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长官坐在道路断口的边缘，一只脚曲起搁置手臂，另一手拿着烟。他缓缓地抽了一口，又将烟从嘴边拿开。
这断口边缘堆着一堆废铁，有大有小，看起来并不太稳固。长官就坐在这一人高的废铁上，隔老远都能看见他的背影。
鹰眼踢开了脚边一块不知是哪辆车上面的零件，拿脚在废墟上踩了踩，找了个实心的点，用力踏了上去。
他踏着“嘎吱嘎吱”的铁皮走到长官附近，看了看断口——与另一边相隔了百米；又探头看了看断口下方——郁郁葱葱的，是大片的树木。
长官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也丝毫不担心对方的报复，他依然坐在原位，甚至没有给鹰眼分出一个眼神。他只是安静地抽着烟，同时又安静地看着前方的某一点。
鹰眼问：“能修好吗？”
长官回答：“‘你们’都是因为另一种方式离开，从未修复成功过此处。”
很多副本都有隐藏的通关条件，这并不罕见。
鹰眼便问：“那另一种方式是什么？”
”是……”长官话才刚刚出口便停住了，脸上出现了一种惊讶又疑惑的表情。
鹰眼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追问道：“是什么？”
“……她不见了。”长官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应什么，很快他睁开眼，“他们都不见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离开了这里，你们再也出不去了。”
有人把本地人带走了？鹰眼皱起眉，他已经知道是谁的手笔。
以太。
对方不会是随便出现在这个普通副本的，更何况除了以太他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会拥有这种权能。
鹰眼当即拿出了言灵书。他飞快地写道：“以太带走了几个本地人。”
写到这里，他开口问长官：“他们有几个人？”
“三个。”
鹰眼将这两个字写到了上一句话的下方。
空白的纸页上很快浮现出了字迹：“把你面前这个人带回来。”
鹰眼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他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知道他旁边有人的，也没有过多犹豫地写到：“好。”
写完，他等着纸页上的文字消褪，等上面再没有一丝笔迹后，利落地把这一页给撕了下来。
“你想离开吗？”他问长官。
对方却沉默了。
长官缓缓地又抽了口烟，然后才说：“我有得选吗？”
鹰眼在往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他头也不回地回答：“没有。你就当我是在告知你吧。”他写完，将纸页递给了长官：“会有人在那边接应你的。”
长官接过，他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他看见纸上写着几行他看不懂的文字，正疑惑着，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鹰眼又撕了一页，他往上面写上0714，可这“4”字的一竖才刚收尾，手中的纸页便毫无征兆地消散了。
他愣了一下，手中的笔在下一页纸上划了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
随即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不被规则接受的存在，于是便打消了带那人离开的念头。毕竟首领没有特地强调，那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比起被带回主城，被困在副本里才是真正的惩罚，唯一不同的是玩家还有选择死亡的机会，而有些本地人没有。
他又撕下了一页，很快他自己也消失在原地。
……
祢乙倒车的水平非常烂，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操作这个东西。车尾被他撞得向车内凹陷，原本躺在后座上的鹰眼的尸体都掉了下来。
祢乙没空关注车内的事情，他盯着后视镜，一脚油门下去，眼看又要撞上后面那辆多灾多难的车——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侧了过来，半个车身高高抬起——他竟就这样从后面的两车之间倒了出去。
后面是望不到头的车辆，他如法炮制，终于磕磕碰碰地开到了这队列的末尾。
这里的车辆较为稀疏，他不再需要用那种高难度的姿势驾驶。车的两个外置后视镜都在刚刚那一漫长的过程中被刮掉了，只剩下车内前方的那个。
或许是角度问题，车内的后视镜并不好用，他伸手调整了两下，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后座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他回头一看，发现鹰眼的尸体不见了。
变形的后座上没有，变形的地面上也没有。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已经离开了副本，并且用的不是通关的方式。
在普通副本中“作弊”是很容易的，哪怕它的难度莫名其妙地上升，也不能改变它是个普通副本的事实。
这下可真的谁都指望不了了。
祢乙冷着脸，继续驾驶着这辆破烂向后开去。后面已经没有一辆车，道路无限地延伸，尽头是一片白雾。
他开到了地图的边缘。
那些白雾散发出一种虚无的感觉，祢乙狠了狠心，调转了车头的方向，直接向白雾冲了过去！
他什么也没有撞上。
那些白雾瞬间包围了他。
车辆营造出的“密闭空间”不攻自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白雾中没有鬼怪。
唯一对他有威胁的存在不见了，但他的双腿依然没有恢复正常，他无法行走，可现在连车也不见了。
“检测到玩家误入……入……校检成功，即将重置点位。”
“3……2……1。”
机械化的声音戛然而止，祢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轮椅上，双腿依然毫无知觉。他的面前是一扇铁制的大门，门上方悬有一块铜皮的牌匾，上面写着“阳光福利院”五个大字。
这牌匾上的字的红漆掉了不少，“阳”字右边那个“日”字已经看不清了，只剩下了一个“阝”，看起来莫名寒碜。
周围有人在说话，似乎都是玩家。
“你们好，可以叫我艾兰德。”一个年轻的男声说道。
“你好，叫我青墙。”一个熟悉的女声回答。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方向，问了一句：“怎么称呼？”
祢乙还没回答，便听到身后上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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