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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回

亦过了几日,天终是晴了,褚楚三人便收拾好行囊走陆路返程,出了吴州马车刚行至官道上,忽从一旁冲出几位膀阔腰圆的大汉,拦住了马车,徐扬忙勒住辔,紧握腰刀警惕的看着那几位壮汉,几人迅速的将马车团团围住。

徐扬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为首的一彪形壮汉甩了甩手中的大斧,吆喝着:“何人?我们自是那天上的神仙老,想要保命的话,留下财物便可。”

徐扬腰刀倏地出鞘,直指那人,厉声喝道:“放肆,居然敢在官道上打劫,我大昱律,拦路抢劫者,处以流刑。我看是你们活腻歪了,若想活命,还不速速退去,我便饶你们一命。”

为首的壮汉听后吹了吹口哨,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我好害怕。”继而吆喝一声:“儿郎们,这位郎君扬言饶我们一命,既然如此,不如让兄弟们见识见识,开开眼。”话完壮汉们轰然大笑。

车内的褚楚眉头紧皱,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匕首,动也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冬葵急促不安挡在褚楚前面。

为首的壮汉止住笑声,右手一挥,众人笑声戛然而止,为首的壮汉大声嚷道:“这位郎君,正所谓盗亦有道,在下只图财,你们留下银子,我们自会放了你们。”

徐扬冷笑一声:“盗亦有道这话也只有你们自己相信,既然沾了盗字,那便是贼,何必为自己的恶行开脱。”

“恶行。”为首的壮汉侧首吹了吹斧头,斧头随即抗在肩头,朝地啐了一口,冷冷道:“何为恶行?难不成这世间的恶是我们此等小民造成的,那郎君真是高看我们了。”

话音一落,瞬间的寂静。

“郎君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们无礼了。”

徐扬站在马车上,高声道:“既然话不投机,那我要讨教一二了。”正说话间,远处听到哒哒声响,众人寻声望去,尘土中只见四匹骏马疾驰而来,壮汉们看了看,为首的吹了吹口哨大斧一挥,嚷道:“兄弟们,撤。”壮汉们闻言迅速的逃离了。

见他们离开,徐扬终是松了一口气,跳下马车,眯着眼睛一瞧,来人尽是秦嘉树。

徐扬走至马车旁,道:“三娘,是秦侍郎。”

话语间,秦嘉树已行至马车旁,秦嘉树勒住缰绳,跃下马背,急步至马车旁,焦急问道:“褚娘子可有事?”

褚楚稳了稳情绪,掀开车帘,淡淡道:“我无碍,多谢秦侍郎。”

秦嘉树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继续说着:“褚娘子出来只带了一个护卫,这回京的路上恐不太平,我与褚娘子一个方向,褚娘子若是不介意,不如秦某与娘子一路同行。”

回京的路上途径州城众多,若是再次遇到拦路打劫之事,徐扬一人恐难应付,褚楚一番思虑后,终是点头应允:“那这一路要叨扰秦侍郎了。”

“褚娘子客气。”话毕秦嘉树便跃上马背,大手一挥:“出发。”一行人继续赶路。

秦嘉树性情豪爽,经过几日的相处,褚楚很快与他熟络起来,这一日,众人在楚州城内的川柏邸店落脚。

晚膳后褚楚一人在邸店后院溜达,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三娘。”

褚楚循声望去,见是秦嘉树,笑问道:“秦侍郎怎么出来了?”秦嘉树唇角微微一扬,道:“我已食足,饭后消食,三娘为何在此?”

“赏月。”话毕褚楚仰头望着夜空。

秦嘉树望着夜光下的身影,不禁一愣,寂静的后院只听到呼吸声,秦嘉树回过神抬脚走至她身旁,柔声道:“三娘此次回京,恰逢仲秋节,可以一家团圆了。”

褚楚转头看着他,道:“半年未见爹娘,甚是想念。”秦嘉树唇角笑意甚浓,又问道:“那三娘能在京中呆多久,何时回晋州?”

褚楚低头看着地面,淡淡道:“不知道,纳吉后就能回晋州了。”

秦嘉树听到纳吉二字微微一怔,嘴角笑意瞬间消失,头微微一转,望着夜空,迟疑了许久方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三娘未来的夫婿是何人?”

“云麾将军邢震烨。”

听到邢震烨时,秦嘉树眸色暗了下去,淡淡道:“这邢将军相貌英俊,有勇有谋,你们二人定能琴瑟调和。”话音刚落,秦嘉树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褚楚侧首一望,问道:“秦侍郎为何叹气?”

秦嘉树闻言,敛去脸上感伤的神色,抿唇道:“晚膳食足,有点噎食。”

“要不要帮你放血,噎症立马缓解。”

秦嘉树忙摇手道:“不用了,我溜达溜达便好。”说到这儿秦嘉树移开目光,心内复又叹息一声,低头默默看着地面,抬头平静的问道:“三娘可满意这桩亲事?”

褚楚笑而不答,默然望着夜色,良久后伸手晃了晃,透过指缝看着夜空,慢悠悠道:“在大昱,云麾将军自是良配。”

夜色之下,又是一片寂静。俩人皆无话,站了一会,便返回了房间休憩。

翌日,众人正在用午膳,褚楚抬头看着邸店外奔走的人们,不禁好奇问道:“街上行人为何如此多?”

徐扬回道:“三娘,今儿是乞巧节,他们都忙着晚上的祈福。”

秦嘉树闻言放下筷子,踌躇一番后,试探性的问:“三娘既然来了,不如晚上我们也去逛逛,看看这楚州的风土人情,可好?”

褚楚亦是放下筷子,回道:“素来听闻楚州夜市繁华,既然来了自是不能错过。”

入夜后,路面两旁的店肆皆掌烛,街道在摇曳的烛火辉映下熠熠生辉,川流不息的人中脸上皆洋溢着笑容,几人缓缓的走在街上。

冬葵手指了指前面,嚷道:“三娘,前面在穿针乞巧,不如我们去看看。”话毕拉着褚楚快速的走了过去。

只见一排娘子们手执五色丝线在穿针引线,一旁的店仆忙招呼道:“二位娘子不如来穿针,看看哪位娘子先得巧。”

冬葵闻言跃跃欲试,眨都不眨的看着别的娘子们在穿针引线,徐扬拍了拍她,问:“你可有准备礼物?”

冬葵朝他翻了翻白眼:“这还没比赛呢,我这双巧手怎么可能输巧,排不了第一总能排到第二。”说完手指了指徐扬,威胁道:“待会端针你给我端稳了,若是不稳使我输巧,小心我给你下巴豆。”

徐扬闻言,忙跳后一步,对着褚楚告状:“三娘,你瞧瞧冬葵,如此狠毒,将来谁敢娶她……”话未说完,冬葵的手掌朝他拍了过来:“你还敢告状。”

褚楚看着两人嬉闹只是笑了笑。

秦嘉树往旁边移了一步,笑道:“三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待会我来替三娘端针。”“那有劳秦侍郎了,我可没准备礼物,秦侍郎可要端稳了。”

褚楚拿着五彩线,朝着其他两位娘子笑了笑,无意一瞥,对面一男子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未等想明白,只听到店仆咳了一声,褚楚收回心绪,专心盯着手中的线。

四人在店仆的一声令下,快速的拿着五彩线在连续排列的七孔针上穿线。

四人聚精会神的穿着线,不一会便听见冬葵喊了一声:“穿好了。”话音刚落,褚楚亦全部穿过,店仆高声嚷道:“恭喜二位娘子得巧。”

不一会另两位小娘子也穿好了。

旁边的一女子对着褚楚道:“我输巧了,事先我也没准备礼物---------”说着便从对面男子发上扯下一玉簪,双手递给褚楚,笑道:“这是我输巧之物。”

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错愕的立在那里。

褚楚听她如此说,不禁呆了,尔后忙摇手拒绝:“不可,怎能收娘子如此贵重之物。”

男子淡淡唤了一声:“尔思。”

女子佯装未听到,将玉簪直接塞到褚楚手中,不等褚楚开口,她转身便走了。

褚楚捧着玉簪,看着那男子:“郎君,这玉簪乃你贴身之物,我收着实在不妥,还望郎君收回。”

言毕伸手递给那男子,男子没有答言,深邃的眼眸透着一丝清冷,淡淡说着:“既是输巧礼物,娘子收着便是。”说完头也不回便走出了人群。

褚楚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动不动看了看秦嘉树一眼,秦嘉树接过一看,笑道:“这簪子色呈脂白色,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这可是羊脂玉,既然是得巧礼物,三娘无须负担,收下便是。”

褚楚无奈之下只能将玉簪收好。

冬葵一蹦一跳的来到褚楚身旁,嚷道:“三娘,瞧瞧我的礼物,这位娘子的手真是巧,这梅花绣的如此栩栩如生。”

褚楚闻声望去,冬葵收到输巧礼物是一锦帕,锦帕的下角绣着梅花,看着冬葵满心欢喜,褚楚作势要抢,冬葵猛然一收,小心翼翼的将锦帕叠好,收了起来。

徐扬看着那男子远去的身影,挠了挠头,疑声道:“三娘,这郎君好似在哪里见过?”

褚楚亦是疑惑的摇摇头,四人继续逛着,买了四盏荷花灯来到河边,河边人声鼎沸,众人皆在放荷花灯,水面上穿梭着流光溢彩荷花灯,时静时动。

冬葵捧着荷花灯率先许了愿,将荷花灯放入水中,冬葵喊道:“三娘,快来许愿。”

褚楚缓缓走到她身旁,闭眼默默的许愿,低头浅笑蹲下来将荷花灯放入了水中,看着它摇曳飘着,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的璀璨。

秦嘉树亦是蹲下来,将手中的荷花灯递给她,褚楚并未接过,抬眼看去,眸中皆是不解。

秦嘉树笑笑解释道:“今日既是乞巧节,不如三娘多许一个愿望。”褚楚接过花灯,朝着他莞尔一笑道:“那我祈愿秦侍郎鱼跃龙门,诸事顺利。”话毕便把荷花灯放入了水里。

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在返回川柏邸店途中,褚楚与他们走散了,正张望时,被身后的人一推,褚楚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朝一旁摔了下去,余光却瞥见身旁的身影一闪,褚楚重重的跌倒在地。

褚楚顾不上疼痛,抬眼一望,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竟是有着一面之缘的玉簪的主人。男子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褚楚,并无上前扶起之意。

褚楚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抬眼直视那男子,眸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愤愤道:“这位郎君对我避之若浼,仿若我是瘟疫之身。”

男子依旧淡漠,凝立不动。

褚楚见他如此,心里生出一股怒火,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他:“郎君可知无恻隐之心,非人也。”

男子面上毫无神色,淡然看着褚楚,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

褚楚听后哑口无言,怒气在心头久久不散,凌厉的看了那男子几眼后方才转身愤怒离去。

回去的一路上褚楚越想越好笑,尽有如此之人,真是难得一遇的怪人,走着走着已走到川柏邸店门口,冬葵与徐扬正焦急在门口徘徊,见褚楚回来,忙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安心。

冬葵小声嘟囔着:“三娘又不是稚子,还能走丢。”褚楚抬手捏着她的耳朵,问:“你嘟囔什么呢?再说一遍。”

“疼,疼。”冬葵边说边挣开其手,跳到一边不停的揉着耳朵,低声道:“三娘以后莫要乱跑,您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们回到京师如何跟郎君交代。”

褚楚转头一看,问:“秦侍郎呢?”

“秦侍郎见三娘久久未归,去街上寻你了。”冬葵话说到这儿,环顾一圈后低声道:“若不是三娘已有夫家,我看这秦侍郎就不错,为人稳重。”

褚楚听罢眉头一皱,厉声呵斥:“到了京中,可不能胡说,以免给我惹不必要的是非。”

冬葵撅了撅嘴:“奴婢知轻重,到了京中奴婢自会管好嘴巴,不会给三娘添乱。”

褚楚朝着邸店内走着,刚行了几步,转身吩咐道:“徐扬,你在这等着秦侍郎。”“是。”

褚楚像是想到什么,看着徐扬问:“徐扬,若是有一陌生娘子倒在你眼前,你会躲开吗?”

徐扬挠挠头,手指指自己,疑问:“倒在我身边?”

褚楚点点头,徐扬呵呵一笑回着:“那肯定扶呀,不扶的话岂不是显得我没有仁慈之心。”徐扬说完看向褚楚:“三娘为何会有此问?”褚楚笑笑不语。

褚楚刚转身,便被徐扬唤住:“三娘。”

褚楚回头看着徐扬,眉头一挑,徐扬上前一步,低声道:“我想起那位郎君为何面熟了,那郎君是三娘给蜜饯的那位。”

褚楚略一回想,点头道:“还真是,这玉簪权当是他的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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