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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来人

李德平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考虑,烧刺史府的手笔远没有火烧曲水或下江那一夜大方,张钧中和李伸永私下掐得厉害,在地方大员面前也得装个面子,憋憋屈屈地挤成一块儿,谁也不肯承认自己知道了些什么。

风风火火飞驰而来的地方大员趁着三位将军在刺史府斗得缠缠绵绵的当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查抄了李德平的家,在他家中翻出了李德平私下与莱芜人的联系,以及没烧干净的半张书函,内容烧了个精光,唯独落下了驿站的款名。

款名来自于京中。

不过这都可以暂时搁置一旁,光是走私佛不知和通敌莱芜这两项罪名,就已经够给李德平判个死罪了。

秋叶跳过那两位各自心怀鬼胎的将军回到李德平府上,一路上出入的人手都叫她觉得眼生,不似二三部的靖南军,但也都各个精炼、行止有度。秋叶不认识江南一带其他的官将,只从两位将军那儿匆匆听了一耳朵官司,知道来的是平海节度使贺先为,秋叶没见过这位,压根对不上人。理论上,整个靖南三部和江南府兵都归这一位统管,两位将军私底下如何运作不提,明面上谁也不会公然和朝廷对着干。

秋叶远远见李德平府上有一高挑男子背手直立在府门口,时不时和旁的人交代两句什么,下意识以为是这位节度使带来的管事在此等候,便想叫人代为通传一声。

秋叶迈步上前执手一礼,喊道:“这位大人,末将乃是顾北侯麾下虎狼军制先锋校骑秋叶。李德平一系皆已伏诛,贼首李德平盖于乱军中伤重身死,走私货运如数清点,其余人等亟待贺大人定夺,不知能否代为通传一声?”

男子转身挑眼上下看了一圈秋叶,秋叶整个人一愣,‘顾北侯麾下’五个字能镇住绝大多数人,少有人在她自报家门后还用这种打量的眼神来看她。李德平当时要是听得是这一串自报家门,大约也不会信什么‘没有官职’‘攒些战功’的傻话了。

秋叶倒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这种神情和打量的目光分外熟悉。

“你是秋叶?”男人围着她左右转了一圈,发现什么似的忙不迭叠出一连串的笑容来对人。吹了一夜的冷风,本来被冷得有些坚硬的线条随着他的笑容柔和了下来,秋叶才发现这人面容虽然周正,却眼尾上挑,长了一双标准的狐狸眼。不笑的时候还好,一笑就显得有些轻佻。

他略略惊讶道:“长这么大了?”

他伸长了手绕过秋叶一边想十分亲昵似的拍拍秋叶的肩膀,拍了一半又忽然觉得对面是个半大的姑娘,这个动作不大好,于是转而背起手来点点头,只顾着笑:“没事,咱不用整那些虚的。我和谢疏止可算是......”

他本来想用‘青梅竹马’,话到了舌头尖上又觉得青梅竹马这个说法有些微妙,先把他自个儿微妙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从善如流地把那个词根卷了回去,换了个说法:“......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咱妹妹,不必那么客气。”

秋叶听他这口吻,心说这回可算是认识人了,没想到堂堂平海节度使还挺随和可亲,竟肯亲自巴在大门外守着这儿等人。

贺先为手放在后头,朝着秋叶的方向倾了一点身,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妹妹,我不关心靖南三部那几条老王八怎么样。我就想问一句,谢疏止,他现在在哪儿?”

秋叶听他这话竟听出了一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她连忙低眉垂眼,磨磨蹭蹭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贺先为说他和谢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秋叶才第一次见到他,对人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谢白是说了些什么才把人叫来,自然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到什么程度,该怎么帮他圆场。

秋叶磨蹭着拉到尾声,刚打算硬着头皮把这尴尬的场面对付过去,就听见大街旁边一道朗声:“劳驾!这儿呢!”

秋不正还穿着分头时的那件青灰色的书生衣裳,人看着挺精神,耗费了一夜心思,身上倒不太狼狈,只是下摆沾了血,已经凝固成痂了。他施施然从街上另一头走过来,步子迈得有些慢,天光隐隐乍亮。一线天底下的人站在分界里,沾了一身的露水和潮气,眼皮子放得低了,像是刚睡醒那模样。

“我的天爷......”贺先为被这一幕震撼了眼球,真心实意地惊讶于对方的胆大包天,半天才蹭出了一声嘟囔,“......还真的是你!”

“……该说不说我同意你是这个!”贺先为边往前走边朝着来人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言罢,把自己都逗笑了。他快步上前揽住了谢白,使了点儿劲儿轻轻抓了对方一下,短暂又形式地庆祝了一会儿重逢之喜,“几年不见给我搞了个大的,啊,谢疏止!真有你的。”

他抓上两人往府里进,一边说道:“进去说话。”

贺先为出身显贵贺家,从前上头有个当太子太师的祖父,再下边有个翰林学士的叔叔,他顶头的大哥是六卫中郎将,大姐是皇帝的淑妃,他是贺家这代嫡系的第三子,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上头有哥姐叔伯顶立门户,下边有弟妹侄孙膝下承欢,贺先为插在中间,家中对他没有多大指望,只负责照料自己开心,生来就该是条做纨绔的命。

这些个无事有闲的纨绔公子哥儿们臭味相投,非常明白事理地自发将自己送入‘物以类聚’的圈子中,成日聚头在哪个酒楼哪个席间哪个后花园里研究如何招猫惹狗地不干好事,并迅速在这种‘食人膏粱着锦衣’的声色日子中结下了深刻的友谊。燕京朱雀三条道,但凡哪一条道上有人家传出训斥孩子的消息,家里的大人们就会明白自家的耗子肯定也还缺着一顿好打。

少年人过早地明白了一件事——生死之交有时真未必比共犯可靠。

那样的好日子跟风流走,再回首十几年,大口大口地被吞过了。

秋叶守在房间外面,房内的两人没刻意关门的心思,此刻混成一片的府内也没人朝这一段探头。

贺先为把那截烧得只剩一半的口封递给谢白看,谢白两只手指拈起来,不需费心打量,火焰灼烧过纸张的焦糊味就忙不迭地往他鼻腔里跳。谢白皱起鼻子把那封口拎到眼前:“就这?”

贺先为一摊手:“还给你剩个耗子尾巴就偷着乐吧——这不是应该的吗?相比之下,和莱芜人的那些通信保存万全得叫我都不敢相信。李德平就算没真打算和莱芜有什么真切——单纯把人家当把锹使使,给自己留这么大个把柄做什么?”

“我倒是觉得,李德平还真未必清楚这里面还掺了莱芜人的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两说。”谢白手指划过信封的边缘,毛躁的纸张看不出新旧产地。现在燕朝各地大部分还在举国皆穷的阶段,各地生产的成品中大部分都是这种,没有特色、尽量实用、耗不出心思的玩意儿,“能盘问一下李德平一系离开后剩了谁在府上吗?”

贺先为闻弦歌知意,身子稍微往前抬了点思索着:“你是说......”

片刻后他摇摇头,得出结论:“难。连你家叶子都走了——他们一系离开后李府立即戒严,但昨天晚上几位主人提前收到了消息,大概是知道自己捞不着什么好下场,都自行了断了。只剩下两位,实在胆小,没真敢下手。李府乱作一团,后来又先被张钧中的部队先接管了一阵——说是接管,那伙人什么德行你也清楚,该跑的跑了,该死的死了,我才刚刚赶到。不过我让人去找找吧,能问的尽量都问问。”

说是这么说,但是两人都有预感,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旁观察这一切,等着在李德平计划里插了一脚又把完整的屎盆子往李德平身上扣的话,对方先所有人一步,这么长的时间肯定能做完的都做完了,哪里还会傻傻地等他们查出什么首尾?李德平到底是否全然心怀叵测,说穿了也只是谢白在这件事以外的猜测而已。

他是一个坏人和他不是一个好人能有多大区别呢?

一生从头到尾得了这么个挂结,在世俗的故事里也就只剩了‘坏人’二字的深刻总结,刻在了他早该扬成灰的肉/身上了。

“唉,你......”贺先为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你和谢伯伯一样,天生是个仁义人,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心软......谢将军不该像块石头一样吗?”

两人无言片刻,贺先为先坐不住。他一会儿挠挠脑袋,一会儿抠抠手指,然后拉了椅子靠近谢白,低了一点头小声地问谢白说:“那个,疏止。希望是我多想啊......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谢白整个人塞在椅子里,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贺先为和谢白就这么相互对着看,贺先为看着他的眼睛从带着一点期待,到渐渐僵持,再流露出一点不可置信,最后清楚地全然绝望了。他拍起桌子转身就走,谢白一点儿不着急,施施然地喝了一口茶,叫了一声:“秋叶。”

大开的门立刻亮出一道白光,秋叶转身一霎,一步迈入屋内,亮出那把小臂长的钢刀,架在贺先为的肩膀上。

贺先为眉头狂跳,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把那把钢刀挪开了一点:“......咱妹妹,不那么紧张。哈。有点儿危险了......”

贺先为认命地一屁股坐回原位,转头立刻冲着那个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没有一口吹着热气的人大骂:“......谢疏止你真他妈是个王八做的你!......”

他刚刚才夸了一句仁义,谢将军转头就给他就地表演了一下将军的心硬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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