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狸先生连忙把被女子纤纤玉手覆盖住的大手抽回去了
叶景栖这才笑起来。
狸先生瞪他一眼,“那您不喝酒不过夜,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没见吗?”叶景栖指着桌上的菜色,“这可是请美人来陪你吃东西,真不知好歹。”
狸先生怒火无处可发,叶景栖这话在理,倒也让他理解了几分。毕竟在京城侯府里连侍卫都很漂亮,处处赏心悦目。但在这里,许是粗使的丫鬟小厮伺候得他不高兴了,出来换一换心情?
听侯爷的意思,真就只在这吃饭,狸先生想那还是赶紧享受一半,知些好歹罢,别等会儿叶景栖吃完了就走了。
想着,就将徐大人命令他好好的看着叶景栖的话全都放在脑后,自己美美地吃起来。
狸先生吃得坦然,吃得高兴,忽然听到门外有人。
秦楼楚馆少不了人,可是这声音却让他立时警觉起来。
那不是普通人的脚步,他似乎听到腰间佩剑的革带摩擦响动的声音。
但那脚步很急,他甚至没来得及询问叶景栖。
一抬头,就和敞开的大门对上了。
门外站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但腰间佩的不是剑而是刀,还是官刀。
温指挥使就这样打门外进来,见叶景栖没注意到他,正想着叶景栖身边的属下应该会先出声行礼,转而瞪着狸先生。
狸先生嘴里塞着饭,狼狈地心想侯爷也没说会来人啊,在侯爷面前也不敢掉着饭粒开口,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努力嚼嚼。
温指挥使显然对狸先生仍然自顾自吃饭的态度不满意,在不得已对叶景栖恭敬地拜了拜后,坐下随口道:“侯爷的属下,还真是不够眼力,如此无礼,不如我为侯爷换一个。”
那语调与气魄压迫性十足,方咽下一大口狸先生站起身,想要行礼。
温指挥使却是开口后,又觉太过放肆,跟着给叶景栖斟了一杯酒。
还没等狸先生低头,叶景栖已然回答了:“那你也挺没眼力的,在别人吃饭的时候闯进来。我倒是觉着,既然温大人对我行礼,你的部下不对我的属下行礼就有些无礼了。温大人该先懂事些,我的属下说不定就放下吃的,只顾你一个人了。
狸先生正忙着在袍子上擦干净手,也去倒酒。
他可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些武官瞪死了。可酒壶被温指挥使占着,他只好正襟危坐干等着。
恰巧配上叶景栖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在等对方打招呼一样。
温指挥使神色讥讽,他的手下同样眼高于顶,听后面色不善地打量了一下对面那个一股鬼鬼祟祟之感的干瘦的男人。
“呵,我们这位陈千户,五品官员,要管他那一千多人。让他对一个师爷行礼,于礼不合吧?”
狸先生一听,民哪敢和官斗,自己给对方行礼还差不多,行好几个不在话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呀。”正低头的狸先生被叶景栖直接扣住了后颈,他根本弯不了脖子,呆呆地僵着。叶景栖面不改色:“可我身边这位可是皇帝身边用的红人,他写出来的话本子如今就在皇帝枕边呢。上朝时,也是曾当众读过的,怎么不值得你行礼了?”
狸先生脑袋一团浆糊,一听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但只见那陈千户脸色变了变,还真给他行了一礼。
一番你来我往,这温指挥使还是上了桌。
温指挥使一到叶景栖跟前的桌案坐下,就好像忽然想起自己的要事来了。那些临时的脾气全都不见,一个劲儿跟他敬酒。
推杯换盏说了许多,叶景栖一样的笑容和煦,好像端起酒杯就得装作好人似的,窗外起了惊雷,室中倒是暖光一片,其乐融融。
“听说徐大人已将三分之一土地,登记好了。不日就要将这一部分无主田地租出耕种?”
已经要让人种了吗?叶景栖都还没细问过,“那他还挺有效率的。”
不过,这些多出来的田地应该大都只是各军余丁、家属历年私垦的荒闲地,和早期为“足数”而虚报顷亩、实际从未开垦的“名义地”,那些军官隐占后又被清出的兼并地,想必还没有被收集到。未遭阻力,这也是他们进行得如此之快的原因。想来越往后,速度越是会慢下来。
叶景栖专注想着,见温指挥使的脸色有些古怪。
“叶大人可是向着我们的?”温指挥使试探问道:“他这一清,原来从您手中救下那些好田也都要被拿走了,岂不荒唐?”
他等着叶景栖表态,毕竟叶景栖一开始态度暧昧,中间又没有什么强硬手段,想到赵知府告诉他,侯爷只在这里待上一个月,自然觉着对方只是做做样子。
“哪里荒唐?我来了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叶景栖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地,张口义正辞严:“我自然是……向着皇帝。”
温指挥使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那倒也是,只是这徐大人显然不是个好管控的,若是侯爷走了,他在下官这里肆意妄为可怎么办?”
“你要我怎样呢?”
“要我说,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户部的孙大人处理,我见孙大人为人细致,定也能将侯爷的要求处理得漂漂亮亮,拿出个好看的成果。”
叶景栖有点迟疑。
他甚至不确定温指挥使是在这里挑拨离间自己和孙大人,还是真心实意在求叶景栖帮忙,这也太过直白。
“那我可要考虑看看了。”
温指挥使盯着叶景栖的笑脸,自觉收到了暗示,还好他早有准备。
“我看侯爷来此一个女眷都没带,不如让我给侯爷看个宝贝……”
叶景栖露出好奇。
他只见温指挥使轻拍拍手,乐曲忽然响了,四周屏风随之拉开。
面前阔大的台子四角垂着流苏锦缎,中央不知何时立起一个人影,因烛火骤暗,只瞧得见一段凝霜的皓腕,松松挽着金钏。
忽地一声琵琶裂空,那婀娜的身影动了。
并非寻常舞伎的柔媚步态,而是倏然腾转,裙裾翻飞间似有烟霞流动,琴声愈急,她旋转得愈快,仿佛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花。
满堂只听得见她腕间金铃碎响,和着身边看客急促的呼吸声。
乐声陡然收住,那舞姬已旋至跟前,像是早已经找好了巢的鸟,琴音定格,金钏美人也在最后一个回身时卧倒进了这堂中最俊俏的公子怀里。
叶景栖见怀里的女子微微喘息,云鬓有些散了,一缕鸦黑发丝黏在汗湿的颊边。直到此时,高悬的灯盏才倏然大亮,清清楚楚照见她容颜。
狸先生心里抹了把汗,不愧是整个大夏一等一的美人——他说的是叶景栖。
这天香阁的头牌生得倒是美貌,但狸先生却是反复挪动目光,最后选择了欣赏叶景栖的脸。
唉,这永嘉侯别是给自己变成断袖了吧,不然怎么能……这么诚心实意地爱他的脸呢。
狸先生心里毛毛的,看一眼瓜子脸但一脸凶相的温指挥使,又松了口气,确实不是是个男人就顺眼的。他还有救。
美人见叶景栖没有下一步举动,便也抱着琵琶起身。
“拜见侯爷。”
叶景栖没有立刻回答,她却也不继续说话,光着脚跑去送了琵琶,就着急似地又跑来叶景栖身边,袅袅娜娜地,止步了往他肩头一挨,娇俏动人得紧。
“我来给侯爷斟酒。”
狸先生有那么几次,想着酒楼开得不好,青楼和京城学学也好。
这美人能来叶景栖面前,绝对是在天香阁中数一数二的,她也的确艳丽,但人虽年轻,妆容却和其他人同样浓厚。也不似明月楼的姑娘一般会予人牵动心弦的拉扯之感,反而太过主动。
这真定城里的掌柜们都靠什么将生意做得这样大,真该让袖娘来整顿一下。
温指挥使这边已经开始和叶景栖介绍起来,果真,这容容姑娘是这天香阁头牌。
“哦,这就是你说的宝贝?”叶景栖饶有兴趣,扫了一眼身边的容容姑娘,“你是说我可以带她回去吗?”
他转向温指挥使,认真问道。
温指挥使正得意,听后脸色一变,连容容姑娘也好笑地移开目光,怕神色冒犯到叶景栖。
“这……”温指挥使一瞬迟疑,但马上换上一副自然的神情:“自然,侯爷甚至可以享用过后,再挑选旁人。”
容容姑娘面不改色听着,叶景栖倒是摇头:“不用了,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美人,我会带回去,好好珍惜你这次送的宝贝。”
叶景栖心情很好地样子,竟然是要拉着容容姑娘离开。
容容姑娘这时才真正茫然起来,求助似地看向温指挥使。
温指挥使表情精彩,没有动,也没有立刻回应出什么。
“怎么,不让我带走吗?”叶景栖奇怪容容姑娘的迟疑,他转向温指挥使,语气不再热络:“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温大人。莫非叫出来让我眼馋的?”
叶景栖竟是有些不悦了。
温指挥使仔细打量,确认这纨绔侯爷的不满不似作伪,他张了张嘴。
自己说什么?说您可以在**一度?这一般人有这机会自然就用了,谁会听了这是头牌后还敢把她领走?
况且,卫指挥使也不好操作啊。
毕竟,他卫指挥使撞到钦差出现在青楼玩乐,和听说钦差已把人叫到府中,两者完全不同。没有这前者的冲击,后面这事对侯爷来说,不过是名声雪上加霜。况且听来太过坦然,甚至让温指挥使有种闯进被人家管闲事的意思了。
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恶名泼在叶景栖头上了、
更重要的是,这送给叶景栖带走是什么价码?那可是为她赎身啊。
叶景栖依旧不解地,看着他,眼里是不学无术的天真。
想到自己还要叶景栖帮他,温指挥使不便与人撕破脸,只能忍下他的狮子大开口:“不,天香阁又不差一女子,自然是要给大人带回去了——那我们今夜所谈之事?”
“我会好好考虑的。”叶景栖一副满意地模样,眼神只在美人身上,随口回答他,“看你的美人是否让我满意了。”
温指挥使给容容姑娘使了个眼色,也不知她瞧见没。
这金灿灿的美人,就这样被叶景栖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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