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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禹国皇陵初相遇

那双一直低垂着的、仿佛对周遭一切了无生趣的眼睫颤了颤,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一双眸子,因脸颊过分消瘦而显得格外大,却黯淡无光,带着深深的倦怠和茫然,循着丫鬟的视线,朝门口望来。

恰好,对上了裴珩那双充满了震惊、痛楚、难以置信,以及疯狂翻涌的复杂情绪的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裴珩的心脏像是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弯下腰去。

会是她吗?

那个从碧泉河跳下,本该尸骨无存的人......

那个让他半年来自我折磨、念念不忘的人......

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的目光涣散而迟缓地掠过院门口的身影。在裴珩那张写满了震惊与痛楚脸上,似乎停顿了一瞬,又似乎没有,如同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不见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与浸入骨髓的倦怠。

过了一瞬,又或是过了很久,在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她覆在厚重裘衣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动。

一直关注着她的丫鬟立刻察觉,毫不犹豫的俯身,动作轻柔却利落地将榻上那具轻飘飘、仿佛一碰即碎的身体打横抱起,转身快步走向内室的拔步床。

整个过程,榻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摆布,如同失去生气的人偶。

丫鬟将她轻轻安放在铺着厚软锦褥的床上,仔细掖好被角,随即毫不犹豫地放下了床帐。层层纱幔垂落,彻底隔绝了窗外投来的视线,也隔开了两个世界。

裴珩下意识就想上前,脚步猛地抬起,却又硬生生顿住。他攥紧双拳,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那合拢的床帐,似要将其灼穿。

池晰一直紧盯着他的反应,此刻心中再无怀疑——眼前这个形销骨立、奄奄一息的五妹,就是让裴珩失态至此、非要一探究竟的人。

可确认了,又能如何?

小五方才那一眼,空洞得令人心寒,没有给出任何他预想中的回应,甚至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池晰压下心头的翻涌,上前几步,对侍立在卧房门口的另一名丫鬟低声叮嘱:“照顾好五小姐。”又将一直提着的食盒递过去,“这是致云楼的糕点和粥,她若想吃,温一温再喂她。”

丫鬟沉默接过,点头转身进屋,关闭了房门。

池晰不再多言,一把拉住裴珩的手臂,低声道:“走。”

裴珩像是失了魂,身体僵硬地任由池晰将他拽离原地,踉跄着向外走去。他目光还死死黏在卧房窗口,仿佛能穿透重重阻碍看到里面的人。

直到走至院门,晚风一吹,他才猛地回神些许,脚下却一个虚浮,险些撞在门框上。

池晰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避免这位权势煊赫的世子爷在自家妹妹院落门口撞得头破血流。

裴珩稳了稳身形,脸色在暮沉的光线里白得吓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扇已经关闭的房门,然后任由池晰拉着,一步步离开了静蕤苑。

背影竟透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踉跄与仓皇。

池晰的院子比静蕤苑开阔许多,却也透着武将之家的简练大气。他将失魂落魄的裴珩一路拽进书房,反手关上了门。

有下人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询问是否要备膳,池晰烦躁地挥挥手:“都不必,退下,没有吩咐不准靠近!”

下人噤若寒蝉,连忙退走。

小六池昭却固执地跟了进来,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裴珩,摆明了不肯离开。小五回来这半年,几次三番在鬼门关打转,家中气氛压抑,人人语焉不详,他年纪小,在书院读书,每次回家都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却无人能给他一个答案。如今看来,答案或许就在这个裴家哥哥身上,他必须知道。

池晰看了一眼弟弟,知他担忧,叹了口气,没再赶他。此刻他也无心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他转向裴珩,目光锐利如刀,不再迂回,直接开口:“说吧。裴淮之,我要知道实情。小五为何会变成这样?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珩站在书房中央,烛光将他的影子长长投在冰冷地砖上。他依旧保持着被拉进来时的姿势,似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中回神。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久到池晰几乎要失去耐心时,裴珩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眼底一片赤红,声音干涩沙哑:

“两年前,”他开口,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我在禹国都城承平,遇见了外出试炼的她。”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已穿透时空,回到了两年前的禹国。

......

山涧深处的水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裴珩靠在一块被苔藓半裹住的冷石上,看着自己被箭矢擦伤的手背渗出黑红色的血渍,忽然极轻的笑了一下。不是沙场喋血,不是朝堂倾轧,竟是在这荒芜陵寝之外,中了这等阴诡之毒。命运弄人,莫过于此。

毒性开始发作,一股冰冷的刺痛顺着手背经脉游走至身体,所过之处,血肉仿佛被千根冰针穿刺。他呼吸重了些,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和血腥混合的气味,还有从那毒伤处散发出来的极淡却甜得发腻的异香。

裴珩闭上眼,禹国成立三百余年,国祚稳定,直到百年前,照武帝大兴土木,征收赋税,禹国开始走下坡路。而后的几位君王,不是外戚专权,就是耽于享乐。禹国开始了裂土分疆,藩镇割据。到三十年前,永熙帝更是追求长生之道,丹炉紫烟熏透了半个朝堂,宦官们在那烟瘴里豢养出了吞天的权柄。

然后便是禹国先帝——靖安帝,仓促继位,试图力挽狂澜的少年君王。奈何积弊已深,权柄早已旁落,加之各地起义不断,民不聊生。耗费数年,好不容易才勉强斗倒了把持朝政的宦官集团。结果又被永熙帝的侄儿,起兵造反,甚至带走了朝中大部分残存的精锐力量。最终,靖安帝与王后面对叛军和外来势力的合围,不愿受辱,将年幼的女儿托付给心腹后,**于宫中。

而那篡位的侄儿,入主禹国王宫,却始终找不到那禹国太祖皇帝留下的《乾坤秘典》。据传此物是囊括天地至理的宝典。找不到秘典,又无力抵抗外来势力,最后这篡位的皇帝自封兴运帝,却像雍国称臣纳贡,甘愿做了雍国的附属。

关于《乾坤秘典》的搜寻持续了十年,终于有线索隐约指向这座沉睡着历代禹国君王的山陵。可现在,他连陵墓的真正入口都未能触及,带来的人手,几乎折损殆尽,剩下的人又安排了去接应其余人马过来支援。

裴珩的意识在冰冷的痛苦间沉浮,耳边只有自己沉重断续的喘息。就在这时,不同于水声风鸣的窸窣声,穿透了他即将涣散的神智。不是他的侍卫,他们的脚步声绝非如此,带着点奇异的韵律。

裴珩艰难的掀开眼皮,视线里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正从不远处走过。她步履轻捷,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千月晚走在黏湿的地面,山涧的水声重新灌满耳廓,将那男人压抑的咳嗽声稍稍掩盖。死就死了,与她何干?这世道,每时每刻都有人死,王公贵族和路边的乞儿也没什么不同,最终不过都是一具枯骨。

眼角余光一瞥,千月晚看见了裴珩腰带的纹绣,那是一种特殊的双线盘金蹙绣,她似乎觉得眼熟,于是走了两步,弯腰想凑近查看他的腰带。

求生的本能和刻入骨髓的警惕,让他不知从何处榨出一股力气。寒光一闪!他一直紧攥在袖中的匕首猛地递出,直指那纤细白皙的咽喉!刃尖距离她的皮肤不过寸余。

“滚!”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破裂。手臂却因无力而颤抖,全凭意志支撑着这最后的威胁。

千月晚显然没想到这垂死之人还能有这爆发力。动作一顿,弯下的腰定格在略显僵硬的姿势上,看了眼这近在咫尺的匕首,又看向那张因为毒发和用力而狰狞的脸。她脸上那点细微的好奇瞬间冷却。裴珩看到她那双极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怕,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可以说是厌烦的神色。

她直起身,笑容加深些许,一只手随意地探向自己的腰间,准备直接送他上路。

“滚开。”裴珩的声音嘶哑虚弱,没什么威慑力。然后拿着匕首的手臂,倏的下垂。

千月晚一听,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前方...有落石......不想死就别去。”没什么情绪,更像一种漠然的告知。裴珩虽自身难保,却也不愿见一个无关之人因他引来的陷阱丧命。提醒一句,已是仁至义尽,她若执意往前,他绝不会再管。

她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这种无意间欠下的。往往还起来,代价不小。千月晚转过身,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植物,悄无声息。她走回那气息越发微弱的男人身边。

裴珩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剧毒啃噬着他的神智。但他仍感觉到有人去而复返,冰冷的警惕性让他猛地挣扎了一下,手指无力地攥紧,却连抬起的力气再都没有。

千月晚蹲下身,笑眼弯弯的表情收了不少,浮起一种打量物品般的审视。她先是仔细看了看他的腰带,指尖虚虚拂过,眼底掠过一丝更深的困惑——确实眼熟,但依旧想不起。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他发黑肿胀的伤口上,鼻尖微动,嗅了嗅那甜腻的毒息。

“腐骨香混了陵寝里的尸蕈膏 ,”她轻声自语,像是判断药材成分,“还挺舍得下本钱。”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皮囊,倒出几颗颜色晦暗的药丸,从中挑出两颗,捏开腊封,粗暴地捏住裴珩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将那两颗味道刺鼻的药丸塞了进去,然后抬手在他喉结某处一按一送。

“咳!咳咳!”裴珩被呛得剧烈咳嗽,药丸却已滑入喉管,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灼热瞬间在胃里炸开。

千月晚却视若无睹,又从腰间解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一只通体翠绿,晶莹剔透,只有小指指尖关节大小的小虫。

“别乱动,吊你命的。”紧接着,将绿色小虫放在了裴珩手背上。小虫闻着血腥味,直接咬了下去。立刻一阵钻心刺骨的痛痒感从伤口处猛地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骨头里钻,又痒得让人发狂,裴珩恨不得立刻将整条胳膊剁掉!

伤口处原本发黑发紫的皮肉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淡,而那翠绿小虫的身体则微微鼓胀起来,它在吸食那些毒血。没过多久,痛痒感逐渐消退,那股萦绕不去的麻痹和死气也都渐渐消失。裴珩终于有力气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孩。

千月晚却是看也不看她。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那餍足的小虫,小心的引回竹筒。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无波,“毒暂时死不了。但会不会残,或者留下什么别的毛病,看你自己造化。”

她说完,毫不留恋,转身再次走入山涧的雾气中,这一次再没有回头。

裴珩靠着冰冷的石头,腹中药力化开,像一团火灼烧着四肢百骸的冰冷,剧烈的痛苦中又奇异地拉扯回一丝清醒。他艰难地偏过头,只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迷蒙水汽深处。

喉咙里还残留着那救命却又堪比毒药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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