多,他无力地伏在景凝知的肩头,脑袋倒悬着,充血的感觉使他头脑发胀,他死死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桦木红盒,盒子里的信纸散落一地。祁荀想出声,但血水堵住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旁传来应纾关切的声音,“那个景丹啊……你……要不先把他放下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现在就该给他个教训。”景凝知的话中带刺,冷得有些刺骨,只听他继续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祁荀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晕过去的,他只知道自己的晕厥的前一刻,隐约瞥见不远处林间亮起的一行火光,那些手持火把的士兵腰间佩刀,步伐稳健有力,他们毫不犹豫朝两道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冥冥之中,祁荀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又是雨夜,祁荀被景凝知扛回屋内,对方随意地把他扔在床榻上,脑袋砸进被褥发疼的瞬间,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他惊恐地睁开双眼,没想到景凝知忽然凑上来,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对方眼底一片阴冷,“我警告你,待会要是敢乱喊,把父亲招来,我就——”景凝知恶劣地按住他腿部的伤口,使伤口渗出更多鲜血。
祁荀的脸上苍白,他攥紧被褥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不自觉滚落眼尾,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疼痛,“我……答应你。”
等景凝知确认祁荀不会再反抗后,他才堪堪松开手,旋即冷冷道:“等着。”
祁荀胡乱用手擦掉被疼出来的眼泪,他吃力地撑起身子,看向景凝知消失的方向。
他颤抖着手解开绑在伤口处的布料,但血把布料和皮/肉紧紧黏在一起,让他疼到失去力气,沾血的手缓缓垂落在两侧。
这时景凝知拿着药箱站在门口,他迅速走进来掩住门扉,眼神暗得不能再暗,他看祁荀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生气的物品。
“你的书箱在哪?”景凝知熟练地帮祁荀剪开伤口处的布料,继续叮嘱道:“你的东西不管在哪,记得尽早带回来。”
祁荀皱着眉头,他强迫自己清醒着思考对方话里的意思,心中暗自腹诽。
景凝知不耐烦地扯过祁荀的腿,放在自己身上,全然不顾忌对方是否疼痛,将药粉撒在渗血的伤口处,用力将其包扎起来。
“……我自己可以。”祁荀刚想伸手,却不料被景凝知忽然拍开。
“你装什么?”景凝知停下手中的动作,视线仿佛要把祁荀看穿,“我告诉你,今日必须是你欠我,往后你不给我当牛做马,我就让院里的疯狗咬死你。”
“你……”祁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凝知用手死死掐住脸和脖颈,被按在榻上。
窒息感让他无法反抗,他皱着眉不轻不重地拍打对方的手臂,但下一刻,景凝知这疯子居然俯身咬在他的脖颈上,尖牙刺破肌肤的刹那,让他彻底失去力气。
“你该对我的心软,感激涕零。”景凝知起身用指腹摩挲唇边,将血水卷入嘴里。
祁荀后知后觉地伸手捂住脖颈的咬痕,他根本不知道景凝知究竟在发什么疯,对方今日竟然如此暴躁,仿佛像是在怕什么。
他刚想到这里,视线再度模糊起来,他两眼发黑,不受控制地昏迷过去。
深夜里窗外的水车卷起层层水流,发出阵阵柔和又安抚人心的涟漪声。
祁荀在此期间,清醒又昏迷,如此往复,终于在他最后一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被褥。
他转动脑袋望向被烛火照耀的人,对方正坐在铜镜前,一言不发。
他刚想张嘴呼唤对方,可没想到左侧紧闭的霓裳窗被一股蛮力推开,一道白影裹挟着寒风迅速闪入屋内。
女人一身熟悉的白衣,头簪玉兰,长发飘飘,手握长剑,步步朝祁荀的方向靠近。
就在剑刃即将落在他的眉心时,坐在铜镜前的景凝知陡然出声制止,“慢着。”
玉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祁荀忙不迭闭上双眼,以假寐掩人耳目。
景凝知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握住另一把剑,他缓缓将剑出鞘,漫不经心地在半空比划两下,似是威胁。
“我改变主意了。”景凝知朝女人步步靠近,将长剑抵在其脖颈处,“他固然惹人厌,但我还是更喜欢慢慢折磨他,把他的自尊踩入泥地,让他对我唯命是从。”
“当初是你让我把他拉入局的。”
听到这道声音的祁荀当即攥紧拳头,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雁南归。
只听雁南归压低声音询问道:“怎么,景公子,你莫不是想同我反悔?”
“你可别忘了,是你把他引来我的书斋,也是你引诱他看见那个暗道,以及……那个盒子。”雁南归的话音停顿片刻,随即补充道:“见过那个盒子的人,都得死,你以为那狗皇帝会查不到他身上来么?”
雁南归步步紧逼,丝毫不惧脖颈上的利剑,“现在的局势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这个替死鬼,要么他来,要么你代替他。”
景凝知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他的眼神愈发凌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帮你。”
“你不怕牵连整个国公府?”雁南归的语气渐冷,似乎并不信服景凝知的说辞。
“我的意思是——”景凝知转眼看向双眸紧闭的祁荀,“让他按照我制定的计划来做,若计成,则幸免于难,不成……”
“他的命我不留,但他必须听我的,也只能听信于我,你们不得插手。”
“凭什么信你?”雁南归冷冷地盯着脖颈上渗出的些许鲜血,“凭你的威胁么?”
景凝知收回长剑,将沾血的剑入鞘,他游刃有余地说:“那些散在林中信,现在就在我的手中,若我真想把你们一网打尽,单凭那些,就足以让你们死无全尸。”
“不就是把城郊外现鬼的事情闹得么?明日我就可以让整座承天陷入彷徨之中。”
“好。”雁南归终于肯松口,她不屑地扫过榻上的人,旋即从衣袖中拿出一颗药丸,“为表忠心,这颗百毒散,你们谁来服用?放心,事成之后会给你们解药的。”
顿时周遭的氛围沉寂下来,祁荀正躺在榻上竖起耳朵聆听,就在他还在想百毒散是否真的有解药时,他感受到自己的下巴被人陡然掐住,被迫张开嘴。
可祁荀的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完全,就看见景凝知的虚影,对方毫不留情地把药扔进自己嘴里,然后单手弹在他的穴位上,让他凭借本能把药丸吞咽进喉中。
“咳咳——”祁荀忙不迭坐起来,试图拍打胸口将百毒散咳出来。
雁南归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而景凝知的声音悠悠响起,宛如蚀骨之魔,“劝你别白费力气,这是对你偷听的惩罚。”
“凭什么是我吃,我从头到尾就没答应过你们之间的交易。”祁荀有些愤懑。
“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有交易的筹码么?”景凝知把沾有津液的指尖摩挲几下,旋即嫌弃地在祁荀衣裳上擦掉,“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只有对我唯命是从才能活下来,否则你死就死了,谁让你不听话。”
祁荀死死瞪着对方,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景凝知出声打断,“从现在起,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否则我若是不高兴,大不了就全身而退,至于你……”
“百毒散会慢慢腐蚀你的五脏六腑,攀附在你全身的各个角落,让你痛苦死去。”
祁荀发白的指尖慢慢嵌入掌心,他颤抖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说:“但你总得告诉我事实,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景凝知缓缓转身望向窗外初生的朝阳,他的眸光中闪过几分恶劣,“你若是真想知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只是今日我去国子监听学的时候,需要一个书童,你应该明白罢?”
“你别得寸进尺。”祁荀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盯着对方的背脊,恨不得将其刺穿。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景凝知拂袖离去,他路过纸窗时,不忘停下脚步,向里面压低声音提醒道:“一个将死之人,就应该乖乖抓住我递来的救命稻草,毕竟除去生死以外,你的尊严不值一提,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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